宴薄:“……”
罢了,正事要紧。
臣子们:“………………”
见鬼!
这两人不是一直不对盘么?怎么会联袂出现?!而且看起来态度竟然这么平和?!
宴薄深吸一口气,无视这群震惊到脸皮子都僵硬的臣子,抬臂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下属进来恭问,宴薄与他耳语几句,那人领命退下,再进来时手托着鎏金梨花木盘,将木盘轻轻放在诸人等人面前。
木盘之上,置着一壶酒,并几排并列齐整的酒杯,细数之下竟有三十余杯,正好对应天牢里被关押的人数。
“看各位大人在牢里呆得闷烦,宴某不才,代陛下来做个了结。”宴薄唇间含笑,凤眸望向端坐于诸多臣子后方的老者,“谢大人,您看如何?!”
此人正是谢隐学,天牢臣子的头头。
谢隐学年过不惑,头发花白,此时安安静静坐着闭目养神,听见宴薄说话,他一双布满褶皱的眼睛慢悠悠睁开,先是看了看宴薄,紧接着转向木盘,镇定神情微微一变,“宴大人,你这是要毒杀我等?”
毒杀?!
天牢内顿时哗然,不少人又开始恶狠狠破口大骂。
宴薄无辜地眨了眨眼,状似十分惊讶,“弃国可是大罪,万世骂名不足以赎,诸位大人不以死谢罪,难道还有脸面苟活于世?!”
这群臣子顿时一噎。
他们虽然拥趸外戚,说到底还是小皇帝烂泥扶不上墙,骨子里还是自诩高风亮节的,可弃天子而去终究是杀头的大罪,背君亦背国,哪怕要他们性命也是罪有应得。
天牢里一片死寂,一股寒意登时袭上众人心头,冻得他们背脊发寒。他们向来是不耻阉人的,甚至方才骂得十分痛快,然而直到此刻,他们才醍醐灌顶地醒悟过来,自己已然变成阶下囚,而眼前这阉人又无数理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宴薄却唇畔含笑,脊骨挺的削直,端的是一派高高在上,无形中自成威压。
宗泊呼吸一乱,眼睛骤然发亮!
他自方才进门时,就被这牢狱中拥挤的人味儿熏得厌烦,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危险香甜的罂粟香味又瞬间荡开,驱散所有恶臭。
他仿佛看见一只狡猾的狐狸,正精心布置陷阱,引诱无知的猎物上钩。
野兽眼睛亮亮地看着宴薄:[他分明是来劝降的,偏偏又要先置他们于死地。]
宗泊亦觉新奇:[这人聪明绝顶,知道自己必待会受轻视,索性先击垮对手的自信,挫败他们的锐气!]
事实正是如此。
小小一壶毒酒,宴薄就已经分裂了他们。
臣子们脸上神情精彩纷呈,有的愤慨怒视、有的死寂木然、甚至还有惊慌恐惧的……这群人是太后以各种手段笼络的,形形色色,虽然都是能臣,但不一定每一个都是刚正不阿的铮臣。
宴薄将他们脸上的神情收在眼底,心知这群人已经上当了,于是轻飘飘地又抛出下一个引子,“当然,如果诸位大人不想喝毒酒,还有别的明路。”
“明路?”有人眼睛一亮,“闻愿其详。”
宴薄单刀直入:“太后大势已去,我希望各位识时务者为俊杰,另投明主。”
“另投明主?谁?!”谢隐学突兀地笑了一声,苍老眼睛看向宴薄,“是陛下……还是宴厂督?!”
宴薄岿然不动,“自然是陛下。”
“哦?”谢隐学讥讽道,“有宴大人这般的珠玉在前,陛下还看得起吾等庸碌之臣?!”
“谢大人自谦了。”宴薄笑道,“从前陛下年幼,跟前必须有人为他分忧解难,可如今陛下快到束发之年,自然需要诸位从旁辅佐,我知道谢大人怀才不遇,我可以向陛下举荐你做太傅。”
谢隐学的表情终于变了。
太傅,天子帝师,那是真正可以亲近调教皇帝的,假若管教得当,他甚至能代替宴薄成为天子亲信,怂恿皇帝杀了宴薄。
就连宗泊也有些意外,不禁侧目。
“谢大人,我知道你追随太后,目的是为了四皇子。”宴薄歪着头看他,“你们觉得天子年幼无知听信奸佞,不如另择明君;可你们视我如毒蛇猛兽,焉知太后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搬弄皇权之人。”
谢隐学:“……”
“太后野心勃勃,如今能做出拉拢朝臣之事,真换作四皇子登基,母强子弱,新帝会不会变成一个傀儡,我不信你们猜不到。”
“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
谢隐学警惕,他觉得宴薄在下套。
“谢大人没办法不信我。”宴薄嗤笑一声,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今日我不是来找你们谈判的,而是来给各位大人一条生路的。弃国之罪,不外乎杀头流放,诸位大人还有得选?”
谢隐学:“……”
诸人:“……”
确实,他们根本没得选。
假若皇城沦陷,他们成功逃到泅水立朝,那便是从龙之功;偏生这国没亡成,他们就是谋朝篡位的弃国罪臣,诛九族都是轻的。
所有臣子都沉默了。
这牢里谁不是家有老小,每个人牵扯出来都是几十条、数百条血缘人命。
谢隐学闭目片刻,抬头望向宴薄:“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想安安分分当我的官、享我的福。”宴薄直视着他,“皇城这几年为了争权夺势变得混乱不堪,地方更是各自为政,泅水以北水患不止,如今里外乱作一团,我不想还有第二个、第三个陈进。”
谢隐学:“……”
他没有说话,低着头,似是沉思。
宴薄说话点到为止,懒得再费口舌,“诸位大人慢慢想吧,今夜陛下在皇城设宴,若是想通了,便和狱卒说一声,回家洗漱一番,欢欢喜喜地赴宴去吧。”
他挑唇一笑,“若是想不通,大喜的日子,我也不介意叫陛下见见血。”
众人心头一寒,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恍悟,自己的身家性命,竟然全数系在这个他们曾经唾弃的阉人掌中。
宴薄说完,也不管这群人脸色怎么青白交加,起身就要离开。
不料他刚起身,身后发出“滋啦”一声锐响。
宴薄:“……”
宗泊:“……”
宴薄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宗泊不动声色地直起身子,而他身旁,正是因为骤然失去平衡重量,可怜兮兮摔在地上梨花木椅。
宗泊倨傲甩袖,一脸高冷:“……不关我事,它是自己摔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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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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