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点了点头，提着医药箱离开了这个房间。
田中凉三郎长长吐出来一口气，放松身体，躺倒了回去。
卫道走到半路上，回头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苗地秀石子。
“你可以回去了，我现在去宿舍，认得路。”
卫道点了点头。
苗地秀石子顿住脚步。
卫道回到了宿舍。
洗漱之后，他躺在床上，睡不着，又起来，穿戴整齐，出去散步，走到半路，去找一青令明和月临武。
“他们在那边。”
卫道随手抓了一个路人，路人指了一个方向。
卫道点了点头，松开他，他就一溜烟跑没了。
卫道见到一青令明的时候，他还是在工作。
“你来了。”
一青令明结束了一场会议对卫道点了点头。
卫道跟着他走到了办公室，一青令明坐下来，看向卫道问：“有什么事吗？”
他对卫道笑了笑，先解释自己刚才在做什么：“睡得有点久，着急活动身体，又不能不管基地，就找他们过来安排一下，开完会，他们正好可以去食堂，你也一起去吗？”
卫道摇了摇头。
不过，如果一青令明不提，卫道一时真没想起来还有吃饭这回事。
一青令明笑道：“所以，找我？”
卫道点头说：“我想，我应该工作。”
一青令明说：“很好，你直接去医疗室，找一个空置的房间就可以，病人领到号牌会进去。
虽然基地有其他医生，但是数量不多，忙起来是完全不够的，我们几乎没有不感染不变异不生病的，医者不自医，他们很需要你。”
卫道问：“他们也很需要你？”
一青令明点了点头说：“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我再过去。”
卫道说：“我可以帮忙，我是说，替你把那边的治疗工作完成。”
一青令明笑道：“你的能力很不错，你的工作时长也很值得赞赏，但是你要相信，在你来之前，我也可以单独完成所有的归于我的工作。你愿意为我帮忙，我很感激，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其他的就算了吧。我想，有些东西是用进废退的。”
卫道点了点头，提起医药箱说：“那我走了。”
一青令明说：“再见。”
卫道说：“我不想去食堂。”
一青令明说：“我可以让月临武给你外带。”
卫道说：“我可以喝酒，你不可以。”
一青令明笑道：“这个就不好说了。”
卫道说：“你不许在我的宿舍喝酒，也不许在见我之前喝酒。”
一青令明想了想，点头说：“这个可以。”
卫道点头，转身离开。
一青令明想了想，笑道：“不是管理，胜似管理嘛。”
医疗室传出一阵接一阵的惨叫，路过的人们都知道那位大人醒过来了。
这简直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他们想在脸上露出笑容，然而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某一天突然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睛发现刚才给自己提供治疗的医生是那位大人，笑容就不由自主地从脸上消失了。
他们艰难地扯了扯面皮，发现不知道应该是笑出来更好还是不笑更好。
他们互相看了看，在路上走着，说两句话，渐渐扯开这个话题，气氛恢复正常。
天色越来越晚。
一青令明和月临武过来敲门。
卫道打开门问：“村上虎步他们回来了吗？”
月临武说：“我让苗地秀石子去问过，他们已经回来，在住处休息了。”
卫道点了点头。
一青令明说：“这些日子他们因为你一直在休息而有些忐忑不安，明天早上你可以去找他们，慢慢说两句话，他们意识到你已经醒过来了，或许会安分许多。”
卫道挑了挑眉问：“安分？”
一青令明笑道：“至少，让他们和外面那些人一起，安安静静的，在基地或者基地外面，对抗怪物和污染，尽快让我们的生活恢复安宁祥和。”
月临武笑道：“安宁祥和可能只有梦里。”
他一提起梦，说话就顿了一下，好像平地撞上一颗石头打了个踉跄，脸色渐渐变了，捧着食物，坐在边上，神色复杂。
一青令明面不改色说：“我们在梦里，除去最后的那段时间，其实之前过得很好，即使它们不属于我们基地，应该也不是那么偏向于疯狂无序的怪物，可以沟通交流，也许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日子。”
月临武小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不想见它们，它们总是提醒我，这件事做得不好。”
一青令明说：“也不算那么不好。”
月临武摇了摇头。
卫道说：“吃饭。”
他分给他们一颗糖。
一青令明点了点头。
晚餐之后，他们出去散步，看晚霞渐渐落幕，月临武早早回去了，路上见到苗地秀石子很高兴地打招呼，一青令明在半路顿住，看向卫道说：“你该回去了。”
卫道点了点头，忽然问：“你住在那边，你觉得那边和这边有什么不一样？”
一青令明想了想说：“后天有时间告诉你。”
卫道点头。
次日，卫道早上去找村上虎步，说了一些话，发现田中凉三郎不在，问起来，半边月说，好像是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看起来满头大汗的。
卫道挑了挑眉。
他转身离开，去医疗室工作，工作的时候，听见隔壁突然惨叫了一声，觉得有点耳熟，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让捂着腮帮子的患者出去，打开门，站在门外听动静，没一会，隔壁的门打开了，田中凉三郎从里面出来，看起来蔫蔫的。
卫道问：“怎么了？”
田中凉三郎猛地一惊，随后意识到在这里遇上卫道很正常，哭丧着脸回答道：“我的喉咙长满了白色的小颗粒，又痒又痛，看起来也密密麻麻的，很糟糕，吃东西的时候，就感觉好像里面有一把刷子，我每次往下吞咽，就算是空气，那把刷子也在反复晃动。”
卫道问：“是不是感觉想里面爬了一条正反两面都长满了腿和疙瘩的虫子？”
田中凉三郎连连点头。
卫道说：“进来。”
田中凉三郎欲言又止。
卫道看向他，笑道：“那么，你是愿意一直和这条虫子一起吃饭了？”
田中凉三郎磨磨蹭蹭地靠近卫道，关上了门。
卫道让他上床去，打开灯，准备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跟上次的肉瘤子有关系。
田中凉三郎的神色就变成迷茫和漠然混杂的样子。
卫道收回手，看着他。
他对卫道说：“大人，后天，你有时间和我见面吗？”
卫道问：“世泽鹿？”
“是的。”
“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想请大人做我们的头领。在很久以前，我们也是兽人，和现在基地里面外面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是么？现在基地外面的人，不是作恶多端，就是扭曲的怪物。你是哪一种？”
“基地里面的人总不会都是那样。”
“基地里面确实不止有怪物，也有稍微正常一些的人，但这些人多半有病，你是哪种？”
“我病得不轻，大人。”
“我大概没法给你提供治疗。”
“大人明明可以治疗我们。”
“你们的污染太严重了，很麻烦，我不喜欢。”
“也许治疗我们比治疗他们对大人更有益处。大人不是需要提供治疗的机会吗？我们都是机会。如果按照病情来算，我们比他们严重许多，可能大人治疗我们得到的反馈也会比治疗他们更好。大人的目的并不是提升治疗技术，为什么不试一试？”
“我需要告诉其他人，你们是危险，我需要其他人的肯定，才能见你们，否则，你们想做什么我都绝对不会同意。”
“我知道大人的意思。那么，后天见，医生大人。”
话音未落，田中凉三郎醒了过来。
他睁着懵懵懂懂的眼睛，浑身紧绷，望着卫道有些窃喜地问：“已经治疗完毕了吗？”
他摸了摸喉咙说：“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田中凉三郎说着就要从床上跳下来。
卫道摇了摇头说：“你回去，让我再看看情况。”
田中凉三郎瑟瑟发抖地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仿佛一只兴高采烈待宰的鸡刚刚离开屠宰场又被捉了回去。
卫道看了他的喉咙，皱了皱眉说：“你的胃好像不太妙。”
田中凉三郎说：“有一个医生前不久说我似乎有点胃溃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卫道说：“确实不重要，如果你想死的话。”
田中凉三郎眨巴眨巴眼睛，讪笑问：“大人是在对我开玩笑？哈哈哈。我要回去了。”
卫道说：“没有开玩笑，但是如果你那么喜欢听笑话，可以回去慢慢对着镜子看看自己。”
他打开了门，微笑道：“请回吧。”
田中凉三郎有些犹豫，但是看了一眼卫道，他迅速地跳下床想要离开这里，他的想法没有改变。
卫道看着他出去，对他说：“明天后天记得再过来复查，不然你的喉咙会变成什么就不好说了。”
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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