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忽然覆上温热的掌心，荀炀在宋宥不解的眼神中一激灵，信息素顿时无声地奔涌开来。
一时间宋宥恍然以为自己瞬移到了某处庙宇，他看着Alpha颈后微微凸起的那处，惊诧地感慨：“这也太……”
敏感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被郑文钦急切地打断：“遭不住了，宋哥，快让荀长官信息素收收！”
好像我说什么荀炀就会听一样，宋宥心说，他的话管用的话荀炀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吐槽归吐槽，宋宥立刻请求荀炀停止释放信息素，荀炀垂眼端详着他，喉结上下一滚，发出很轻的一声嗯。
又是这样，他总在宋宥以为他不会配合的时候格外配合，实在难以捉摸。
宋宥向来不拿想不通的问题长久折磨自己，趁荀炀这会态度乖顺，将他转个面拉到一边，“也不准再动手了，就老实待着，行吗？”
听这语气，宋宥这是当他是个幼稚犯倔的孩子么？
荀炀微微偏过头，半晌没应声。
宋宥接着说：“不然你就先回观察室去。”
荀炀扭过头释放他最擅长的招，眼神杀，宋宥缓和了语气：“刚刚那种情况，连通知保安室都没必要，更没必要让荀长官您出动。”
“您这一出动，S级Alpha的恶名更加深刻了，回头他们要求再给您绑起来，”宋宥晓之以理，“唐阿姨天天看她儿子被绑那，多难受啊。”
荀炀被一连串您字攻击得眉头紧蹙，终于开了金口：“你呢？”
自送早饭那天之后，这还是荀炀第一次跟他搭腔，宋宥含糊接话：“嗯，绑着是不舒服。”
但安全。要是他没替荀炀力争解绑这事，今天他就不可能冲到楼下还踹了人。
宋宥深知后悔不及，只能去解决新问题。
他环视四周的面孔，多半脸上都挂着些许痛色，荀炀高等级信息素的压制力可见一斑。
保安员两人已经把地上的Alpha扶起来，Alpha狼狈地挣扎着，被两位保安员牢牢拉住，喉咙里哀戚地喊秦潮，偶尔发出低哑的呜咽。
没人知道他这一个多月来是怎么过的，秦潮的分手提得猝然而决绝。随后乐团解散，流言漫天，他根本写不出新歌，找遍所有可能会找到人的地方，始终一无所获。
新性别分化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一场灾难，但他从来只感到庆幸，他和秦潮终于可以公开，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可秦潮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分手，他还没同意，他不会同意的。
“秦潮，你让秦潮来见我，求求你……”Alpha的愤怒发泄尽了，转为哀切的恳求，挣扎着向宋宥的方向伸手。
宋宥让罗珏和郑文钦找出拍照的路人，请求他们不要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相关图文，他在离Alpha一步之隔的地方停住，重申道：“高子升，秦潮不会来见你的。”
他望着Alpha哀恸的神色，语气少有的冷硬，质问道：“你连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当受试者都不知道，凭什么叫嚣着闹这出动静？”
他话一落，见Alpha面上的血色急遽褪去，到底心生不忍，委婉地提醒他。
“受试者虽保密，但是我们研究院会定期披露实验项目，公示进展，你了解过吗？”
项目有限，而且目前都和信息素腺体有关。
宋宥压低声音，传达秦潮的担忧，说：“你今天要是闹上了新闻，事业毁于一旦，你想过秦潮会有多自责吗？”
高子升的理智渐渐回笼，白着脸张了张口，眼前这人的每一问他都无力反驳，他一心只想找到秦潮，想见秦潮，别的一概无暇想。
高子升回头看，身后围了好几圈路人，惊骇的、探究的、嫌恶的各种面孔。两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穿梭于他们之间，温声协商着让他们删除拍摄内容。
他脸上涌起惭愧之色，哑声说“对不起”，他抹了把脸回头朝路人们鞠了一躬：“对不起，让大家受惊了，我以为我男朋友在这里，我找错地方了。”
高子升这下彻底冷静下来，收起身上的信息素，宋宥本想让他进去洗把脸收拾收拾，顺便让医护给检查一下。
但高子升道完歉回身看了一眼眼前的高楼，朝他眼神致意后快步离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罗珏和郑文钦也完成了任务，等路人彻底散去，三人目光一致瞥向背对他们而立的荀炀。
罗珏讶异地挑眉，说：“唷，他还在呢。”
郑文钦轻笑道：“这还不是咱宋哥一句话的事嘛。”
平心而论，荀长官的个头及体型都是让同类会不自觉对比的存在，不排除有信息素的催动，短袖分明宽大，却能被他穿出块垒分明的肌肉感。
他宋哥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只到荀长官的下巴尖儿，他站到准长官身边，会显出很夸张的健硕与清瘦来。
然而，荀长官却能被他宋哥轻易地挪动与指挥，其实他俩的关系还是蛮好的，在郑文钦看来。
宋宥无语地给他们俩大白眼，不忿道：“我还说了让他走，你瞧他听了吗？”
他们仨一言一语地说着，荀炀不悦地扭头瞪向他们，此时无声胜有声。
宋宥最清楚S级Alpha的听力有多敏锐，对他做出请的手势：“请荀长官移步观察室。”
三人远远跟在后头，郑文钦压低声音，纳闷道：“怎么觉着，荀长官好像生气了啊。”
罗珏好笑地说：“把好像去掉。”
“关键我宋哥也没说啥啊，语气那么客气，跟请佛似的，我不理解。”郑文钦说。
宋宥倒是已经习惯了荀炀的情绪无常，跟两人分别追上前去，眼见荀炀进了观察室他才放心地去找秦潮。
照罗珏他们说，在场那些人拍下的画面，他们都亲自盯着人删干净了。
秦潮的眼睛早已哭得红肿，宋宥不太会安慰人，陪他坐了一会儿，临走时说：“高子升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许，你该试着跟他聊聊。”
“信息素不匹配是两个人的事，由你单方面去契合他，对你们二人都不公平。”他言尽于此。
从实验区出来，宋宥长舒了一口气，秦潮和高子升不是第一对被信息素折磨的情侣，他先前差不多已经看得麻木了。
这回大概是因为他在其中见证过一个阶段，所以对他们的遭遇挺有感触。
宋宥去办公室找罗珏，想跟他聊聊这个话题。
罗珏换了一身实验服正要进实验室，耸耸肩说：“我可真羡慕你。”
宋宥歪了歪脑袋，没解释什么，其实他反而更喜欢以前在实验室一待一天的时候，再艰难的问题也比荀炀好对付。
“对了，”罗珏叫住他，眨眨眼说：“Alpha的腺体不能轻易碰的，小心引火**。”
宋宥低头看了看手心，解释道：“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他那一脚飞踹让我想到他初来的时候，我一着急就上手了。”
“以后会注意的，你忙吧。”他目送罗珏转进实验通道，抬手按了按自己发育不全的腺体。
虽然他是Beta，自然无感，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荀炀似乎过于敏感了。
这会儿罗珏没空，小郑也不在，宋宥一时找不到参照对象，只好又回到观察室里，继续研究S级Alpha去。
除了荀炀自作主张开了直播的那天，宋宥通常选择下午三点才开，晚上九点结束，他还没完全适应在镜头下工作。
一进门宋宥就看到直播器亮着灯，他绕开可拍范围，把椅子轻轻放到一旁，蹲下身在桌子抽屉里找昨天收进去的几册论文。
冷不丁听见荀炀说了一句“他在”，他愕然抬起头，荀炀居然在回弹幕么？
荀炀双臂抱于胸前，垂下眼睑望进桌下人清亮的眼睛里，在他的记忆里，那双眼睛常常是含笑的，现在也多是这样。
不过那笑有点儿假，不过只指定对着荀炀的时候，他想。
他此刻惊掉下巴的神情，好像在说：“卧槽，原来你会说话！”
荀炀郁闷地深呼吸，起身单手撑着桌面，把摄像头往下调低，将宋宥完整地纳入镜头画面中。
宋宥看看Alpha，又仰头看显示屏上飘飞的弹幕，条件反射地拉开嘴角，蹲在地上打招呼。
“大家下午好，今天是SRA1号S级Alpha观察记录的第10天，我是他的观察员宋宥。”
他让开点位置，冲荀炀招招手：“要不您也招呼一声？”
荀炀俯身对上他得体的假笑，撑在桌上的手掌收成拳，宋宥掠过他绷紧的下颌线条。
压迫感直逼门面，宋宥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正要给自己找台阶下，一阵含着檀香的风陡然袭来，视线出现短暂的空白。
柔软的面料劈头盖下来，宋宥怔了几秒，一把将薄毯扯下来。
荀炀比他更快，立即伸手攥住了另一端，两人拉扯着一块毯子，僵持起来。
宋宥生出想把人重新绑束起来的念头，面上风平浪静，问道：“荀长官是在跟我玩游戏么？”
“还我。”荀炀沉着脸，稍稍用力一拉，肘臂上青筋暴起。
宋宥险些撞上桌沿，被Alpha伸手挡住了，但实际撞上他的手可能也没比撞桌沿好多少。
除了外公，宋宥还没碰到过那么粗糙的手心，他摸摸自己被厚茧擦过的额头，趁荀炀愣神，快速扯回了毯子。
再去瞧显示屏时，上面飘满了弹幕。
“这架势，看得我好想报警！”
“危险，危险，危险！”
“没记错的话，毯子是研究员小哥哥的吧？？”
“还好伸手了，不然真要报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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