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如果不是顾及到赵永静的安危，遥英是会直接开门的。
但是屋子里不止她一个人，做事情就不能那么鲁莽。
“我去门口看看。”遥英安抚又强硬地把胳膊抽出来，俯身凑到赵永静耳边小声说，“姐姐放心，我去看看，别担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她的胳膊延伸到赵永静身后，看似拥抱，实则手指在袖口处一挑，拨了下锦囊，摸出个瓷瓶，拨开瓶盖，轻烟似的香气忽地从瓶口溢出，飘进赵永静的口鼻。
等着赵永静闭上眼，遥英慢慢地把她放倒在床上，不放心地拨开她的两只眼睛的眼皮，确保她是真的昏睡过去了，这才把药瓶重新放回收纳囊。四下环顾，弯腰撩开床单，手掌丈量了一下床底下的高度，略一思索，双手从赵永静背后穿过，拖起她，塞到床底下，放下床单。
遥英朝门口走了几步，还是有点不放心，回头把床单往下拽了一把，又往上拽了一下，这才重新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向外听，什么声音都没有，她试探着抬手敲了下门。
门外再次传来响动，“只有我只、没有别的人。”
“我是来帮你的！”这声音难掩激动，像是强行按着音量。
帮忙？
监控？
遥英很难把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除了……
昨天晚上那条巷子那个死了的酒鬼。
但是遥英分明记得，她今天也确认过，那条巷子里，是没有监控的。能够看到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也在这栋楼上的住户，但是那天晚上夜色那么深，巷子里那么黑，能不能够看得明白还是另一回事。
这些想法在遥英脑海里转了一圈儿。
她决定开门。
是好是坏开门再说。
遥英定了主意，左手轻轻地按在剑柄上，手指张开，握紧，抽剑而出，剑把抵在腰腹的位置，右手放在门锁旋钮上。
“3、2、1。”
她向外推开门。
却是张见过的面孔。
那个黑短卷毛！
他是修仙者？
遥英暗暗提起了剑。
“你是动物保护组织的对不对？！”周旷的眼里闪着狂热的光，像信教徒看到自己信奉的主降临世间似的，整张脸激动得通红，他像是在提问，又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绪自言自语似的，“你们杀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有某种办法，我记忆里的一定是真的……”
动物保护组织？
这是遥英第一次听这个名词，但是不妨碍理解，三个词分开分别是什么意思，三个词合起来就会表达什么意思，不外乎是保护动物的机构。
但是——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把所有的联系到一起，遥英明白过来，今天她见到的那个人是被动物保护组织的人杀掉的，而眼前这个人认为她是动物保护组织的成员。
她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了和赵永静一模一样的口诀，同样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也不是修仙者。
所以动物保护组织，应该是普通人的某种机构。
遥英有些惊骇，普通人之间——
这、这一点也不太平。
遥英心里风吹浪打，面上还是一派镇定，“你怎么找到我的？”
周旷忽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遥英下意识就要出剑，强行忍住，剑往回收了一寸。
“你的这张脸是假的对吧？所以没有识别到你的任何信息。”周旷似乎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喃喃自语，“为什么前三次都没有出现，你这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监控里，是要做什么吗？那这里呢？是你们的什么据点吗？这里是市中心，人住得很杂乱，驱散有难度，所以你们选在这里……”
啧——
遥英把人往里一拽，关上门，反身对准他的腿弯儿，猛地踹了他一脚，胳膊上一使劲，抽手拧住周旷的肩膀，直接把周旷摁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倒转剑把儿，用力对着他肩膀一敲。
“清醒了没有？”遥英拿出一副凶相，朝着凶手的方向靠拢，“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找过来要做什么？还有谁知道这里？！”
监控？识别？人脸信息？
一切都比遥英想象中更棘手。
“我是…我是对着监控查…查找人脸信息……”因为被摁在地上，说话有点费劲儿，周旷的回答是断断续续的，“没有、没有你的信息，所以我想…我想是……”
没有我的信息——
遥英的瞳孔一缩，声音不由自主地凌厉起来，“还有谁知道？！除了你以外，现在还有谁知道我在这里？”
“现在、现在只有我。”周旷不舒服地动了下脑袋，又被遥英死死地摁回去，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是、我是来帮你的！我来…我来帮你！”
遥英眯起眼睛，俯下身，贴近周旷的脑袋，“你是警察？”
“对、对…我是。”
遥英微微地松了手，把他的上半身拽起来，再摁住倒贴在墙壁上， “你打算怎么帮我？你帮我是为了什么？”
没有什么白得的好处，现在什么动物保护组织，什么生生死死的，先都一边去，遥英只知道，现在不处理完自己这件事情，她的麻烦就大了。
她的语气放缓，“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都不发现我吗？或者说——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都看不到那些监控？”
“监控。毁了监控。”周旷回答得飞快，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我想要的、我想要的特别简单，我想知道…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还有、还有你们知道还有谁、还有哪些人会、会你们这样的手段？”
“…还有呢？”
“没了、没了！”周旷的语气里带着些恳求的意味，“我就、我就想知道这些，只要这些，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
“好。”遥英一口应下，她上下打量了周旷一圈儿，虽然她搞不清楚这个人的目的，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开个空头支票而已，只要他真的帮了她，她再帮着找找就是了。
不过，还是要更保险一点为好。
在周旷看不见的背后，她从锦囊里摸出一个蓝色瓷瓶，倒出个药丸，瓷瓶放回去，拇指食指一用力，卸下周旷的下巴，将药丸扔进去，再将下巴“卡达——”两声安回去。
她轻声道：“如果你敢骗我，今天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你会是和他一模一样的下场，记住了。”
“好、好…”周旷连连应声，忽然怔住了，“那些人，他们都是被喂了药死的，是这样死的吗？原来是这样吗？”
“…这是其中一种死法。”遥英稍稍心虚了一下，实则她只是给他喂了一颗饱饥丸，毒药不是没有，但对她们，还处于严格的管制状态，怎么可能随手带着毒药，更别提一瓶，“现在你说吧，怎么毁了监控？是街道上的监控吗？”
“要去警局的机房，监控的数据源储存在机房里，只要毁掉机房，砸掉里边的电脑就好了。”周旷停顿了一下，吐出口气，才接着说，“我今天…没有在电子室里保存监控，所以只要砸掉那里就可以了。今晚省里来的人可能就会开始整理资料，查看监控，所以必须要今晚，不然就迟了。”
今晚——遥英瞟了一眼挂钟，八点四十了。
她把周旷从地上拽起来，“给我带路。”
临走的时候，遥英从入门挂钩那儿取下钥匙，最后看了一眼垂在地上的床单，身子犹豫地转了一下，还是迈过门槛，重重地关上了铁门。
周旷是开着姐姐的那辆越野车过来的。
“离得太远了。”他解释道。
“嗯。”遥英抬抬下巴，示意他上车，自己落后一步，照着周旷的动作，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夜晚的昆南市区，仍然是人声鼎沸，灯明如昼。
距离警局还有两条马路的时候，周旷一个漂亮的甩尾，停车，熄火。
他说：“接下来我们得走过去。”
遥英刚要开车门。
他又说：“你先从这条小路进去，这儿是监控死角，拍不到的，我先回我住的地方把车停进去，然后我再来找你。”
遥英回头，上下扫他一眼，点了下头，又忽地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把人扯着往她这边斜过来，语气不清道：“小心点儿。”说罢，松开手，帮着把他的衬衫领子正回去。
越野车喷着尾气走了。
遥英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
她刚刚拍了张符到周旷的背上，千岛集团的人身上有符，那大概符文的使用，是被一定程度允许的，或者说，即使监管局发现了，也并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周旷到底可不可信，总归留张符是保险的。
符要是没得无影无踪，那也还能说明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寻常人，背后指使他的人不是什么寻常人，这就更值得怀疑了。
按照周旷说的方向，遥英很轻松地找到了警局。
一共四层。
“人都在第三层。”遥英盯着一整层玻璃折射出的耀眼灯光。
她往上数了一层，“机房在第四层。”
挨得实在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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