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有这样子的说法？”
沈怀安听闻，手不由得轻轻摸上了身旁的配剑。
“可是这又与何家主事有什么关系呢？”苏行之问老板。
那老板长叹一口气，“唉，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何家主事不知从何听说一个传言，说汤家的小鬼是特地从某处请来了，为此他特地被派前往那处，没有想到啊……”
沈怀安忽然插嘴问道：“一回来，人就死了？”
“小公子说的没错，死的人还不少。”老板打了一个冷颤，“那五官都没了一部分，表情可怖异常啊。”
苏行之听了，疑惑道：“老板你一个买包子的，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唉，还不是因为那主事底下的一个小伙计，是我姑姑的表妹的嫂嫂的儿子，所以啊我才了解一下底细。”老板感慨。
好复杂的人际关系……沈怀安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但说实话，汤家的发家，虽说突然吧，但也算有原因。”老板咂咂嘴，道：“那汤家大公子，可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人物，说的上是惊才绝艳，精明强干。”
“哦，此话怎讲？”
“本来汤家的生意本就一蹶不振，但自从汤家大公子汤璟城，从前些年开始接手汤家的生意，他们家呀，才算是起死回生。”老板伸手，给笼屉底下加了些炭火，“况且，那汤璟城，算是汤家唯一一个有良心的人了。”
沈怀安还想细问，但不多时，来买包子人渐渐多了起来，老板也不再谈，只是嘱咐道：“想必二位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听我一句劝，这汤何两家的事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苏行之也不回答，只是向老板告别：“多谢老板的消息，我们自会小心行事的。”
待两人离开包子铺后，来到珍宝阁前，果然比起旁边热闹的店铺，这珍宝阁里面的人群稀稀拉拉，连里头的伙计也十分萎靡，看到客人来了也不招呼一声。
苏行之轻轻碰了碰怀安：“现在怎么办，我身上可真的是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沈怀安用余光细细看了伙计的面孔，道：“此人目光呆滞，皮肤暗沉，印堂发黑，大约最近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哦，怀安还懂得一些看相之术？”
“略通而已，”沈怀安思考片刻，心生一计：“待会，我们如此行事……。”
苏行之听了，暗暗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怀安你还挺有计划，看不出来啊。”
“权宜之计罢了。”说罢，沈怀安来到柜台面前。
那伙计看有人来结账，厌厌地拿出算盘，随口道：“客官可是要结账？”
沈怀安却不接他的话，只是看着他，开口说道：“你近日有难。”
那伙计听闻大惊，抄起扫把就要把沈怀安赶出去：“你这小屁孩胡说什么呢，去去去，别来捣乱！”
那苏行之却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这位朋友莫急，我这位师弟也只是头一回下山历练，言语太过直率，希望朋友勿怪。”
话说，苏行之那副君子端方的模样真的能够糊住不少人，那伙计半信半疑地放下扫把：“下山，你们是修仙之人？”
“只是对鬼神之事稍有涉猎罢了。”苏行之谦虚道。
沈怀安也不管两人之间的谈话，只是看着伙计，自顾自地说道：“你身上有一股怨气缠身，近日应该夜不能寐，身边的朋友也一一离你远去。”
“对对对，大师您说的对。”这下伙计算是彻底收起来那副懒散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答道：“确实我最近都难以入睡，一入梦就是噩梦缠身，还总是半夜惊醒，身边的朋友也总说我行为与往常不一样，不愿意跟我来往。”
说到这，伙计慌张地询问道：“这些日子实在是不好过，请问该如何破解？”
“不怕，我们自然会帮你解决，”说着，苏行之看着沈怀安，沈怀安继续开口：“你身上的怨气看起来并不深厚，大约是无意间沾染。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伙计咬咬牙，犹犹豫豫地问道：“这……”
见他不愿意开口，沈怀安便立刻转身离去，苏行之随后向伙计致歉：“对不住，我这小师弟性子执拗，如果你不便开口，我们这就离开，打扰了。”
言毕，苏行之作势也想离开，那伙计连忙叫住两人。
很好，成了。二人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地回过身来。
果然，苏行之那欲拒还迎的姿态当真好用，沈怀安吃一堑长一智，转手就把这个计划用在那伙计身上。
“我就说了吧，想必二位也听说过最近发生的事情了。”伙计坐下来，眉头紧皱：“我家主事死的凄惨，停尸不到一日，主家就匆匆下葬了。主事无儿无女，所以就派了我和另外几个伙计随行。”
“可就在那下葬当天，”伙计捂着头，似在回想，“那天天色本来就暗，天上还突然刮起了大风，抬棺的匠人一下子不稳，把那棺材碰地一下就给砸地上了。”
“棺材破了，主事的尸体滚了出来。”伙计瞪大双眼，“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尸体。”
“平时里还是乐呵呵的人，现如今却……”伙计咽了一口唾沫，“他的眼睛也不见了，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眼眶，死死地盯着我……”
“好了，”沈怀安猜到了之后的发展，打断道：“你也不必逼自己回忆，那是你主事的事情，与你自身无关。”
“真的吗？”伙计紧紧盯住沈怀安，像看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真的不是我主事死不瞑目，所以要向我索命吗？”
沈怀安深吸一口气，看向伙计，正色道：“不是的，世间诸事，起承转合，皆有因果定数，你家主事死不在你，若还缠着你，那是天道也不允许的。”
“好，好，好”伙计一连说了数个好字，期期艾艾地看着沈怀安：“阁下，会帮我的吧。”
“当然，”苏行之上前一步，“只要我们了解事情经过，我们必然会解决。”
伙计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随即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主事生前去了何处，但是，他的棺材就埋在后山上，在一颗很大的桃树下。”
桃树向来是驱邪之物，何家把尸体埋在那里，果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待二日离开珍宝阁时，天色将晚，黄昏将整个街道晕染得一片金黄，洛川城仿佛成了名副其实的金银之城。苏行之手中拎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那是出门前伙计硬要塞给他们的。一是为了以后方生计，二也算是为了伙计心安，两人便收下了。
“话说，那伙计身上真的有邪气吗？”苏行之问道。
“没有。”沈怀安干脆利落地回答，虽是对伙计撒了谎，但脸上却没有半分心虚的表情。
那伙计只是一个被尸体吓破了胆的普通人，心惊胆战，再加上一些神乎其技的忽悠，自然是说什么都信。
“那怀安你还真厉害啊，装的像模像样的，我都看不出来。”苏行之说着，忽然回过身来。
“真不知道，怀安没有骗过我呢？”
那自然是骗了很多，关于师叔的事情，符箓的事情，还有……
沈怀安摩挲着袖口，平静地回望过去。
“那行之你呢，就没有骗过我吗？”
大约是没有想到这样子的回答，苏行之愣了一下，低声笑了起来：“罢了，相逢一场，何必追根究底呢。”
他伸出手：“走吧，好不容易有点资产，晚上先吃顿好吃的。”
沈怀安不言，只是接过苏行之的手，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就在这夕阳西下的氛围中默默行走着，等待夜晚的到来。
后山，白日里或许还有三两小孩游玩，但到了晚上，气氛就变得阴暗起来，风吹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动，月影重重，伴随着不知何处传来的乌鸦嘎嘎声，整个场景好不凄凉。
沈怀安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身为修道之人，这小小的山路自然不在话下，可没想到苏行之身为富家公子，身手倒也不赖，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或者说，他真的是富家公子吗？
沈怀安按下怀疑不表，只是默默的按照伙计说过的路线前行，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那颗桃树底下。
掏出底下有多个墓碑，沈怀安寻找片刻，便发现了何家主事的坟墓。
其实，也并不是非要何家主事不可，但是他毕竟是领队之人，又被挖去了最重要的双目，总感觉在他的尸骨上能够发现更多的线索。
沈怀安往坟前拜了一拜，算是礼貌，正要准备掘墓，却发现上来匆忙，竟忘了带趁手的工具。
怎么办，他身上除了普通的符箓就是随身的剑，总不能真的用他的剑去掘人家的墓吧，师傅知道了会打死他的！
要不，剑鞘试试看？
沈怀安的手正犹犹豫豫伸向腰间，身旁却递来了一把小锄头。
“拿着吧，”苏行之正笑着看着他，“修仙之人的武器最为珍贵，总不能在这种地方玷污了。”
“……多谢了。”沈怀安接过锄头，二人之间那种古里古怪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苏行之拍拍衣袍的尘土，也向他道歉：“说起来，是我不该问那个问题，毕竟如果易位处之，我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推心置腹。”
“那就算我们和好了？”
说着，他伸出一根小拇指，“拉个钩？”
“……幼稚。”话虽如此，沈怀安还是伸出手，轻轻钩了一下，算是肯定。
苏行之收回手，道：“哎，我还想说和小朋友交朋友，总要有点小朋友的仪式感。”
“不必，你把我当你同龄人即可。”
“同龄人啊……”苏行之拖长音，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沈怀安看着坟墓，正打算下锄，忽然想起来什么。
不对，这个锄头哪里来的，明明下午的时候苏行之手里还没有拿着锄头，晚上二人也没有来得及购入什么，就匆匆上了山。
沈怀安说出疑惑，只见苏行之笑眯眯地回道：“刚刚在山下农户家门口拿的，我还拿了两把呢，可以一起挖。”
沈怀安：“…………”
那不就是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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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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