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小林大口喘着气，海水倒灌入喉咙又被吐出。
谢天谢地，在药剂的作用下，她只感到吹水气球的乐趣。
这使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梅拉梅拉一只手被她紧紧拉住，另一只手则以一种缓慢平稳地速度，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脖颈。
人鱼纤长有力的尾巴也没闲着，正一下一下温和的滑过，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十几分钟前，林在餐厅吃饭。
“科维亚人鱼一般食用贝类或海草，但因为每年都有不少奥里提斯人会来旅游，在莫索尔的集市餐馆里，通常也都备有鱼类。”
在等餐的途中，梅拉梅拉对本地食物进行了简单介绍。
“银灯餐馆的特色是银灯贝，这种贝类口感清淡鲜美，零散生长在珊瑚礁附近，很难寻找。
食用完贝肉后，银灯贝的贝壳经过清洗处理可以由客人带走，做些项链，手串之类的。”
梅拉说着，把桌边的小巧银色贝壳指给小林看。
“银灯贝的贝壳，在光线黯淡的地方，会发出微弱的银光，很受游客好评呢。
希望也能合您的口味。”
注意到餐食已经备好，人鱼眉目微敛，很快，她按下心中微妙的不悦，将抵着下巴的双手松开，笑吟吟的结束了话题。
用餐很愉快。
“银灯餐馆评价很高很好是它应得的。”小林取下笨重的覆盖下半张面孔的进食面罩，日常对931进行骚扰。
“如果这个面罩能设计的轻一点就更好了。”她在脑海里嘀嘀咕咕。
小林又戴上了清洁面罩，这次整张脸都被罩住了。
“呜呜，我的科维亚之旅恐怕离不开这些罩子了。好可怜呀。”
她没有流一滴眼泪。
“很抱歉，小林。我没有优化面罩的权限。我会向弥赛亚提出修改建议。”
但931还是当真了。
“不，不，不用了。我只是稍微抱怨一下啦，反正我们也不会呆很久。”
她大声说着反驳的话，却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
“931呀。”
小林觉得这个系统有时过于可爱了点，但这话想想就算了，说出来未免显得有些肉麻。
于是她只是数起了盘子里的银灯贝。
“我给你串一个手链吧，你可以存在系统空间你的那个小隔间里。
也算是我们旅途的纪念品啦！”
“谢谢您，林。”
931停顿了很长时间，最终他只是这样说道。
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做为林的陪伴系统，就连他自己都是属于小林的。
但她暂时还没有丢下他的意思，931想，对他而言，这就足够了。
林还在对着盘子挑挑拣拣，圆桌的另一边，梅拉梅拉悠然自得，注视着眼前的人类似乎让人鱼得到简单的快乐。
小林又翻找了一会，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她从空间取出一块布，把这些贝壳小心包好。然后，她抬起眼：
“谢谢梅拉，麻烦你等了这么久啦！”
林冲着人鱼露出了精心练习过的可爱笑脸，希望能让对方充分体会到她的诚意。
“嗯…刚才，这里有这么多人鱼吗？”
一出餐馆，小林就注意到了鱼群密度的微妙增加。这些人鱼或许并不擅长表演，此时几乎全都对她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还有几位已经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搭话了，小林绝望地想，她总在这种时候格外敏锐。
林心中一片焦虑，忍不住向梅拉梅拉投去求助的目光。
好在身边的人鱼察觉到了她的心情，沉稳的点点头，带着她飞快游走了。
感谢她，这真是一位善解人意，拯救了困境中朋友的好鱼！
游动间，小林只觉得梅拉梅拉的形象在她心中空前的高大。
“我果然好喜欢梅拉呀。感动。”
小林乐于向931分享各种心情。
“但最好的朋友是你哦。这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总是很注意朋友的感受的，931想。
可他还是想要微笑了，一个纯粹欢欣的，喜悦的温柔笑容。
“您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林当然知道啦，事实上，她常常感到她对931的了解甚至超过自己。
不过，就算对他们是彼此最最重要的人这件事心知肚明，这样的心情也要好好传达给对方吧。
小林试图分辨自己的内心。
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让931伤心嘛。
“滴—”林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注意到身旁人鱼传来担忧的目光。
“我没事啦，谢谢梅拉～”她好容易感动哦，但是不想改，只想趁着情绪偷偷撒娇。
“是梅拉的光脑响了吧，也许有重要的事。”
她晃了晃与梅拉牵着的那只手。
“快看吧，我也会好好等着梅拉的。”
“艾尔维和贝蒂同意了我们的拜访申请。”
人鱼说着取出了一捆漂亮的彩绳，尾巴轻巧缠上了林的双腿。
“有些注意事项需要向您说明，可能有些长。
趁此机会，不如把您想做的作品完成吧。之前，有留意到，您挑选的很认真呢。”
小林感到尾巴缩紧了一瞬，很快又松开了，可能是在调整姿势吧。
“真漂亮，梅拉好细心呀。”
她没有多想，对朋友送上夸夸。
人鱼弯起眉眼，笑得更加温柔。
“我们约定拜访的时间是一个小时，这其实已经挺久了。”
“艾尔维和贝蒂是一对伴侣。”
尾巴尖像是察觉了主人的心思，不由自主地轻拍了两下。
“科维亚人鱼是占有欲非常强的种族。
没有一位人鱼会希望和伴侣的生活中闯入新的不确定的因素。
您记得和他们保持距离呀。
也最好不要围着他们转圈哦。”
梅拉梅拉表现地有些焦虑，但她很快意识到这点，安抚地对林笑了笑。
“但也不用太担心，就像现在这样，我会一直牵引着您的。”
人鱼的鳞片看起来锋锐，此时细腻地缠上来，小林却只感到被包裹住。
她认真地对梅拉梅拉点了点头，示意她记住了。
“不过，这样的话，科维亚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呢。我是指，你们的族群不需要繁衍吗？”
小林停下编织的手，意识到了重要的问题。
“嗯，科维亚人鱼是无性别种族。”
梅拉梅拉有些失落，曙光星的记载上，他们好像挺注重性别的。
她一直刻意不想提起，但此刻，她也做不到撒谎和隐瞒。
“如果想得到一个孩子，我们会去海底更深处寻找合适的‘珍珠’，把它安置在从前换下的鳞片铺成的窝里，用我们自己的血均匀地涂遍它的体表，直至它恢复原来的颜色，这代表着完全吸收。这时我们会再次重复以上过程。
一个月后，就会有小人鱼从‘珍珠’里诞生。经过8个月左右的幼年期，小人鱼基本都学会捕猎，就正式成年，离开家独自生活了。”
注意到小林好像还是不太明白，梅拉梅拉抿了抿唇。
“科维亚人鱼的壮年期长达400年，但，近年来新生的人鱼更少了。
因为，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就会想要把全部的自己奉献给她。
这样是没办法养育一个孩子的。”
梅拉梅拉微妙的停顿了，她深深望向眼前的人类，望向她柔软的黑发，望向她比最深的海底还要深邃灵动的黑色眼睛，尽管她们注定分离。
“只有，从来没陷入爱情的人鱼，才会在老年的时候，考虑要几个孩子。
其实，整个科维亚现存的人鱼，也只有8000位左右。王与弥赛亚试图解析‘珍珠’的原理，但现在还没什么结果。”
梅拉梅拉咽下心中的苦涩，努力对眼前的人类露出一个微笑。
“王是一位非常负有责任心的人鱼，她对族群的未来很是忧虑，才会在壮年期就不顾身体的抚育了我们这些孩子。”
但她恐怕没法像长辈那样，梅拉想。
她的世界已无法再容纳更多。
小林的饰品已经大功告成了。两条蓝白色绳结编织的手链，一条墨绿和橘红交织的项链，上面分别坠着一颗银灯贝，形状漂亮富有光泽，一看就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
她试着戴上一条手链看了下效果，粗细适中的精致蓝白色缠上她的左手腕，梅拉梅拉觉得漂亮极了。
林小心收起另一条手链，然后，在梅拉梅拉鼓噪的心跳中，那项链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今天和梅拉一起很开心呀。
希望梅拉能有点点喜欢我的礼物。”
小林后知后觉地发现，人鱼不知何时收紧了鱼尾，她们这时靠得有些太近了。
人鱼纤长的睫毛清晰可见，漂亮温柔的蓝色瞳孔微微睁大，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惊喜。她甚至感受到了人鱼的呼吸，正随着水波轻轻漂向她。
小林拉住人鱼的手，挣了挣腿。
“抱歉，我太高兴了。”
梅拉梅拉的语调异常柔和，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沉浸在美梦之中的飘逸与满足。
“有些晚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也许人鱼的尾巴和猫的尾巴有点相似呢，和它们的主人很不一样呀。
再一次被鱼尾轻轻扫过时，小林不禁发出了如上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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