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什么其它东西出现了,这样说似乎是冒昧的,因为那是个人,人作为个体有自己自由思考自由行动的权利,她想从哪里走出,前往哪里,都是有可能的。
安塞尔马认出那个人是怀特,茗居茶叶的老板,她没穿那身白大褂,没带口罩,没带防毒面罩,没带任何随身行李,走向了车站上下楼梯口。
但那是她的自由,安塞尔马心想,没有与对方打招呼的打算。
怀特在楼梯口站定,不动了。
那又如何?安塞尔马朝没有被挡住的方向移动,还差五步,她就要离开车站了。
四步,她看见怀特起伏的肩膀,那是呼吸的证明。
三步,她看见怀特右臂颤抖,裸露在外的部分皮肤之下有什么在蠕动,光影交错,可能是错觉。
两步,怀特抬头,安塞尔马低头,目光错开。
一步,怀特抬起右手,二人之间本有一米的礼貌距离,但怀特朝安塞尔马走去,一米仅需一步。
或许是在楼梯上后退是危险行为,或许是臭味影响到了思考,或许是灯光太晃眼了,安塞尔马没能再次避开对方,怀特目的明确地挡住了安塞尔马,并且抬起右手,拍上了安塞尔马的肩膀。
那不是个推动行为,但安塞尔马依旧失去了平衡,怀特的右手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她的皮肤,仅仅是在她的西装外套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因为对方的笑容这个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友好。
怀特说,她说了什么?安塞尔马没有听懂,那定是有含义的一句话,声音穿过喉道直达鼻腔再传出,在二人之间共鸣。但她也只听到了声音,那不是她能理解的某种语言,几个音节交叠在一起出现在空气中,没有口罩遮挡直接穿进安塞尔马的耳道,有些吵。
是中文吗?似乎不是的,中文里似乎没有这样如蚂蚁啃食木头一般细碎无序的语句,也做不到靠声带的振幅就让她的内脏也一同产生共鸣。
但毫无疑问地,在那句话被安塞尔马听到,甚至未经她同意就被她理解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从听闻过的什么发生了,她忽然感到很安静,并非是失去了听力,而是她本身安静了下来。安静之中方向感与对方向感的需求失去了意义,于是,她失去了平衡。
“祝你好梦。”怀特说,这次确实是中文了,安塞尔马还是没能听懂。
从一步之差,安塞尔马向身后坠落而去,向地下坠去,向安静中坠去。
在视线也消失之前,她看到怀特被一旁赶来的人按倒在地,看到未经允许的行动得到了惩罚,安塞尔马满意地笑了。
再次睁开眼时,安塞尔马的周围一片黑暗,这并非她看到的,她看不见东西,黑暗只是存在,她尚且还缺少能看到它的器官。
奇怪的是,虽然看不见,她却能理解到,这片黑暗中有什么在等着她,可周围太安静了,太黑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找那正在等着她的东西。
带路者顺应诞生,黑暗之中出现了可以被视觉感受到的什么,无光的环境下眼球本不该接收任何信息让大脑处理,但此时,大脑跳过了这一步,直接理解了那个存在。
那是一个全身只有一半有肉存在的人形生物,是腐烂的肉组成了它,没有骨头,没有内脏,没有血管,只有肉,只有腐烂的肉。
它出现的一瞬间安塞尔马就闻到了一股旧油纸与干枯的玫瑰混合的甜香,同样是跳过嗅觉神经直接被大脑理解到的,如此冒昧。
它说:“过来。”
同理,这声音也是,明明并不是安塞尔马能理解的任何一种语言,但她就是理解了这其中的含义。
而与此同时,此物的本质也在她的脑海里清晰了起来。
那是从安塞尔马身上烂下来的肉。
安塞尔马患有1型糖尿病,遗传自她那体型庞大却在晚年依旧会每天从教会领一盒甜甜圈吃的祖父母,她们从犹他搬迁到德克萨斯,每次都能精准无误地找到愿意发放甜甜圈的天主教教堂去祷告。祷告时助祷词要用拉丁语,四肢要着地,捐款要收入的十分之一,家庭要圣洁,这样才能得救。
可是她的父母又说圣经才是唯一可信的,有信心就能得救。
到头来无论是圣经,信心还是祈祷都只是在拉扯她而已,肉该烂掉的还是会烂掉。安塞尔马从学会自己给自己扎胰岛素针之前就学会了如何处理自己身上那些好不了的伤口。血,脓液,肉,皮,它们都去了下水道,那个黑色的小洞接受了她的一部分,却不说都去了哪。
在这里,它就在这里,现在安塞尔马知道了,果然人都是可衡量的,她也一样。
可这里是哪呢?
“过来。”它说,于是安塞尔马跟了上去。
跨过没有距离的一段路,安塞尔马停了下来,腐烂□□在她身前停驻,带着臭味低头,她也低头。
地上有什么在,安塞尔马明白了那就是黑暗之中等着她的“什么”,周围太黑了,没有光,于是她跪下,如盲人般摸索着寻觅,于是她摸到了一串文字。
那是扭曲的,如画一般的花纹,可安塞尔马的大脑告诉她这是一串文字,她不懂盲文,此时却认定自己能清晰地读出那段跨过触觉感知的的信息。
烂肉看她,她也抬头看烂肉。
“读。”烂肉说。
“这里是哪?”安塞尔马问。
“读。”烂肉说。
“你在哪?我怎么找到你?”安塞尔马问。
安塞尔马的大脑让她先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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