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寂风港以及周边几个沿海城镇从昨天夜里开始，全部戒严。
所有出海的人，无论是坐船还是乘飞舟，亦或是自己御剑、操控法器飞过大海，只要从沿海岸线出发的人，都必须受到盘查。
褚寻烟猜测，这必定是在拦截什么人。
她没有在客栈里打听这些事情，而是在街上闲逛，找了一家食肆吃饭。
点好菜后，少年人打扮的褚寻烟问伙计：“足下，这城里怎么今天气氛这么奇怪，突然戒严，昨天不都还一切正常？”
那伙计道：“这位客官一看便是来港口城市来得少。我们这里动不动就戒严的，通常这种情况是几大修仙门派在捉妖或者抓坏人，怕他们逃到海上，这才封锁海岸线各港口。习惯就好，寂风港戒严，不妨碍我们普通修士生活的。”
褚寻烟：“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多谢足下解惑。”
“我观足下见多识广，可否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伙计：“客官请问便是。”
褚寻烟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腼腆模样：“不瞒你说，在下一直在修真界各地游历，听许多人提起过人间行侠仗义、扶助弱小的游侠，心向往之，便想去人间看看。”
“只是无奈囊中羞涩，来到这寂风港，才发现船票、飞舟票实在昂贵。”
“请问足下，如果没钱买到凡间的船票和飞舟票，是否有其他便宜些的门路呢？”
“我这来寂风港一趟不容易，实在不想无功而返呐。”
听闻此言，伙计十分热情，连称呼都变了：“少侠你算是问对人了。”
“正所谓，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你可以晚上去城西的夜市碰碰运气，若是有那卖珠宝的摊子，一定要小心留意。挂着红色纱灯，上面画着游鱼大海的，便是谭老板的摊子。”
伙计低头，拿手遮住嘴巴，低声道：“渡海这件事，谭老板是行家，他有很多办法，你尽可以去问问谭老板他最近出不出海。”
没想到这伙计还真指了一条明路，褚寻烟再三感谢他，又多点了一盘菜。
饭菜端上来以后，她便专心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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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褚寻烟吃完饭离开，店里其他食客的饭菜也都已经上好了，伙计的同伴得空和他闲聊，问道：“你今日怎么这般热心？这种隐秘的消息竟然也免费往外说？”
“我瞧着，那个少年衣着朴素，头上只用一根不知从路边哪棵树上随手砍的木簪子束发，点餐也只点了两盘素菜和一碗米饭，瞧着实在拮据，也没甚特别的。”
那伙计施了一个水系法术，将手里擦桌子的抹布清理干净，甩在肩上，才笼着手笑道：“那你看见他背后那把用破布包裹着的长刀了吗？”
“这寂风港每日修士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却也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少年人了。”
“曾几何时，这样的人很多。”
“一个个穷困潦倒的年轻剑修和刀修，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那把剑或者那把刀，却偏偏有着大侠梦，最是推崇玄清宗大师姐，那个喜欢游历天下、锄强扶弱的天下第一，骆萤。”
“当年骆萤在昪枢山一剑将魔族少君厉珹击败，一战成名，自此成为修真界多少年轻修士心中最仰慕的名士。”
“二十年前，玄清宗放出骆萤魂灯灭、命牌碎的消息，到处寻找骆萤的尸体，却迟迟未果。又有多少修士因此心碎。”
“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修仙奇才，十六岁筑基，二十五岁结金丹，一百九十岁便已经步入渡劫期，是当年修真界最有希望得道飞升的人。这样的天才，却有可能身死道消在了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这未免太令人伤感。”
“我每次想起，都难免唏嘘。我虽有心成为骆萤那样的人，却天赋有限，勉勉强强才达到炼气八层，也不知何时才能筑基，结金丹更是不可奢望，又怎能承其遗志呢。”
“今日瞧见这个少年人，不知为何，突然便想起了曾经远远有过一面之缘的骆萤。”
“一个消息而已，告诉他又何妨。”
“这修真界，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如骆萤一般的人呐……”
伙伴摇头道：“难。修真界那么多人，又有多少人有那个天赋呢？”
“大多数修士止步于炼气，只有百岁寿元，与凡人相比，也只不过多会一些术法，百年光阴过去，还是会老，还是会死。”
“一些修士成功筑基，寿命延长至两三百岁，脱胎换骨，但之后的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合体期、渡劫期、大乘期，哪一步不是夺天地造化之功，需要天赋，需要资源，更需要机缘。”
“即便如骆萤那般的修仙奇才，有天赋剑骨，有大宗门撑腰，不是照样也止步渡劫期，并且因为不知道的原因陨落在了区区两百岁吗？”
伙计皱眉道：“这背后要是没有阴谋，谁能相信？肯定是有人眼红骆萤的天赋，也有可能是骆萤曾经教训过的那些恶人在暗中报复她……”
“小二，点菜！”
酒肆里又有客人来，两人连忙打住话题，继续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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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食肆，褚寻烟拐进另一条街，寻觅着下一个打探消息的地点。
瓦肆里门庭若市，人来客去，络绎不绝。
有说书先生在高台上口若悬河，那绘声绘色的描述时不时地引起台下看客们的喝彩。
褚寻烟驻足，本以为那说书先生会讲些修真界近年来的奇闻轶事，好叫她与时俱进，不至于两耳闭塞。
未料那人将惊堂木一拍，开口讲的却是多年前的旧人旧事——
“四十年前，天底下最厉害的修士是骆萤。”
“她一人一剑，挽大厦之将倾，将大举进犯我人族疆土的魔族和妖族挡在昪枢山之外，结束了修真界数十年的动荡不安，逼迫魔族和妖族与人族签订和平条约，护卫了我人族安宁。”
“可以说，骆萤是天下第一，实乃众望所归，人心所向。”
褚寻烟垂下眉眼，面目冷峻。
众望所归？
人心所向？
曾经，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事实是，她在万鬼崖躺了二十年。
有很多人想要她死。
包括她的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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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之上，唾沫横飞。
看台之下，人声鼎沸，众说纷纭。
“骆萤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这一点没人否认，可她已经死了，死在了二十年前！”
“我不相信，骆萤在和魔族妖族的对战中都没死，又怎么可能死在二十年前，她肯定是在哪里闭关。”
“玄清宗都放出骆萤死亡、悬赏搜寻他们大师姐尸体的消息了，这还能有假？”
“……”
褚寻烟不想继续听下去，她离开瓦肆，逛进旁边的一间茶馆。
茶馆里人多，消息最是灵通，褚寻烟走进大堂，在角落里找到一个空位置。
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她看向窗外一汪碧绿的湖水。
脸上露出一副欣赏风景的模样，其实褚寻烟的神识已经覆盖整个大堂，细细聆听着各桌茶客间互相说出的话语，从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不过她神识的作用范围有限，只能探到一层。
茶馆的二三层有禁制，她的神识无法穿过禁制，只好作罢。
好在这点消息也已经够用了。
原来，如今城中明面上说的只是港口戒严。
但实际上，寂风港附近的海岸线全线已经连夜被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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