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子又烫了壶酒,对沈缨说道:“你也睡去吧,我来守着你们。”
沈缨折了几根树枝添进火里:“有必要?”
绝尘子无奈的笑起来:“你总是那么清醒独立,偶尔给我个表现的机会,让我觉得自己有点价值不好么?”
沈缨静了片刻:“早点休息。”起身要走。
隔壁商队忽然走过来一人:“朋友,打个商量?”他目光盯着绝尘子身侧那锅没喝完的肉汤,“咱们用六张粗粮饼,换你一碗汤可以吗?”
绝尘子随手将锅端过去:“你喜欢?送你了。”
商队的人怔住了,大漠里人人自危,见死不救是常态,倘若绝尘子一口回绝,甚至骂他一顿,拔刀指着他的鼻子,他都不会觉得太惊讶,然则对方如此大方,倒令他踌躇起来,寻思这里头会不会有甚陷阱,或是汤里头被人下了药?
不敢去端那锅汤,他讪讪笑道:“朋友是哪里人,这个打扮也不像是要进沙漠里头做买卖的?”他这才发现,绝尘子和沈缨身上衣衫单薄,且十分干净,竟连一点沙尘都没有沾上。
他听说过很多关于沙漠里头劫匪强盗的事情,那些人熟悉沙漠,且消息灵通,但凡有商队进入他们地界,是极少能再活着出来的。
眼前这两人的打扮均不似要行走沙漠的模样。那人心里颤了下:莫非,他们便是沙漠中传说的雌雄大盗?
绝尘子随口说道:“我们进沙漠找人。”
“找谁?”
绝尘子挑起眉毛:“这个么,你可真是问倒我了,我也不知道找谁。”他看了沈缨一眼,故作神秘道,“我是被人雇来的,那一位才是我的雇主。”
那人看了看沈缨,愈发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娇弱的一个女子,居然要进沙漠里找人?寻思道:眼前这人说话不尽不实……心中的疑虑更深,当即也不敢再要那肉汤了,拱手道了声“打扰”,重新坐了回去,暗中吩咐众人各自警惕,轮班守夜。
他自觉安排妥当,不想这些悄悄话却全部听在绝尘子与沈缨耳里。
沈缨为人淡漠,自不会管他们这些无聊的猜测。
绝尘子本是好心要分他们一点食物,没想反而让人当贼看了,肚里暗觉好笑。
夜愈发静了。
绝尘子一壶酒喝完,也懒得再吹风,钻进帐篷里头盘膝打坐。
商队的人开始歇息下来,只余三人守着夜。
黑夜里却有十数条人影,从四面八方的涌了过来。他们脚步轻盈,宛若灵猫。牛皮靴子踏在沙子上,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金雕自被窝里探出头来,呼喇一声拍打着翅膀飞到空中。
唐翳被它的举动惊醒了,披起衣服走出去。
夜色沉沉,唯有暗红的篝火,努力撕开大漠凝结的死寂与寒冷,试图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
金雕的警戒之心向来很强。
唐翳仰头看着它在天上不住盘旋不肯落地的身影,隐隐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了。
腰上的通感连心佩忽然亮了亮。
唐翳一怔:师父在叫我?正要往沈缨的帐篷走去。
隔壁商队的人率先惊呼起来。
十多条人影动作迅疾,奔袭而来,很快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这些人的穿戴都并非太好,有些人身上的衣服甚至还破了好几个洞。
他们每个人的行动都很矫健,相互交换着只有彼此才能看得懂的手势。
然后其中一人沉声道:“各位要是聪明的话,最好乖乖留在原地不要动,因为你们只要一动,就会立即丢了性命。”他语声说得很缓慢,像是不愿惊吓到任何人。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四周的利箭上弩,弓箭拉弦声音立刻响起。
商队的人不敢动。
唐翳站在原地也没有动,他终于明白金雕为何会忽然惊醒。手悄悄伸到了背后,捏住了张金刚符。
说话的人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他上前两步,站了出来,显然很满意这里每个人的反应,冷笑一声:“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把东西拿出来了。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可以吃的东西,还有你们的骆驼、水袋,统统交出来!”
他这话一出,商队的人脸马上垮了下来。
在沙漠里,被劫财是最幸运的,拿走钱财,至少命还在。然则似对方那样要连水和食物都要一并拿走的举动,无疑是在要人命。
按照常理,沙漠之中只要有一日断了水,人就有可能会被渴死。
“大王爷……”商队的领队走出来,大着胆子道,“您看是不是高抬贵手,给我们都留条活路,您把水、食物和骆驼都拿走了,我们这一大群人还怎么活?”
“你们怎么活?”劫匪首领冷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活不下去的时候,谁又管过我们的死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十分激动,手上的刀光虚砍一下,“你要再敢啰嗦,我立马切下你的脑袋!”
整个商队都静了下来。
劫匪们开始上前去牵走骆驼,收缴他们的货物和行李。
忽有一人喊道:“你们把我们东西都拿走了,我们还怎么活!既然是死,我宁愿跟你们拼了!”
那群劫匪正忙着收缴东西,手上的弓弩就忘了上弦。
这呼声起,商队里人人响应,开始反抗。
劫匪的首领显然没有想到刚才已经控制好的局面会忽然有变,气呼呼拿起刀就要往人群里头去砍。
“住手!”一声清脆的呼喝声起。
那匪首只见得眼前金光一闪,一只利爪抓住了他的手腕。
金雕尖利的指甲扎入他的腕中。
剧痛难忍,匪首不顾一切的疯狂抖动手臂,长刀顿时被甩飞出去。
他拼命挥动臂膀阻挡金雕的进击,身上很快被金雕的利爪和喙子拉出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你们几个先过来!赶紧帮我把这该死的雕给杀了!”他厉声喊着,其余的人只顾得去抢别人手上的事物,根本没人再往他身上看一眼。
耳边忽听得一个略带青涩的声音说道:“你……让他们都住手,我就让雕儿放你!”
唐翳催动金刚符,将自己身前的小片空间及沈缨、绝尘子所在的帐篷均笼罩起来,形成护盾,二指拈出张青木灵符,冲那人喊话。
匪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胡服的半大少年立在沙丘之上,衣袂与长发在习习夜风中居然纹丝不动。
他手上夹着一片亮黄,脸上虽略带些紧张,眉宇间的神色却十分清明。
匪首慌乱间无法看清少年手上夹着的是何事物,只当是件厉害的暗器:“你收了这雕,我便让他们都撤走!”
唐翳犹豫片刻:“好吧。”打了个唿哨,将金雕召回自己肩上。
“我把雕儿收回来了,你得让他们走。”
“好!我让他们走!”匪首长吸口气,忽狞笑一声,就地一滚,拾起掉落的长刀,疾步上前,朝着唐翳腰身横削过去。
他速度极快,本拟一刀便将这养雕的少年砍成两截。
刀锋已贴近那少年身侧。
少年身形不动。
匪首脸上露出嗜血的笑意,突地,四周仿佛有金光一闪。
长刀当的一声,似乎砍在了什么金属硬物上,刀身陡然一震,再次斜飞出去。
虽明知对方的刀无法砍到自己身上来,唐翳仍是连退两步:“……你不守信用?!”
“信用?”匪首狂笑道,“信用能值几钱?”他显然已看出了唐翳行事稚嫩,“你识相就让他们统统束手就擒,否则我手下的人钢刀可不长眼!我们也绝不介意杀个把人立威!”
唐翳胸前起伏,被他的话激得气结:“你……不可以!”
他全凭一股真气维持着金刚符的护盾,捏住青木灵符的手不住颤抖。灵符自然可以迅速将这些匪徒都制住,然则他手上拿的符箓级别均不算高,一旦催动,便敌我不分,难免伤到商队里的人。
匪首忽高声吼道:“听着!谁要再敢反抗,一刀杀了完事!”他说完,率先拾起长刀,冲入人群。
唐翳一惊,再次放出金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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