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消失的音乐家

林森按下最後一個和弦,重重喘出一口气。连续五天,每晚两小时高强度的独奏,尽管他身体素质还不错,也难免有些疲乏。

他离开琴凳,走到台前,深深一鞠躬。纤长脖颈上的红疹在聚光灯下格外刺眼。

掌声一如既往的汹涌热烈,林森垂下头避开台下观众热切的目光,转身进入帷幕后的通道。他摸出副耳塞,熟练推入耳廓。

等在通道口的助理连忙递上大衣,笑意盈盈地提醒:"明天是最后一场演奏会,需要早一小时到场签售唱片。"

林森轻嗯一声,套上灰色长大衣,并将兜帽拉至最低。通道墙上的等身镜里,映出他修长的身形,以及兜帽下露出的线条优美的下巴。

他向助理点点头,快步穿过化妆间,没有乘搭电梯,反而拐入消防通道,小步跑下楼梯。

走出后门,一路疾行带来的微热迅速被室外寒气驱散,他不由裹紧大衣,双手埋入口袋,沿着人行路拐进了一座小公园。

公园里夜色沉寂,月光洒在喷泉水面上,反射出粼粼波光。裹着报纸的流浪汉在长椅蜷缩成团,鼾声与梧桐叶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四周树影斑驳,宛如鬼魅舞动。

林森打算沿着梧桐小徑穿过公园,他住的酒店就在另一边出口旁。

突然,他浑身汗毛竖起,莫名的警觉在脑中炸开,甚至来不及回头确认,一股带着湿冷气息的巨大力量便从侧后方狠狠勒住了他!

令人作呕的鱼腥混着馊味扑鼻而来,一把冰凉的匕首紧跟着抵上他的喉结下方,同时一只手扒开他的衣领,目标直指他衣服下那根温热的金属链条。

“把项链给我!”男人用刀压了压林森的脖子,另一只扒拉衣领的手更加粗暴地扯住金属链条,勒得林森颈后的皮肤生疼。

林森一时僵立,紧贴背后的陌生身躯让他恶心得胃部抽搐。他本能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身体猛地向侧前方一挣!

对方被这股爆发力掀得向后一仰,踉跄着站稳,旋即像头被激怒的野兽般向林森猛扑过来。林森被压倒在地,两人在落叶堆里扭打成一团。

推搡中,林森被男人重重掼向路旁的树干,刀尖猝然没入他的左胸。男人再次拽住项链,狠狠往外扯,“嗤啦”一声——链子被生生扯断,有什么东西自林森胸口蹦出,跌落他的掌心。

胸口汩汩的鲜血洇湿了大衣。男人眼神惊慌,下意识松开匕首,手指攥紧断裂的银链,再也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地冲进黑暗,消失不见。

昏黄路灯下,林森捂住伤口,依着粗糙的树干缓缓滑落。灼痛在胸口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腥甜。他昂起头,透过树梢缝隙望向那片朦胧的月色,意识逐渐沉入薄霭,在月光下弥散。

掌心里,沾染了血迹的晶石链坠,冰凉依旧。这熟悉的、深入骨髓的触觉,唤醒了他身体里记忆——

那年他七岁,站在充斥着刺鼻消毒水味的病床旁。母亲瘦弱的手上满是青紫的针眼,连着蜿蜒的输液管。她摸索着将一枚铜锈斑驳的、冰凉坚硬的石头,按进他细小的掌心。

母亲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度,紧紧包裹住他的手掌和掌心的石头,浑浊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奇异的金纹一闪而逝:“保...保护好它......当两个世界的歌声.........重合……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吞没了母亲未尽的话语。

母亲的手被拉开,他被送去了舅舅家,留给他的只有手中冰冷的石块。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就在林森深陷回忆之际,链坠表层的铜绿随着鲜血的浸润簌簌剥落,露出内里剔透的晶石——一点橙光自其核心亮起,如心脏搏动,一跳一跳,鼓荡不息,越发闪亮。

刺眼的橙红色光芒倏地脱出晶石,钻进林森掌心!

无尽热意裹挟着尖锐的刺痛爬上他的手臂,惊醒了意识模糊的林森。耳边的风声化为尖锐的啸叫,他的视网膜上同时闪现金色光纹,随着啸声变化莫测。

不远处的喷泉泛起涟漪,池底的石子诡异地挣脱引力,一枚一枚冲出水面,在半空中翻滚。

当疼痛没入心口的刹那,公园所有路灯同时爆裂,黑暗中传来闷雷声,在地底阵阵轰鸣。

林森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的喷泉突然变成深不见底的竖井,石子悬浮在竖井上方滚动着,雷鸣声中飘动着隐隐约约的歌声,仿佛来自异界,与这个世界逐渐融合。

他被这奇异歌声牵引着,踉跄着步向竖井。

失重感劈开夜风的刹那,他本能地阖上眼帘,被看不见的大手拽入虚空。

不断坠落的感觉让林森异常难受,全身仿佛被什么挤压着,胸腔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疼!太疼了!

他咬紧牙关撑开眼睑,模糊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点微光,恍若坠入深海时,仰头望见的一线天光。

浮上去!求生的呐喊在脑内轰鸣!

林森拼命喘息,指挥着沉重的四肢向光源划动,可越是靠拢,胸口就越喘不上气——像有人不断往胸口压上沉重的的铁板。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当白光接触到身体的刹那,剧痛如闪电般击穿他的身躯,搅碎了所有意识。

他想要抬手,但四肢毫无知觉。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只有他的恐惧和无助在不断累积。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手指传来针扎似的刺痒感。那一刻他莫名惊喜,整个人似是活过来般,努力集中所有力量去移动那根手指。仿佛是一霎那,又像是度过了漫长的时光,酸软的肌肉在皮肤下逐渐苏醒,像生锈的齿轮尝试重新咬合。

"能动了!"他在心里欢呼,趁热打铁活动其他部位。酸麻感随着不断尝试缓缓退去。当他终于能撑开眼皮时,视线里出现的是一双细瘦肮脏的的手。

他像操纵木偶般慢慢伸直僵硬的手指,指尖颤抖着抚过面颊,陌生的触感让他战栗——粗粝皮肤包裹着凸起的颧骨,这绝不是自己的身体!

"我...我是谁?"

他蜷起身体,将脸埋进膝盖,破碎的记忆在他的识海深处涌现:一时是黑白琴键上跃动的手指,一时是篾刀劈开竹片的脆响,伴随着女人抱着婴儿轻哼出熟悉的歌谣......不同画面烙印着不同的人生轨迹。

画面还在不断闪现:断裂的银链、雪亮的刀尖......還有变异的晶石链坠——他的瞳孔收缩。链坠?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晶石灼烧手心的滾燙熱度。還有那些悬浮的石子、坍塌成竖井的喷泉......突然胸前一阵憋闷,让他剧烈咳嗽起來,直到吐出数口淤血,才感觉舒服点。

他摸索着站起身,但双腿乏力,马上又跌回草堆中,撞倒了旁边盛水的瓦罐。瓦片碎裂声惊起暗处的老鼠,贴着地面窜过,带起积灰粘在他冷汗涔涔的脚踝。

他索性蜷着身躯观察这具陌生的身体。指甲缝里全是一条条黑泥,四肢满布细碎的伤口和陈旧的鞭痕。他摸摸喉咙,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是个没发育的小少年。

控制着少年的身体,林森背抵潮湿的土墙,尝试自茅草堆中坐起。屋子不大,顶棚垂落的草茎在冷风中飞扬,让他忍不住缩起脖子。

屋子中央用土垒了个火盆,里面有些燃烧的树枝,时不时蹦出几点火星。这么点火,完全不足以驱散屋内的寒意。

屋子另一边墙角有个矮木柜,里面放着木盆等用具,矮柜旁的木桌上堆着些零碎杂物。

坐在茅草堆上的少年,突然感觉屁股被硬物硌得生痛。他稍稍移开,伸手去草堆里摸索,指尖忽然触碰到什么尖锐的东西。他扒开干草,铜锈斑驳的链坠出现在眼前,其表面上还有一层暗红的血渍。

晶石褪去光芒后,完全就是母亲临终时塞给他的模样。

"小兔崽子装什么死!"

木板门被踹得哐的一响,一名穿着土褐色毛呢罩袍的胖女人此时挤进门框。她油腻的刘海粘在额头上,腰间围裙沾着不知名的酱汁,手里还拎着一枝木棍。

少年下意识攥紧链坠缩进阴影。

女人大步流星跨到火盆前。火星噼啪炸开,映出她嘴角的黑痣。

"冬神祭前要存够三十捆柴,你倒好,都躺两天了,还想当小少爷呢,信不信我揍死你?"

变质的油腻味随着女人靠近愈发浓烈,少年感觉后颈被粗糙的手指掐住。女人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拽到门口,麻布衣领勒得他咳嗽不止。

"今晚睡觉前背不回一捆柴......"她突然压低声音,不怀好意的说,"就把你扔去喂守林人的狗!"

寒风灌进领口,少年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远处忽然传来野兽的嚎叫,少年藏好链坠,生疏地穿上扔在一旁的木板鞋,裹紧粗麻布外衣,走进黑压压的松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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