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凌宜从车上下来时,眼睛已经哭肿了,像只被雨淋湿的兔子。她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转身冲进别墅,直奔书房。

江烬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抬头就看到凌宜红着眼站在门口,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刚哭过。

“你……”江烬刚想开口,就被凌宜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

“那你把我这几天的工资给我!”凌宜的声音又哑又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老子才不稀罕待在你的破公司!高考我也不参加了,学老子也不上了,也没有什么下学期了!”

她特意把“工资”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里带着豁出去的执拗。

江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尤其是听到那句“老子”时,一股怒火猛地窜上头顶——这是凌宜第一次用这种粗俗的称呼跟她说话,第一次对她如此没规矩。

她原以为让凌宜去公司体验生活,能让她明白学习的重要性,哪怕只是为了以后能轻松点,可没料到,这丫头竟然直接撂挑子,连学都不想上了。

“你说什么?”江烬的声音冷得像冰,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

“我说我不要你的钱,也不要你管!”凌宜梗着脖子,眼泪糊了一脸,却依旧倔强地瞪着她,“把我的工资给我,我自己找工作,饿死也不用你管!”

说完,她怕江烬反驳,也怕自己撑不住那点硬气,转身就往房间跑,脚步踉跄,带起的风里都裹着哭腔。

“凌宜!”江烬猛地站起来,想叫住她,可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砰”的一声关门响,震得空气都发颤。

江烬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那句“老子”像根刺,狠狠扎在她心上。这孩子是被她宠坏了,还是被她逼急了?竟然敢这样跟她说话。

她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她想让凌宜尝尝工作的辛苦,知道学习虽然累,却是通往轻松生活的捷径;想让她明白,考个好大学,至少能有更多选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遇到一点挫折就想逃避。可结果呢?这丫头不仅没反省,反而彻底放弃了。

江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只觉得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

而房间里的凌宜,根本没心思收拾东西。她趴在床上,哭得浑身发抖,心里又气又委屈。工作被刁难,回家被训斥,学习她不喜欢,打工也不顺心,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做不好。

她哭了很久,直到嗓子发疼,眼睛干涩,才渐渐停下来。可心里的绝望却越来越浓,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太累了,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顺着楼梯往别墅顶层跑。

别墅的顶层是个闲置的阁楼,平时很少有人去,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凌宜以前跟江烬闹别扭时,偶尔会躲到这里来,可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这里是唯一的归宿。

她手脚并用地爬上最后几级楼梯,推开阁楼的门,里面黑漆漆的,积着一层薄灰。她摸索着走到天窗下,搬了个旧木箱踩上去,用力推开天窗。

晚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她探出头,看着楼下花园里模糊的光影,还有远处城市的灯火,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工作她不喜欢,学习她也不喜欢,活着好像没什么意思。江烬总逼她,主管总刁难她,没有人懂她,也没有人真正在乎她。

她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风。

“活着真难啊……”她喃喃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身体往前倾了倾,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楼下,江烬在房间里坐立难安。她总觉得不对劲,凌宜刚才的样子太决绝了,不像是在赌气。她起身走到凌宜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

“凌宜?”她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窗户开着,风吹得窗帘胡乱飘动。

江烬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转身就往楼梯跑,一层一层地找,客厅、厨房、书房……都没有。

当她的目光落在通往顶层的楼梯口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凌宜!”她疯了一样往上冲,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凌宜!你给我出来!”

阁楼的门虚掩着,她推开门,借着天窗透进来的月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探在窗外,摇摇欲坠。

“凌宜!”江烬的声音都在发抖,她冲过去,一把将凌宜拽了回来。

凌宜被拽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抬起头,看到江烬惨白的脸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不想活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工作好累……学习好难……我什么都做不好……活着有什么意思……”

江烬紧紧抱着她,手还在抖,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失去这个妹妹了。

“胡说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后怕和愤怒,“谁让你死了?我同意了吗?”

凌宜在她怀里哭得更凶了,把所有的委屈、绝望和恐惧都哭了出来。

江烬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服。阁楼里很暗,只有月光和两人的哭声,交织成一片让人心碎的寂静。

她终于明白,自己错了。她不该用强硬的方式逼她,不该以为“为她好”就能忽略她的感受。这孩子不是叛逆,是真的被困住了,困在对未来的迷茫里,困在对“不喜欢”的抗拒里。

“对不起……”江烬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歉疚,“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逼你……”

凌宜没说话,只是哭得更凶了,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压力都哭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微弱的抽噎。江烬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像小时候那样,稳稳地托着她的屁股。

“我们下去,好不好?”她的声音很轻,怕吓到怀里的人。

凌宜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

江烬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下阁楼的楼梯。月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或许,她真的该换种方式了。不是逼她学习,也不是逼她工作,而是先让她明白,活着本身,就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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