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打开那个陈旧纸箱时正值雨季,纸壳本就易受潮,缩在角落的更是如此,我刚拿起,里面的东西就透过被水浸透出的破洞簌簌落下,而混杂在零散照片里的,一个环状的物什最为醒目。
我捡起,那是枚生锈的铁制戒指,简洁单调,有着人手工的味道,而棕褐条路攀过环状轨道,肆无忌惮的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怎么来的?我有点记不清了。
太过久远,也太过模糊,记忆的字迹蒙上雨水,在纸上晕染出一串墨花。
但是…
好像是不能忘记的东西,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人。
好像,也有这样一个雨天。
将我的灵魂永远停滞在了那里。
(1)
我的青春…说来很平淡,并没有我所看的小说故事中那般令人向往,逃避学习,训练,和朋友插科打诨,然后独自一人在夕阳的余晖下,骑着摇摇晃晃带着一路铃声的自行车回家。
然后结束一天的生活。
我想也许不是每一个人的青春都充满着让人不由感伤的味道,当然,也可能是当年的我一直浸润于现状,而不是对于我而言的未来。
在智能手机还不流行的年代,mp3就成为女孩之间的风靡产物,于是我放学回去的步骤又多了一步,将缠绕的耳机线慢慢分开,然后把它塞进耳中,等待着风和歌声共同的鸣唱,在路上我偶尔会看到情侣骑车,男孩脱去西服外套,留着袖口挽到肘部的衬衫,女孩环着他的腰,笑声则成了撒在半空的碎片。
我想我是个很倾慕浪漫事物的人,我不喜欢读书,却看的下《情书》和《潮骚》,怕孤独的人,偏偏又爱上了自由自在的灵魂,所以我想爱就算悲伤就算付出也终究是有获得的,总是那样天真,总是那样期盼,于是在最搞不懂情感的年纪,我用一腔热血去奋力的喜欢一个人,我曾以为爱一个人就像打一场比赛,对方的回爱则是胜利的标志,但相爱从来都不能成为一个目标的,我想我糟糕的暗恋就是因为我搞错了某些东西,于是,在拧巴的接近和疏远后,在某个学年的尾巴,我暗生的情愫在大声祝贺他新年快乐的时候便消失殆尽。
就那样随着烟火轻飘飘的飞走了。
不记得是哪天的放学后,外面下了大雨,雨水带着狂暴的骤袭,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情绪,措不及防,狼狈不堪的我躲在了不知哪户人家的屋檐下,淋透的衣服沾在皮肤上不太舒服,我扯扯领口,目光穿过檐下雨帘,外面光影随波而动。
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在我暗感倒霉时,一巾手帕递到我面前。
“稍微擦一擦吧,不然会着凉的。”
我偏过头,看见的是她明晃晃的笑。
我和她的初遇就是在那场雨的屋檐下,两个湿漉漉的姑娘,头发凌乱的搭在额头,她怀抱着书包,用同头发一般湿润的眼神注视着我,我们未曾见过,但我想,我了解她应当是更早之前的。
“在知晓你之前,我便已经爱上了你,在知晓你之后,我的爱便越发浓烈。”
想起这个话时我感到肉麻,感到恐慌,但看到她时那句言语就突然的冒了出来,那个女孩,好像是志穗说过的——她的消息总是灵通一些,同班的同学,学校的佼佼者,我一辈子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物。
而下雨的那个屋檐,却拥有着无法言说的情愫和暧昧,将你我包裹起来那帘透明的雨幕,好像是过去存在的一场兵荒马乱。
跨越时间的我拿着那枚生锈的铁戒,想不起她的面庞,却仍深刻的记得她的眼眸,那是深邃的海涛蓝,是诱人坠落的阿瓦恰湾,是融合之时交织在橘色瞳孔中的蓝调。
透过那双眼睛,于是,我看到了我的过去。
(2)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在心中如此笃定,明明总是唠叨着人生不可控制,却恶意的划清我们之间的界线,只是在那之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若多了一些,于是我愚蠢的将它定义为了一种施舍,像馋嘴的孩子望着玲琅满目的糖架,我的目光穿过她至腰际的发丝,窥探着她树木般挺拔的背影,然后,我们的视线又一次相触,将你我之间的薄雾吹开,她低低点了点头,仿若是叶尖落下的残露,而我是地上迁徙的蚂蚁,她的目光将我裹挟,令我窒息,我张着嘴,喘着不知何处的热气和潮湿。
我的文学并不好,说不来什么比喻的话语,那时我和她已经相识,我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她却轻笑,用园艺剪剪下一束带着露珠的波斯菊。
“它什么时候开呢。”
“它会开一整个夏天。”
一整个夏天,是什么概念呢,从过去到现在我已经走过了16个夏天,见证了16次的蝉鸣蛙声,对于年来说它却是短暂的,所以我以为你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就像我们的相遇,但在那之后,从今以后下的每一场雨,我都能看到她的眼眸,它脱离了时间和距离,让我一次次坠落在那片湖泊,我挣扎,却无动于衷,我想我的身体比我的心先爱上她,但仔细想来,没有心的趋向,身体又怎么会尝试突破关系的禁忌那样前进,我不知道是否是爱上了她,但我渴望将自己的所有融入她的身体,看到她时我的话语开始变的枯燥匮乏,于是没有目标,只是漫无目的的飘荡,将以前所有的零散琐碎都关押起来,别人说,她是很难接受爱的一个人,因为无论是死缠烂打还是真挚言语,都只会换来一句恰到好处的回应,我对这些俗套的表达却总是嗤之以鼻,只是因为她官方的回答就一句将对方定义成一个不接受爱的人。
但其实,我好像也是在害怕的,她对我极好,好到我确信她可以包容我的一切,所以当我们争吵时,当我用语言去刺痛她时,当我看到她的眼神随着火车长鸣一起坠落,我也同样在动荡着,为什么我会用这样的话语去对待她,我是个不擅说话的人,在那之后我们之间好像有了由自我立起的隔阂,我看向她的目光是转行的车线,我想接触她,却又被其僵硬的躲过,连接我们的纽带好像会就此散开,直到那天我们无意的交换了秘密,你的情绪和字体流进了我的血液,我想我也如此,那日夕阳余晖下,你走了过来,胆怯又试验的唤着我的名字,我抬头看向你,干涩又粘腻的心里变得清朗,我心里未曾预演过这种状况,但话和动作就那样冲过咽喉冲过理智那样出来了,我拉过了你的手腕,顺着阳光的方向跑去,那是我和你最接近的一次,近在我们的心在一瞬间相触,那也是相隔最远的一次,远在我和你的身体在之后已经融合。
(3)
我们的第一个吻并不光明,在某个体育课结束后敞开的器材间,我把篮球放到筐里,那时你的手臂绕了过来,揽住了我的腰,我比你稍微高一点的,低头就踏进了你的眼眸,你稍微用力,我的背靠到了铁质的支架,锈铁颤抖的时候我的心脏也微微发颤,她的唇慢慢靠近,花香和气息泅入了我的鼻腔,我们的呼吸交织,那双深邃的眼睛将我囚禁在此,那刻的门外是欢笑的人群,门内的我们却共尝着禁果。
在结束后我喘着粗气,惊愕的望向她,我们不还只是朋友么,即使我爱她,我在心里已经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我的卑劣被她扯了出来,明晃晃的甩在了表面。
“为什么吻我。”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是瑟缩又渴望的,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所以她才会再次靠近我,再次将那种气息侵袭过来。
“这样的意思。”
她笑着,像平时看见我做了傻事帮我善后的表情。
她对我是极好的,她也是我关系靠近最快的对象,原来不是因为我的能力,而是因为她从未对我竖起防御,她对其他的所有立起礼貌的房门,却唯独对我敞开心扉。
于是我问。
我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滴答,滴答,那是雨落的声音。
她垂眸,说,是那次下雨。
所以那场雨是我们的开端,是碾碎了煮入我们骨骼的粉末,我也许会忘记它,却永远摆脱不了它,因为它已经存在在我的身体里了。
人们总是惯于用几个词语或者大段的句子来形容一个人,我却想用物品,用景色,用那冬季泛着毛球的红色围巾,用秋天一起踩过的金色落叶,我想她是淋在我生命中的一场雨,将我打湿,将我的衣物和发梢都留下她的痕迹,我抬眸,雨停了,天边有彩虹。
(4)
所以我为什么记不起她的模样了,明明是那么刻苦铭心的人,我和她说过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一辈子,多么沉重的话语,她当时并没有立即回应我的话,我想她可能将它当成了玩笑,但一个星期后她拿来了一个盒子,里面是枚铁制的戒指,她说一辈子在一起那就要做个纪念,那是她亲手做的戒指,她郑重的拿出它,把它带到我的指节。
“一辈子,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那枚戒指其实是她上的枷锁吧,所以即使我们分开,即使我们远隔,我也一直忘不掉她,也许恨和爱应该是相对的,我有多么恨她,我就有多么爱她,在分开后我发疯的浏览着她的朋友圈,她的信息,所有能查阅到她的软件,我也时常拍摄自己的照片,我想告诉她没有你我过的会更好。
但从这一步开始就错了,我还是在意她,我是个小偷,我想偷走她散落在外的零碎时光,我会梦见梦见什么不记得了,反正都是关于她的。
我拿着那枚戒指,所有的回忆都涌了过来,我给自己上的锁早就破旧不堪,我忘不掉她的,那把锁上我记忆的锁被我反反复复的打开又合上,铁锈堵满了锁眼,削薄了弹簧,它已经不堪重负了,于是在这一场浩大来临的雨季,它断了,落下了,我没法装作不再爱她。
前几天,她发了朋友圈,说她今天要回国了。
我翻开手机列表,点开那个最上面也最少打开的号吗条。
她接的很快,我却一时失语,电话的噪音吱啦啦的响着。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跟她说。
“我们,一起淋湿吧。”
后来的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恨也好爱也好,将它们通通遗忘在过去的岁月。
只是因为她哽咽却笑着回了一句。
“好啊,一辈子。”
感觉她们很适合女同性恨(?),说实话写到后面感觉自己也写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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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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