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直到陈耀祖本科毕业,婚姻话题成为了两人之间的禁忌话题,再也没被提起过。
陆婷婷中间约了几次陈耀祖,陈耀祖悄悄去见过几次,后面杨钦睿看他越来越严,他就再也没赴过陆婷婷的约。
陈爸陈妈从三舅姥爷那里知道陈耀祖跟陆婷婷断了关系,还打电话来骂了一通,陈耀祖烦不胜烦,说自己不喜欢对方,谈不下去,就挂了电话。
杨钦睿保了本校的研究生,没再住校,在学校附近的老校区租了户一室一厅。他邀请陈耀祖跟他同居,陈耀祖没多考虑就答应了。
宿舍长问陈耀祖是不是去跟女朋友同居,陈耀祖含糊地应了,惹来了其他几人的艳羡之声,怂恿他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出来见见,陈耀祖只能说:“再说吧,他比较害羞。”
陈耀祖没准备考研,他大四开始就把所有的时间用来巩固专业知识和研究怎么找一份好工作,如果以后工作需要,再读一个在职研究生也很简单。陈爸陈妈这方面意思随他,只是催着他找对象结婚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陈耀祖最终在杨钦睿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薪资待遇都不错的工作,而且工作地点离学校很近,在杨钦睿研究生毕业之前,他们都可以住在目前杨钦睿租的小窝里。
六月,陈耀祖参与了毕业答辩,顺利拿到了毕业证,走出了校园。
离陈耀祖工作报到还有一段时间,杨钦睿也正好完成了这学期的课业。两人计划着在陈耀祖正式参加工作之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杨钦睿做了几个纸签,让陈耀祖抽一张,陈耀祖抽出来一看,内蒙古。
杨钦睿立马买了飞往内蒙古的机票,收拾了行李就出发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查攻略,看遍山景与草原。
六月的内蒙古气候宜人,两人花了一周时间静下心来感受草原的风光。
在要回S市的前一天傍晚,两人并肩站在草原上吹着风,沐浴着夕阳,杨钦睿问陈耀祖:“你已经毕业了,还是要选择结婚吗?”
陈耀祖点点头,他以为他已经说的很清楚,杨钦睿也早就理解了自己,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杨钦睿点点头,状似不在意般开口道:“好吧,我早该死心的。”
沉默半晌,杨钦睿轻声开口:“那如果你结婚的话,我可以做你的伴郎吗?”
陈耀祖背着夕阳,笑起来,在杨钦睿嘴角亲了一下,说:“当然可以。”
杨钦睿沉默着加深了这个吻,夕阳如此美好,他们前程已定。
陈耀祖没想到,他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个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他的六姐,迎娣。
带他的同事带着他在车间介绍的时候,迎娣就那么迎面走过来,穿着厂里统一的工作服,推着工具车,身形瘦小。
她看了一眼陈耀祖和他的同事,没多停留就走了。陈耀祖却呆呆地看着她路过自己,直到背影消失在拐角。
同事奇怪地喊他:“你怎么了?盯着厂里的保洁员不放?”
“她在这里做了多久的保洁员了?”
“有几年了吧,不记得了,平常没什么交集。”
陈耀祖摇摇头,笑着说:“我看她挺小的,以为没成年呢。”
“嗨!这点你对我们的人事放一百个心吧,哪怕是临时工都不能用未成年。”
“她是临时工?”
“保洁员嘛,这一片的工厂,没有哪家保洁员还有编制的。我们这已经算是保洁员待遇还可以的,福利什么的都跟正式员工没差别。走吧,去前面看看。”
陈耀祖只能跟着同事走了。
后来,陈耀祖抽空下车间找迎娣,却被告知她接下来一周都是晚班。
陈耀祖没敢把遇到迎娣的事情告诉爸妈,他不知道六姐是怎么想的。当年他六姐离家出走,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他不了解,他怕把爸妈招来又一次逼走了迎娣,他想先跟迎娣聊聊。
一周后,他终于在车间里找到了迎娣。
彼时的迎娣正在拖洗地面上刚刚撒到的油渍,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年轻男孩站在自己面前。
她不知道来人是谁,看了一眼就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陈耀祖喊了一声六姐,迎娣难以置信地抬头。陈耀祖摘了安全帽,迎娣看清了他的眉眼,确实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在S市上学,现在应聘到这里做工程师助理。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晚上我请你吃饭吧,这我电话。”陈耀祖递过去一张写着自己手机号码的便签纸,约了姐姐晚上吃饭再聊。
迎娣望着手中的便签纸,心中五味杂陈。
陈耀祖下了班就在厂门口等着,许久才等到了换班出来的六姐。
迎娣换下了工装,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旧T恤和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脚上依旧是厂里发的劳保鞋,完全不像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陈耀祖带着迎娣去了附近的粤菜馆,姐弟俩面对面坐着,却不知从何说起。
“六姐,你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最终,陈耀祖还是选择了这个老套的话题开头。
“如你所见,不怎么样。”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迎娣不知道弟弟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为什么要回去呢?”迎娣反问道,“回去做爸妈的乖女儿,努力打工赚钱给你攒老婆本吗?”
陈耀祖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知道迎娣说的是事实,家中的姐姐们,在结婚之前打工赚的钱,没有一个能带到婚后的家里去,每一分都被妈妈收了起来,说是留给他以后娶老婆用。
“几个姐姐都结婚了吧?彩礼爸妈要的不少吧?嫁妆给了她们多少?我想你心知肚明,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离开那个家。如果当时爸妈让我一直念书,我毕业了会回报他们的恩情,但是他们只想拿我当养儿子的工具,我不想做这样的工具人。哪怕我现在过得不怎么样,起码我是在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别人而活。”迎娣越说情绪越平静,话到后头语气里都带了点自嘲,“我小时候经常想,要是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就好了,好吃的东西,漂亮的新衣服,都是我一个人的,哪怕我学习成绩不太好,也不用担心没学可上。我如果是个儿子,会是爸妈心里唯一的宝贝,可惜没有如果。我从家里跑出来,爸妈也没有试图找过我吧?对他们来说,女儿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找我的成本和耽误的收益都是不划算的。而你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是无法体会我们几个姐姐的苦楚的。我也不试图让你理解我,你以后也不必再来找我,就当没遇见过吧,我想要一个自由的不被吸血的人生,以后是死是活都跟你们无关。”
迎娣说完,饭也没吃,起身就走了。
陈耀祖坐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六姐说的都是实情,他无法反驳。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也无法劝姐姐放下过往,原谅爸妈。六姐如果顺利上完学,如今也不必在厂里做保洁员。她或许会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相爱的恋人,是父母和自己毁了她的前途。
陈耀祖也没胃口吃东西,他让服务员把所有菜打包,提回了他跟杨钦睿的租屋。
他本来跟杨钦睿打了招呼,今晚不回家吃饭的。杨钦睿看到他不到七点就提着外卖盒回来了,心中诧异,问道:“怎么了?不是晚上有事不回来吃饭的吗?怎么还打包了菜回来?”
陈耀祖有气无力地换了鞋,往沙发上一躺,一个字都不想说。
杨钦睿把打包盒里的菜用盘子盛出来,挖了两碗米饭,把陈耀祖拖到餐桌旁吃晚饭。
陈耀祖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坐在一边发呆。杨钦睿见他状态不太对,边吃边问:“你今天撞鬼啦?怎么有气无力的?”
“我遇到我六姐了……”陈耀祖喃喃道。
“你那个初中毕业外出打工,结果跑了的六姐?她在S市?遇到了是好事儿啊,你怎么这么颓丧?”
“我六姐说,她不回家是因为我,因为我爸妈把她们几个姐妹当作养我的资源在压榨。”
“你六姐说的没错啊,你今天才意识到吗?”杨钦睿言语如刀。
陈耀祖抹了把脸,“没有,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爸妈确实做的有点过分,但是六姐也太偏激了,她这样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何必呢?”
杨钦睿放下筷子,沉声说:“你六姐不叫偏激,你作为既得利益者,是没有办法指责你的姐姐们的,甚至包括你的父母,都为你耗尽了心血。你只不过是没想过有人会有一天这么直白的、不留情面地戳破一切伪装的谎言,而你不得不从既得利益者的盔甲里走出来,聆听受害者的倾诉,你只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是造成你六姐悲剧的原因之一罢了。”
杨钦睿收拾了碗筷,把没吃完的剩菜放进了冰箱。
“这对你来说,还只是个开始,以后你步入婚姻市场就知道了,更艰难的在后面,你想要的婚姻和你父母想要的儿媳妇,都是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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