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位叫离儿的姑娘,一前后的走着,刚刚天还是阴沉沉的,没走两步,便下起了雨。
雨随风飘进连廊,细细的雨水轻撒在我裸露的小腿上,很凉。
“离儿。”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年岁,抬眼望去,正是一位白发苍苍,面容和蔼的老婆婆。
“云婆婆?!是家主唤您来的吗?”
云婆婆含笑道:“家主让我给这娃娃量量身长,做几件衣裳。”
“家主这是怎么了?!下了趟山回来,感觉整个人都变了,长老们那边急得团团转,她也不管,倒是对个贼分外上心。”离儿语气有些抱怨。
“小离儿不可乱说!家主自有她的打算。”云婆婆把离儿拉到一旁,道:“来,赶紧让我先给这娃娃量一量,莫要误了你们的事。”说着,招呼我向她过去。
我唯唯诺诺地向前移了两步,云婆婆见状,好脾气地笑了笑,主动向我走来,不知何时手里多出一把尺子,在我身上比划起来。
“这是谁家的娃娃?瞧瞧这瘦的……怎么还有伤……”云婆婆看着隐约漏出的伤痕说道,眼神里透露着怜悯:“也是个可怜孩子啊!”
“八成是当贼被打的吧!”离儿语气不好道。
“你这丫头!”云婆婆嗔道,而后又说:“好了,你们去吧。
雨越下越密,天越来越冷。
云婆婆走后,离儿将我带至一处比较偏远的院落。
刚到小院还未进去,便闻到一股淡淡味道,很怪,却并不难闻,小院的地上随意摆放着一些东西,有锅,有炉子,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物件。
“这是家主的药庐,最近一段时间你就先待在这里……”一踏进这里,离儿便开始交代。
“哦。”我乖巧的应着。
“右边是浴房,中间是丹房,另一间是书房……”
“哦。”
“每日的饭食会由我和玉竹姐姐送来……没有家主传唤,你不能离开这个药庐。”
“哦。”
“喂!你除了哦,就没别的词了吗?”
“我……“我还在四处打量着,突然被离儿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好在她也没什么耐性。
“好了好了!我看你啊,也就是比哑巴会出个声,说不出个整段话来,行了,快去沐浴,家主少时还要见你。”
“哦。”我应了一声,转身向她所指的浴房走去。
浴房内的充斥着股不能明辨的味道,有些苦涩,却并不难闻。
绕过屏风,两个浴桶并排的摆在那里,其中一个装着满满一桶,而另一个空空如也。
桌案上放着一只棕色的小瓷瓶,一个黑色的坛子,一些棉絮和一支小棍。
正当我看着这些东西不解其意,愣愣出神时,“嘭!”的一声门被撞开,凉风一拥而入。
是离儿,只见她拎了一个空桶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咦?!你还站着作甚!”
她边说边拿着小木桶将水舀进另一个木桶中。
或许是因为害羞,也或许是因为身上的部分皮肉与衣物粘在了一起的缘故,我脱衣服的动作格外艰难,不消一会儿功夫便满头是汗。
“你是傻子吗?”离儿不知何时已经干完了手里的活,一脸嫌弃的看着我,随即拿起木桶边的毛巾沾了些水,她把我拉到身前,用湿毛巾一点点浸着与皮肤粘着的布料,说道“哪有硬揭的,这些地方已经结痂了,硬生生的揭开,疼且不说,还会再次出血,若是伤口发了,更是遭罪。”
我一声不吭的听离儿唠叨着,疼的时候也只是用鼻子抽气,而离儿也是个软心肠,虽然看上去依旧凶巴巴的,但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
“好了,你洗吧,过会儿我来换水。”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清洗过,刚把身子没入水中,一桶清水便被我污染的浑浊不堪。
中间离儿进来过一次,换了干净水,又放了件中衣在桌案上,之后留下一句:“洗完先别忙着穿衣,你身上的伤还需处理一下。” 说完留下一个嫌弃的白眼便离开了。
过了许久,外面的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水温褪去,屋内也渐渐起了凉意。
沐浴过后,果然清爽许多。我穿着一件中衣地坐在那,呆愣愣地等着离儿,可离儿去了半天也没回来,最后等来了一位叫玉竹的姑娘。
玉竹看上去比离儿要稳重一些,也腼腆许多,语气十分柔和。
“挺俊的一孩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玉竹将我的头发擦干,绑起。这时我才看清镜中自己的样子。
可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鼻间隐隐泛起莫名的酸楚。
玉竹退去我得中衣,拿起桌案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在我伤口上擦拭着。
“你身上的伤……”
我没有回答她,不是不想回答,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想说谎。
“不想说便不说吧。”她拿起桌上的小瓷瓶,道:“来,上药,可能会有些痛,你且忍忍,痛就叫出声。”
虽然有了准备,可当那沾了药膏的棉絮贴在伤口处时,还是会疼痛难忍。
“这是咱们药谷特有的生肌散,对你这溃久不敛的伤口有很好的……”
原本以为会很痛很久,没想到药膏在敷在伤口上没一会儿,凉凉的感觉顿生出来,很快驱散了灼热疼痛的感觉,很是舒服。
“虽不知家主何意,但她既肯留你在谷中,也总好过在外流浪。”玉竹一边为我上药包扎,一边说道:“药王谷虽然没有其他门派那么多规矩,却也有些需要你知晓的,咱们药谷弟子以行医救人为己任……”
“好了,穿好衣服,随我来。”
路上,玉竹又同我叮嘱了些特殊的规矩,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哪些需要注意什么,哪些地方可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家主,人带来了。”
房门紧闭,屋内烛火通明。
“进。”简洁明了。
玉竹推开房门将我引至屋内,此时的温若兰正伏在案前一手翻着书,手写着什么,并没有抬头看向我们,在知会玉竹回去以后,室内就只剩下温若兰和我。
一室静谧。
温若兰旁若无人的在继续她的事情,我杵在原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实在占累了,干脆屁股坐在一旁的榻上歪着身子靠在榻上的矮桌边看着她。
看着她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时而皱眉,时而勾唇浅笑,温和的烛光,忽明忽暗,映衬这那张柔美的面庞,好看极了。
看得入迷,胳膊都枕麻了,换个姿势继续瞧着,像是在端详一件难得的珍品。
不知过了多久,我有些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过去,突然觉得有人靠近,猛然睁眼,就看到温若兰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她的手,又顺着手看向她。
温若兰若无其事收回僵在半空中手,语气略显平淡地说道:“醒了。”
我点了点头。
“饿不饿?”
我得肚子比我先回答了问题。
温若兰笑了笑,吩咐下人送来了些食物。
饿了许久的我见到食物倒是分外亲切。
温若兰并没有嫌弃我的吃相,而是用温和的目光一直看着我,见我吃的差不多了,才问道:“你叫什么? ”
我摇了摇头。
“多大了?”
我又摇了摇头。
“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我低下头摇了摇,亲人?这个词在脑中颇为陌生,或许有吧,但不记得了。
温若兰再问下去,转而说道:“人总是要有个名姓的,我与你取个名字可好?”
名字吗?我想了想,点点头,表示同意。
“好,容我想好了于你答复。”
次日一早,玉竹带了两颗鸡蛋和丰盛的吃食过来药庐,说是要给我过生辰。
“生辰?”我问。
“是。”回答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
“家主说,从前的你既无名姓,不知年岁,过往日子皆算不得数,而她如今要赠你姓名,今日便算做你的新生。”
我的心思不在这些吃食上,透过门望向外面的院子道:“她……”在哪?
玉竹似乎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家主片刻就到。”
哦。
话音落,一道青色的身影映入院中,身旁紧随着的还有离儿。
“家主。”玉竹迎上前去施了一礼。
“嗯。”
温若兰径直向我走来,柔声道:“伤如何了?”语气与昨日审问我时的大不一样。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撩起袖子让她看。
而她看后却皱了皱眉,对玉竹说道:“阿竹,去把拔毒散拿来。
“是,家主。”
玉竹离开后,又对离儿道:“小离儿,你去云婆婆那里把已经做好的衣物拿到药庐来吧。’
温若兰像是特意把她二人支开。待离儿也离去后,才向屋内走去。
她站在书案前,示意我上前。
温若兰熟练展开书案上的纸张,研墨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我凑上前去,只见她下笔如行云流水,两息之间,两个大字便赫然躺在纸上。
“这是?”
“你的姓名。”
“我的?”虽然她昨日说过要给我取名,但仍有些惊讶。
她解释道:“随我姓温,单名个煦字,取温和亲切之意,也是清晨的阳光,寓意新生,你可喜欢?”
“温煦。”虽然似懂非懂,但这名字我却莫名喜欢的紧,自是没什么意见,从今往后,我便有了名字:温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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