婙曌最厌恶的就是阉人,身上的味道和尖细的嗓音,哪一样出现都会加剧她的头疼,当然也有可能小时候领头在她面前狐假虎威、扭捏作态的都是这些阉人。
所以她上位之后,以自己为女子为由,发了些金银遣散了宫中的太监,那些侍男也尽数换成了侍女。
但有些有权势的宦官属实有些难对付,不过有几个不愿衣锦还乡的冥顽不灵之人,也让牠们依次进了棺材。
唯一一个实在不知是命太硬还是城府深,至今还安然无恙的,是原先那老东西身边的大太监岑琦钦。
简直是比萧钰梁还恶心的存在,萧钰梁没什么脑子至少还会忌惮她是皇帝,而岑琦钦太懂什么是圣心,知道她要对宦官出手,便称病躲了些时日。
如今风头过去,牠便又冒了出来。
“咳、咳,陛下恕卑下殿前失仪。”
“无碍,爱卿既然没完全康复,又何必急于政事?”
那老东西无论女的男的,就连身边的太监都是挑选容貌上佳的,这服侍在侧的大太监更是极美之人——
估摸是□□那二两肉没了的缘故,岑琦钦面无胡须,白洁如冠玉,貌柔却身高体宽,若是寻常人家,定多得少年青睐。
如果不是这岑琦钦这么久都没被她所铲除,她都要以为牠不过是那老东西养在身边偶尔换换口味的禁脔。
“卑下是怕陛下身旁缺少知心的人,所以才想早日回到陛下身边,咳咳。”
虽然容美但也改变不了牠是个太监的事实,婙曌尽力维持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帝王姿态,但还是难掩些许厌恶。
“朕还是挂念爱卿身体,回家休养好了再说,朕身边还有婉儿呢。”
岑琦钦欺着身,望向婙曌身旁颌首低眉的茵婉时,眼神中竟有一闪而过的失落,随后牠便识趣地行礼告退。
婙曌揉了揉鬓角,茵婉立马招呼人到殿内熏香,然后扶着婙曌去往乾景宫。
最近清闲了不少,那些喜欢没事找事的官员全被洛潭的事转移了视线,虽然作了些幺蛾子,但她也借此铲除了不少小喽啰。
萧钰梁被她那些雷霆手段骇住,到底是惜命收敛了不少,也很少像跳梁小丑般地在她面前蹦哒。
只是这种时候,最让她头疼的家伙冒出头来,兴许在暗地里作了不少手段。
“百花宴的事筹备得怎么样了?”
婙曌现在急需一个档口来炸出那些潜在的家伙。
“陛下放心,一切都按序进行着。”
瑶池醉月阁外的天空眨眼就由霞光转为了海青,碎墨从开始到卧房,这一路上就没让话落下过,司檀被她软软的身体搀着,全然忘了目的是什么。
若是不知情的人望见,定是觉得这两是阔别已久的亲姐妹。
碎墨的卧房门刚敞开,司檀便下意识遮了一下眼睛,实在是过于亮堂像是把太阳装在了卧房里,她适应性地眨了眨眼睛,模糊中是碎墨带着歉意的近在咫尺的脸。
不过司檀能感受到碎墨从天黑后有些紧绷的身体,现在也放松了不少。
屋内摇曳的烛光被那些到处摆放的水晶明珠等一些透明晶亮的制品反射出更强烈的光感,碎墨确定司檀没事之后便开始得意洋洋地介绍自己的这些珍品。
每个珍品都有自己的故事,她甚至给它们取了自己的名字,如果不是窗外发出了“笃、笃笃”与小型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碎墨那嘴巴根本就不带停的。
碎墨有些遮掩,没管那声响,那小鸟的动静更大了些,后面像是一群鸟在轮番上阵,司檀越过碎墨打算去开窗,却被碎墨猛得将她一扯,随后便是破窗的扑棱棱声。
司檀趴在碎墨丰腴的身段上,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窗外飞进来好几只嘴里叼着亮晶晶物什的乌鸦,无视着气得胸口起伏的碎墨,轻车熟路地把叼来的宝贝到处安放。
碎墨与乌鸦同住,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事,司檀打听到的传闻说碎墨有那么多新奇有趣的故事都是乌鸦们告诉她的,所以有不少听众都是因为这点来瞧个新鲜。
但往往碎墨精彩的演说方式会让人忘却乌鸦这件事,况且碎墨出场从来没有过乌鸦,这件事也被当成了子虚乌有。
既然被司檀看见了,碎墨也便大方地介绍起来:
“这是大亮,这是小亮,这是大晶,这是小晶,这是大闪,这是小闪。”
碎墨指着那六只除了体型不同,基本长得一模一样的正在各忙各的乌鸦们,依次指给司檀看。
“这群家伙就喜欢叼些亮亮的东西回来,不过绝对不是上人家房里偷的,他们可又精又惜命着呢。”
说着,碎墨拉着司檀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司檀嗅了嗅那茶水的味道,是润嗓子的药材。
碎墨像是满血复活了般,音量都恢复了常音,开始兴致勃勃地给司檀介绍起大亮、小亮,大晶、小晶、大闪、小闪来。
羌不度在碎墨说书完后,便打算与碎墨聊聊,结果刚出上堂雅间的门,便被瑶池醉月阁的姑娘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围住了。
羌不度看着那些姑娘们钦佩、好奇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只好寄希望于司檀能盘问出些什么来。
姑娘们本来看着羌不度的外表有点发怵,但妙妈妈的要求不得不听,况且她们也很新奇于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嫖婋大将军。
探求她身为女子如何能统领全军征战沙场,又如何创立婺军收容女子参军……
在她们眼中女子都是要知书达理不可舞刀弄枪,如今如此一个神奇又厉害的女子活生生地出现在她们面前,自是惊奇大过于害怕的。
虽然羌不度脸上的骨玉铜面有些许可怕,但她的话语柔和,态度也从容,有些胆大的姑娘便开始问得多了起来,羌不度也耐心地一一作答。
“那我呢!我也可以上阵杀敌么?”
有个姑娘眼睛亮亮的,她喜欢听碎墨有时说的武侠话本,她便总想着自己手中吹的笛子是一把剑,是用来卫国而非取悦他人。
“那是自然,姑娘若肯一直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婺军随时欢迎。”
“可我们的卖身契还在这,我们只能在这做这些营生。”
有几个姑娘听得兴致正高,听到这话时又黯然了几分。
她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卖到了青馆儿,还算是幸运被卖到了瑶池醉月阁,妙妈妈或许不算是一个好人,但确实是一个好商人,被卖来这儿的倒也没出现过虐打、强迫的情况。
但千般万般好,到底是没有自由,靠自己挣来的钱都流到了妙妈妈口袋里,想靠自己赎身更是遥遥无期。
妙妈妈总说,寻常女子家能有她们这待遇已然不错,若是没有相貌才学,被卖到伎馆儿,那才是生不如死。
于是因着妙妈妈这些话,姑娘们心存侥幸与感激,心甘情愿当着妙妈妈赚钱的工具。
活着的唯一盼头,兴许就是被哪个达官显贵看上了,赎了身,被买回去,从一群人取乐的玩意儿变成一个人的玩意儿,总归是轻松了些。
但羌不度的到来,告诉了她们还有别的选择,在姑娘们内心深处燃起了丝丝曙光。
“卖身契不是问题,你们可愿意相信我?”
姑娘们听着羌不度确信十足地说出这句话时,面面相觑着,最后其中一个姑娘向前道:
“大人,您是嫖婋大将军,亦是现今的察举官,我们自是信你。”
羌不度招了招手,示意姑娘们围上前来,压着声音交代着……
服毒自尽很痛苦,没死成更是生不如死。
清醒中混沌,每一寸皮肉都如虫蚁啃食,冰火交织着,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些被她埋藏记忆深处的回忆,一遍又一遍地在梦中回演。
蓬儿的视线穿过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卫,往门内躺着抽搐的芙霞,大夫安排着两个人按着她,手法粗鲁地给芙霞灌着药。
因为芙霞就算是昏死着,也有着强烈的想死的意志,按司檀的药方熬的药用常规的方法根本灌不进一点,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灌到芙霞的胃里。
蓬儿有些不忍心看了,偏过了头,仅剩的那只手抠着临近的草皮。
凶手到底是谁?才会让她如此绝望地赴死?
天边破晓,烛台燃尽,微亮的光从窗外照射进碎墨的卧房,瞬间就被那些摆设的亮晶晶反射着,照亮了她整个卧房。
这时碎墨才合上眼睛踏实地睡着,而早就趴在她身上睡得乱七八糟的司檀,正吧咂着嘴嘟囔着:
“大亮唔……生小晶……”
“所以,你跟碎墨聊了一晚上,就分清了她那六只乌鸦谁是谁?”
羌不度拎着昏昏欲睡的司檀,甩了甩,司檀清醒了一下,手脚并用地扒到羌不度身上,咂咂嘴又睡了过去。
“……”
就知道司檀不靠谱,不过碎墨的嘴确实厉害,就算司檀记得要问什么也肯定会被她给带偏,所幸自己昨夜从姑娘们那里了解到了不少。
碎墨的故事大多数都真假参半,大部分都是有故事原型的,也就是说她的消息很灵通,才能将一些吸引人的新鲜事编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但碎墨有个原则,就是绝对不会暴露出故事中真实存在的人物,那些姑娘们每天也都或多或少地会听碎墨说书,也从来没有听过她说起过这些事。
如果旁观者都这样说的话,当事人就更不用问了,因为碎墨就算真的这样做了,也完全可以靠她那张嘴给自己开脱。
所以昨日那说书人说流言的源头来于碎墨,实在有些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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