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今天可不敢做生意。”徐支风思索道,“昨夜,好似有人在钻井。”
“钻井?”程梳尘惊道,“就在这附近?”
“附近?”徐支风苦笑道,“就在这客栈门口。”
“就在这客栈门口?”程梳尘叫道,“那人莫非是疯子。”
“我听那声音就不断绝,便悄悄起了床,凑到门缝去看,见竟有数人,他们的服装奇异,皆着长袍,上白下黑,几个人蹲在地上,拿出些指针罗盘、笔墨纸砚,在地上划来划去。另有一领头的,戴一狼形假面,可怖之极,不断让那些手下人重绘,也不知做些什么。”
“奇怪,奇怪。听起来简直像是什么仪式。”程梳尘沉吟道,“徐大哥,当时你可有点灯?”
“点灯?”徐支风一怔。
程梳尘已接上话来,柔声道:“徐大哥莫要见怪,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若让那些贼人知道有人看到,不知他们以后会对你做些什么呢。话说你见多识广,可知那是些什么人?”
“我还想问你呢。”徐支风摇摇头,“看他们言行,应不是中原武林的门派……”
突然,寂静空荡,只有风声呼啸的客栈之外竟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程梳尘起身,推门看去,只见远方一阵尘土飞扬,一匹极品的骏马,载着一名长袍狼面骑士,正霹雳般朝客栈而来,马蹄飞快,在黄土中一骑绝尘,马高、人高、马快,人更快,犹如天上降魔主,仿佛人间太岁神!
黑马飞驰而至,就要冲到客栈之时,那骑士突然凌空翻身,向前飞出,在空中三个转身,同时将怀中三根铁棒抛向天空,铁棒们再回到他手上时,已瞬间并为一根,重重向地面掷去,最下层的铁棒瞬间没入地面,留下两根铁棒,上白下黑!
他一身长袍,亦为上白下黑!足尖在黑铁棒头上轻轻一点,铁棒竟未动分毫,足见此人轻功已有相当造诣。
一点之后,便又燕子般飞起,此时黑马正呼啸而至,他再落下时,正好落在马背之上,程梳尘数着数,仅仅两个呼吸,甚至没有一个照面,那一人一马便穿梭而过,消失在另一边的黄沙之中了。
徐支风苦笑道:“昨夜那些人,也正是这样装束。”
片刻之后,马蹄声越来越紧,越来越急,越来越多,一重浪接一重浪,在此地响起,颇有阳关三叠之意,程梳尘举目望去,竟又有三个骑士呼啸而来,三匹骏马,三个高手!
靠前的一个骑士一甩马鞭,骏马长啸而来,他手上微微一晃,只听“喀、喀”两声,客栈门前插着的两根铁棒上竟已多了两枚铁环!
什么样的招数,才能在瞬间将两枚铁环嵌入铁棒?
这骑士飞快驶过,他身后的两骑士本来一前一后,突然,后面的骑士跃到前面骑士的马上,二人并为一骑,擦着铁棒而过,那骑士又跳回了自己的马上。
程梳尘再看那铁棒时,铁棒上竟已多了两面长旗。
一黑一白!
一黑一白的铁棒,一黑一白的长旗!
“昨天他们煞费其事,千选万选,竟只是为了给旗杆钻孔。可笑,可笑。今天更是煞费苦心,有如脱裤子放屁。”徐支风也走到门口,与程梳尘并肩而立,“小程,你自幼随老头子苦读,从前还四处游历,江湖之事,想来知道得不会比我少,你可知,这是什么门派?”
“昔混沌既分,阴阳剖判。轻清者上浮而为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程梳尘沉吟道,“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字之曰道。正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门,正以此为经,自称天地门,应是长安以西,最大的江湖势力。”
客栈外的远处本有些卖水果草植的商贩,见到这迎风飘扬的长旗,竟不住惊呼着:“天地,天地!”
片刻之后,这些人竟都收拾东西走人了,留下无尽风沙呼啸。
徐支风忍不住赞道:“好个小程,你还真是博学,老头子没收错徒弟。”
“哪里,只是喜欢收集这些逸闻。”程梳尘苍白的脸上再次泛起红晕,虽然嘴上没说,其实心里感到兴奋。
他喜欢别人称赞他,他需要别人称赞他,他不知道自己跟传说中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的大英雄连湘玄之间的差距是否在此,但没办法,他从来就不是大英雄,他只是个普通人。
正在此时,却有一个着背心的年轻人,边哼小曲边吹口哨地走了过来,笑道:“哟,徐老板,今天还敢开门做生意啊?你不怕天地门啊?也对,你臭外地的,不懂事,没事儿,小生罩着你。”
“此人是谁……”程梳尘微微皱眉。
“哈哈,这是此地知名的纨绔,诨号霸天虎。”徐支风苦笑道,“他这人怪得很,虽说是纨绔无赖,可常来照顾我生意,钱也都总能给上,我可不好说他坏话。”
“霸天虎……”程梳尘看向此人,只见这年轻人虽高,却没往宽里长,并无半点老虎气势,倒像个竹竿,脸光亮英俊,更没狠劲儿,这外号恐怕有点失谐。
“你呢,霸天虎?”徐支风道,“你不怕天地门?”
“哟!快哉快哉!”霸天虎走过来,正跟程梳尘对上眼,只见这漂亮的生面孔蛾眉微蹙,似对自己有嫌意,却出于礼貌而微微笑着,不禁心花怒放,此地怎会有这样的美人?定当是女扮男装的。他讥讽道,“徐老板,你怎么整起金屋藏娇这一套了呢?有这样的小美人,怎么不早介绍给小生认识?”
程梳尘听到这话,脸猛地一红,他早已心有所属,而且不喜欢男人!
徐支风拦住正要发作的程梳尘,低声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没有断袖之癖,只不过……只不过你太漂亮,他把你当成小美女了。你别生气呀,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还以为你是老头子的孙女嘛,一样的,一样的。”
程梳尘忍不住怒了一怒,这哪能一样?你当年是翩翩公子,礼貌之至,这霸天虎分明是个流氓,我若是女子,岂不正可能受他欺辱?
空气中发出一声脆响。
霸天虎捂着自己的侧脸。
徐支风的下巴简直落到了地上,程梳尘居然毫不犹豫地扇了此地最臭名昭著的流氓头子一巴掌!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此刻,空气凝固了。
霸天虎的眼神变得奇异。
徐支风竟都有些紧张,他这一生,大大小小血战无数,可在这小地方,他还真不想招惹人,不过若是有必要,他倒也不介意把这地方的人全招惹一遍。
霸天虎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冷冷道:“你居然扇了我一巴掌,你可知道我是谁?”
程梳尘双手搭肩,转过脸去不看他。
霸天虎在发抖。
徐支风暗道:“竟气得发抖了?”
霸天虎实在不敢相信。
他受不了。
他是在不敢相信怎么会有此等天选之女!他受不了,怎么会有人连扇巴掌都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犹如弱柳扶风,闻来如香风拂面,品之如春日煦阳,他突然开始想象,他想跟这位姑娘四海遨游,拜堂成亲,生得儿女,四世同堂,百年修得同船渡,老婆孩子热炕头……
霸天虎咳嗽一声,计上心头:“喂,小姑娘,外地来的吧?你可知道,瓦筐的习俗?”
程梳尘还是侧着头,管你习俗不习俗的。
“你不会是暗恋我吧?仅仅一眼,便想与我私定终身?小姑娘,你不要太狂妄,虽然你漂亮得犹如出水芙蓉洛神下凡天上青莲但是,心灵的美对小生来说更为重要。”霸天虎冷笑,“你不会不知道,这里的姑娘向心上人表白时,都会扇对方一巴掌么?对方若没生气,便是同意了。”
程梳尘心里一惊,看向徐支风。
徐支风摊手:我也不知道啊,万一人家真有这习俗呢。听起来还挺真的哈哈。
霸天虎得意地笑了:“那么我告诉你,我没有生气……”
徐支风突然拦住霸天虎,苦笑道:“你有所不知,这是我表妹,她……是个哑巴。”
哑巴!霸天虎从头到脚都痉挛了。他完全不歧视有任何残疾或疾病的人士,也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老婆不会说话,可是他家偏偏有一条家规,不可娶有残障之人,他如雷灌顶,为何老天偏偏不让我们在一起?
他低下头,良久,轻轻唤了一句:“对不起,我反悔了。我有一点点生气。”
他头也不回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唤道:“一碟花生一壶酒。随便什么酒。我要醉,大醉。谢谢,多谢。”
徐支风拄着拐,刚把酒菜拿来,突然,门外有一人哈哈大笑,穿门而入:“好笑,真好笑。”
霸天虎怒道:“什么人,敢笑话你虎爷?”
一个一身黑衣,戴黑斗笠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小作者虽然写作十余载,线下侥幸获过一些国家级奖项,却从未敢在网络上发布内容,深感遗憾……这是我第一次敢于踏出舒适圈,超级超级超级感谢点进我文章的你,欢迎随时找我聊天呀欢迎━(*`??*)ノ亻! 这一节其实有点致敬古龙的《长生剑》,不知道有没有同好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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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案·人化血水怪谈·其一·风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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