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却懒得与他多言,只道:“你先回来再说。”
“……”这可真是叫人无语。
阎小六无法,才刚与鬼王殿的那四只鬼分开一个时辰,听了她的话后又不得不赶紧找个无人之处,翻身下了鬼界。
人死后七天,都要进入鬼界,不知何时起六界便有了这个规定。鬼界的天不似幽都山那般黑,黑起来伸手不见五指,却也不如人间的白天那般明亮,更像是每月十五的月夜,月光下尽可看清旁人的长相,白天亦是如此。
鬼界的建筑如人间一般,大多都是仿照人间所造,有桥有瓦、有梁有水,这边雕梁画栋,那边绿树成荫,四下鬼气飘飘,足以供众鬼魂们修身养性。阎小六抬脚往玄一的住处走,只走出去一会儿,便瞧见鬼界的人好像多了不少。
看见鬼界那些多出来的鬼,阎小六便想起那个‘佩兰’,突然间觉得有点儿亏。若是早知道他会被逼无奈的下鬼界,他便不会请锦书他们四人代劳将‘佩兰’送回来了,如此这般的人情欠下去,他倒真是有些欠的不情不愿了。
鬼界的大街一如既往的嘈杂,鬼一多,吵闹声便多了不止一点点。当然,仿造人间做出来的吃食也多了不少,叫卖声夹在其中,竟让初来炸到的鬼多了几分还处在人间的错觉。
鬼赌坊门前依旧立着一块牌子,那块牌子仿佛自拿出来起,便再也没往下摘过,只是上边的内容时时更替。牌子上的内容替换了几百年,最近的新鲜事是——【幽都山以关,倒霉鬼到底带了多少鬼出来?】
那牌子上写了个‘叁’,后边的字便再也瞧不清了,因为牌子下面已经被破破烂烂的菜叶和鸡蛋液堆满,而‘叁’后边的字便是被这些东西弄糊的。想来是这个结果让所有押了这件事的赌徒赌了个空,心生不满后所为。
阎小六想到一个月前自己下鬼界时也押了一次,顿时也有点儿想砸了那牌子。可一想到那个‘倒霉鬼’是他自己,他又觉得下不去手。只得看了两眼后一叹,就继续往前走。
对比这头鬼赌坊外骂骂咧咧不休的鬼,那边酒楼排着队想进去吃饭的鬼倒是和谐的多。酒楼外一群初来乍到的鬼研究完菜单,竟然跟住在鬼界多年的老鬼聊起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阎小六路过时停了两秒,刚好看见一个老鬼将自己的头从脖子上拿下来,抱在胳膊上笑呵呵地道:“我上辈子被贪官污吏害死了,所以就成断头鬼了。”
“你这有什么惨的,”另一只鬼道:“看看我——”他说着,将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拿在手上朝众人甩了甩,塞回去又道:“我活着的时候是个哑巴,还是从小被人割了舌头的那种哑巴,一辈子都没说过话,幸亏死了,不死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会说话。”
其他鬼听完,纷纷笑了起来,指着他笑道:“怪不得你这么话痨,原来是想死了之后把活着的时候没说过的话都补回来啊。”
那鬼义正言辞道:“当然得补回来了,活着的时候可是真憋屈死我了。”
他一话落,其他鬼顿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阎小六听完心中不由得一怔,皱着眉想,这群鬼生前的死状竟是五花八门,少有几人能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一群鬼说了一圈,不知是谁突然对阎小六道:“欸,这位小公子,你又是什么鬼?”
阎小六:“?????”
阎小六半点准备都没有,突然被一鬼提问,竟然有些懵。他想了一会儿,半点儿都没想起来,在众鬼巡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死鬼。”
不管是怎么死的鬼,都可以统称为死鬼,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可旁边的几个女鬼一听他这么说,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是死鬼,你居然说你是——”
那鬼笑的有些岔气,看得旁人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阎小六懵着想:“难不成‘死鬼’是真群人的禁忌?一提起来就像是被人点了笑穴,要笑个不停?”他看向那个离他最近的一个女鬼,那女鬼比起她人笑的都稍加收敛,看上去有些害羞的模样,却也忍不住“嗤嗤”地笑着。
阎小六刚想开口询问是为何,便见另一只男鬼已经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他道:“你们到底笑什么呢?死鬼有什么好笑的。”
其他几个女鬼不答,笑的有些害羞的那个女鬼看看阎小六,忍不住上前几步,甩起袖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娇柔又做作的扭了一下腰,娇声娇气地道:“死鬼。”
众男鬼闻言,身体一僵。阎小六瞬间就被那声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若是知道‘死鬼’在其他女鬼眼里是这种意思,他定不会说这两个字。正巧他还僵在那不知该如何应对时,玄一又在他耳边喝了一声道:“阎小六,速来。”
彼时,阎小六也管不了其他人了,红着脸道了声“抱歉”便跑了。那群拿了他开玩笑的女鬼们见状,嗤笑着喊道:“小公子你跑什么呀?”
可惜这一喊完,阎小六跑得更快了。
哪怕是过了一刻钟,他那脸色也没缓过来。倒是玄一见他脸色不对,忍不住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红?难不成是被狼撵了?”
鬼界哪来的狼。阎小六缓了一会儿,才道:“无事。”
他总不能跟她说,他刚刚被人调戏了吧!!!
身为一个几尺高的男儿,他实在是没脸开这个口。玄一又让他歇了一会儿,道:“既然你过来了,那便把这些债都勾了吧。”
阎小六顺手拿过她递过来的东西看了看,那纸上记录着这几百年来欠下来的每一笔债。玄一又道:“这东西是你自己欠下的,你看完心里也好有个数。欠条这东西,也断不好让人代劳划去,所以我便只能让你亲自来一趟了。”
阎小六点头应了一声,便仔细的看了起来。
玄一记的这笔帐,确实要比他自己记得要清楚的多,她连那些被他坑进幽都山的那批鬼的名字都记了,而后完完整整的装订成册,每一笔债都被她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看完后,阎小六忍不住想:“这玄一下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些。”
他们从山里出来左右不过半个时辰,再加上他这一路上耽搁的,最多也就两个时辰,而这点时间,玄一便将所有的鬼都从‘佩兰’身上分出来了。就这个速度,他也不得不钦佩。
玄一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为了避免这次又出意外,你们刚将那个叫‘佩兰’的女鬼放进传音阵,我便将她从里边提了出来,你们出来的路就走了两天。”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有这两日的时间,不论做什么她也都该做完了。”
阎小六:“……”
这么一算,还真是他想多了!
阎小六无奈地笑了笑,道:“如此也好,如此也好。”而后看向玄一道:“即如此,那‘佩兰’现在可还好?”
若是他出手,‘佩兰’必死无疑,可玄一动手,说不定她还能活下来。玄一淡淡地道:“她没事,我把她从传音阵中带出来时,鬼君刚好回来,就随便帮了你一个忙。”
让鬼君帮忙,阎小六可实在是不敢,鬼君的人情他也不敢欠。阎小六心道“还真不一定是帮了我的忙”道:“那如今‘佩兰’人呢?”
在他想来,‘佩兰’应该是已经被鬼君带走了。可玄一却扬了扬下巴,看向鬼魂河的方向道:“河底。”
“河底???”
一时间,阎小六竟有些懵,下意识地问道:“那‘佩兰’不是鬼君的师妹么?鬼君为何会将她丢入河底?”
玄一笑了笑,道:“你若真的想知道,不如去问问鬼君。”
阎小六道:“那还是算了。”
鬼君他见不起,问不起,也得罪不起。说完,他将玄一带来的笔抬起,顺手在自己欠下的债上划下一横,证明这笔债已经还清了。
可那笔在宣纸上落下,划出一抹墨迹,最后竟将墨痕吞噬殆尽,债还是没消下去。阎小六看看玄一:“这……”
玄一道:“鬼界的因果自然无法用寻常之物算清,你不妨用自己的血试试。”
她没欠过旁人的债,所以让阎小六用自己的血试试也是猜测。闻言,阎小六怔了一下,顺势用指甲在自己的食指上划出一个血口,抹在债薄上。
不出片刻,那些债遇到血液竟真的都消了,债薄越划越薄,最后只剩下几页。玄一提醒他道:“前边还有几页,你不妨一并消了。”
阎小六纳闷道:“为何?”
那前边的几页债都是实打实的钱,还是他并未还过一分一文的。玄一道:“自然是因为我下的注赌赢了。”
“?????”
玄一解释道:“我前几日去鬼赌坊下了注,押的便是你们此行定能将所有的鬼都带出来。下注的鬼皆输,唯有我赢了,赢来的钱我自然也能用在你的债上。”
“……”阎小六笑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中不厚道地想:“既然是拿我下注,那赢来的钱能否全归我?”不过这话他并未说出口。玄一肯帮他一分,就是一分,那是她心善,而并非是她的本分。他断然不能做出那种让人家因他而倾家荡产的事,否则连他也要看不起自己。
阎小六将账本还回去,道:“即如此,想必也没其他的事了,我就先走了。”
玄一抬手道:“请。”说完,便见阎小六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十一放假倒计时,还有一天!!!
祁夜北:说好了我这章出场,轻易你说话不算数。
作者:对不起,我错了。
作者:商量一下,要不你下一章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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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鬼王’沉河倒霉鬼勾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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