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容被贬入人界

诡界,第五区罪孽殿。

来了一位不在惩戒名单上的女孽障。

她惊恐万状,对着黢黑桌案后,一手支颐,一手叩击着桌案的红衣女子叩头喊冤,“小女真的没有杀人,请判官大人明鉴!”

一旁手持ipad,正在翻看名单的小差役皱着眉看了半晌,才覆腰趴在女判官的耳边小声嘀咕,“花判,翻了三遍了,确实没有。”

花容睨眼挑眉,“罪孽之地,来都来了,还想走不成?”

说话间,嘴角的笑意逐渐绽放,看得小差役瞬间毛骨悚然。

果然,再桃花面的鬼笑起来,都是一部惊悚片。

小差役径直闭嘴,低着头站直身子。

堂下女孽障一听,眼里的恐惧逐渐转为愤怒,怨鬼之气瞬间弥漫开来,“不行,我费尽心思混进罗府,阎王殿又如何?沉冤为伸!怎可这般认输?”

门就在身后,她猛地里站起,欲往出跑!

一阵阴风从花容的身上散开,将整个大殿吹出一串风哨子。

她诡笑着站起,手中横空出世的金笔,刷地一下直奔女人而去!

笔在女人身后划出一道道金光,花容冷声呵斥,“胡搅蛮缠,死不悔改,忤逆本官,三罪并罚,送往禺火之地服三千年劳役!”

话落笔止,金光连成两个字,禺火!

二字迅速织成一张网,裹在女人身上,一声声惨叫登时响彻大殿!

花容一挥手,女人脚下黢黑的石头开出一条缝,眨眼间将其吞噬。

小差役在这一切处理完后,才睁开眼,他徐徐吐出一口气,看了眼还在阴笑着的花容。

花容拍了拍手,不屑地看着他,“走吧,下班了。”

小差役哭丧着脸,指着女人刚才留在地上的脑门儿血迹,道,“花判先走,我打扫完大殿就回去。”

花容皮笑肉不笑,朝大门处走去。

小差役正准备去取拖把,只觉一个鬼影突然从背后撞进大殿!

他眼疾脚快斜身一闪——好家伙,差点儿砸到他!

只是,那鬼就有点儿惨了。

一声巨响,哐地一声砸在地上!

敢情这鬼是用了多大劲儿?

惊完神,再看时,他挂在嗓子眼的那句,“哪个死鬼走路不长眼的吗?”

就这么被水灵灵地咽了下去。

他赶紧去扶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的鬼,道,“花、花判,我、我不是故意……”

——躲的……

话没说完,就被身后传来的阴风白光,瞬间惊住视线。

“白,白君大人。”

芙蓉玉面,白眸摄魂,乃判官之首,白君。

此时肩前鬼灯一线,衣袂翻飞,腰间大带白光闪闪,晃得鬼眼昏花,头痛欲裂。

小差役赶紧闭眼。

只闻耳边阴风骤起,鬼声叠叠中一股清肃煞气直穿耳道,“花容,你可知罪!”

花容在小差役的搀扶下起身,目露血光,“敢入罪孽之地,本官依法判决,何罪之有?”

“欻”地一声,一支黑漆大笔破空而出,笔尖横在花容眉心咫尺距离。

“身为判官,闭目塞听,一意孤行,死不悔改,本君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言毕,花容眼前的大笔黑光更甚,就要画字!

花容桃眸赤红,陡然一惊,「焯,竟然来真的!」

一旦被判官笔标记,生死便在执笔判官一念之间!

她赶紧挣脱开小差役的手,腿一软,丝滑一跪,“白君大人,花容知罪!”

“……”小差役迅速退后,捂住耳朵。

这狗腿的一幕,岂是它能听的?

悬在花容头上的笔这才在白君抬手间,打道回府,消失在他的月白罗袖中。

花容瘫坐在地,挪靠到她的案几前,看着冷面白君,讪笑道,“你我乃同袍,有事儿好商量。”

白君白眸中冷意不减,身上煞气也是一分未退,他唇峰紧抿,问,“罪孽判官职责要领乃为何?”

未等花容开口,直指一旁已经躲到黑堂粗柱后的小差役,大喝,“你来答!”

小差役哪敢忤逆,赶紧就地跪下,战战兢兢地回道:“恶人最后一道劫线,冤屈之人最后一丝生机。”

“呵。”花容冷笑,“本官做这罪孽判官万余年,入吾这罪孽殿的,哪个不是罪孽深重之人?方才那人,若非身有罪孽,怎么可能进来此处?”

白君白眸横扫而过。

小差役又抖了几下,心中哀叹,“花判,你快少说两句吧。”

花容才不管那么多,刚才一出门,看见鬼灯现,芙蓉面,便准备给他见礼,却被他一袖子甩进罪孽殿!

罪孽殿的地板都是万年恶鬼的骨灰所炼,只是个黑硬冰冷,刚才撞到那上面,硌得她尾巴骨到现在还疼!

白君似笑非笑,沉声道,“罪孽殿判官花容,滥用职权、玩忽职守,至无罪之人惨遭横祸,现判决其上返人间完成冤魂生前所愿,不成不归!”

“凭什么?”

花容一愕,要罚她去做人?

好家伙,这不比让她一个鬼去寺庙念经拜佛更恐怖吗?

白君没理会花容,白眸重新回到已经跪趴在地上的小差役身上,“你在罪孽殿当差多久了?”

小差役回话,“还差十五天,满五百年。”

“倒是不长,不过,”他瞥了眼震惊地蹬着他的花容,回眸继续道,“花判在人间赎罪之时,你且替代她,留守在这罪孽殿。”

花容的一声“焯”卡在喉口都没发出来,就被他言毕后,一袖起伏间甩到了人间!

耳中还阴魂不散地流淌着他阴冷的声音,“凭什么?凭本君乃判官之首,你的上司!”

在她以为这就是最后的警告时,紧跟着又出现了新的警告,“你的判官笔本君就不收了,但你若敢在人间肆意妄为,这罪孽殿你便永世别想再回来了。”

花容睁开眼,就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

似乎,被插了什么东西?

抬手屏息间,就从胸口逼出一根长针。

难怪刚才见到这尸体的冤魂时,并没看见什么血。竟是被人一针射进心脏,梗塞而亡。

只是这针……真他娘的长!

花容望着头顶翻着昏黄光线的一条缝隙,桃眸微闪。

极其不满地把长针甩到头顶的板上,准备抬手去推眼前那条缝。

就快要触碰到头顶的棺材板,外面突然传进几步极轻巧的叩地声。

她赶紧装死,闭眼屏息。

很快,头顶的棺材板被人掀开,一只手就欲探上她的身子。

花容瞬间炸毛。

——真是放肆,本官的身子也敢摸!

根本是人可忍鬼不可忍!忍不下去一点儿!

直接抬起眼皮,红眸一摄,来人因震惊而睁大的眸子瞬间就此滞住!

“因何而来?”

花容鬼眸摄心,有看穿人心、窥探回溯之能。

话落,黑衣人的眼眸便开始进入回溯。

-

江上浪翻卷如云,一艘夜行船上,山字屏风内的男人正在翻阅手中记录册。

几息后,他沉声传出,“胸痹而亡?”

“正是。仵作验尸时,属下就在一旁。”黑衣人本人道。

顿了顿,男人问,“府中其他人可有什么异样?”

黑衣人摇头,“未有不妥。”

男人将卷轴合上,递到屏风一侧,归还于他,“头七夜,还魂日,趁灵堂无人,再去查验!”

“是!”

-

原来,今天是这身子的头七。

他是奔着这具身子的死因而来。

花容嘴角绽开笑容。

她收眸眨眼,一个响指,黑衣人已然昏迷,在要扎进她棺材的瞬间,她一个食指,将人栽倒在棺材外。

自己从棺材里跳出来后,俯身扒开了黑衣人的面罩。

是个眼生的。这身子的脑中并没什么记忆。

花容转动着有些酸胀的脖子,弯眉蹙着,小声嘟囔,“要不,杀了吧?”

说话间,衣袂阴风骤起,那支金雕镂刻的判笔从广袖中横空而出,悬挂在黑衣人的头顶!

“你的判官笔本君就不收了,但你若敢在人间肆意妄为,这罪孽殿你便永世别想再回来了。”

白君该死的警告声突然又一次灌进她耳中!

金笔登时有了一刻的摇晃。

花容咬牙切齿,咒骂,“死鬼白君,等本官返回罪孽殿,必将你拉下马!”

身为地府除了白君无人敢逆的第二执行官,花容的鬼威自然不容任何人挑衅。

现今,这黑衣人竟敢准备对她搜身,已然触犯了她那判官威严!

这要是依诡界律法,非得折断他两条鬼手不可!

可如今在凡界,又被白君这番警告,花容还是有些犹豫了。

再者,此人一身莹白善骨,真折了未免有些可惜。

不如等她办完事儿,与他签个魂契吧。

她沿着黑衣人转了有两圈,终于“呵——”笑出声。

转手一勾指,就使术法把人扔进棺材,盖上了棺!

屋外飘着雪花。

昏黄的烛灯下,白茫茫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

也是,人间有头七还魂之说,家人得退避让路,让亡者在生前之地进行最后一次缅怀。

花容上外瞄了一眼,环臂坐到了脚下的门槛上。

这被她借尸的人,名唤沈择。

白君说,完成她生前所愿就可回归罪孽殿。

凭着这身子的记忆和她在罪孽殿那番大喊,这沈择的心愿显而易见,就是替她已死的父亲讨回公道。

虽说人间事人间了,可有捷径不走王八蛋。

这中间曲折,下诡界的上云殿走一遭,还怕查不出来什么吗?

她分分钟就能回去她的罪孽殿继续称王称霸,包成功的。

“等着吧,死鬼白君,本官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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