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
花容瞥眼,对着她的魂契咧唇一笑。
棋布不由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顿时挂满全身。只觉是腊月天,天太冷被冻坏了。
匆忙起身就在漫天飞雪中带头证道。
罗夕年常年混在京师,嫌少回府。不过他的院子还是比罗老爷的大了不少。
府内仆从不知他今日回府,便来不及扫雪开路,致使整个“天居一色”除了刚才抬人进殿的几串脚印子,全被皑皑白雪霸占着主道。
行到上门庭主屋时,棋布一着急,三步并两步就急忙上台,脚底却不慎一滑,整个身子朝后倒去!
身后花容眼疾手快,登时上前一大步扶了一袖子!
真是惊了鬼一身汗,这资质的善骨,可不能有瑕疵!
棋布习武之人,借了花容一力,顷刻间正了身子,赶紧拱手道谢,“谢三夫人!”
花容心有余悸,讪讪吐出一口气,“这骨头金贵,可万不能断了!”
棋布一愣,眨了几眼后,又拜了一礼,“谢三夫人关心,棋布往后注意。”
罗夕年正站在屋檐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棋布赶紧小心着上了台阶,弯腰拱手,“爷,三夫人来了。”
花容恢复了淡容,没上前也没后退,就站在楼梯上,任由清冷白雪飞进她修长直挺的脖颈内。
几息后,棋布拽了拽他家爷的衣角,小声嘟囔,“爷,星罗要紧。”
终是罗夕年求人骨软,败下阵来,眯起眼,施礼请人,“外面冷,沈小娘请入内屋。”
“……”花容挑眉,衣袂翻飞一片红海,盛开在雪景之上,嘴间是掩饰不住的弯度,她微颔首,踏开这胜利之道的第一步,“阿年如此盛情,小娘我就却之不恭了。”
棋布只觉得他家爷一身戾气都镇不住这沈三夫人身上的玩世不恭。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阿年……怕是除了已逝的大夫人,当今的罗贵妃,再也没人敢这么喊爷的乳名了。
花容心情甚好,不仅因为寻到那只棋布善骨,还因为床上躺着的那具,骨质更白亮,亦是妥妥的善骨之资!
刚好头骨被扎了固魂针,由颈窝而上,将人灯头盏遮了个干脆。
那针孔扎得刚刚好,到时可以找诡主穿根黄泉线,挂在罪孽殿的殿中穿串风铃~
拿善骨头颅当门前装饰,她的罪孽殿在诡界十八区那可不是妥妥的首殿之资了吗?
说来也怪,这罗夕年一身黑骨黑咕隆咚,这两位属下,竟还都是少有的善骨。
吸善体质吗?
她不由望向了身后紧跟着她的罗夕年,眨眼又瞧了一下,属于他的那三盏人灯冒着黑烟,是黑骨没错。
“可是晚了?”罗夕年见她回头,心一紧,沉声问道。
花容不由笑开了怀,“有本……我在,地府谁敢收他?”说着她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门口候着,独门秘术,不可外泄。”
罗夕年长眸闪了闪,又看了毫无生机的星罗一眼,皱着眉带门退到了门外。
“爷,星罗真的能被救活吗?”
罗夕年紧了紧拳,望着眼前的鹅毛大雪,轻声道,“她不正是死而复生之人吗?”
况且,星罗之死,与她必然脱不了干系。
是贼喊抓贼,还是真有起死回生之能,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花容耳力奇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冷笑了一声,摆手间星罗已经被翻过了身。
发白的项窝中没有任何异常,花容敛眸开了鬼眼,一点殷红瞬间出现在白窝里。
她唤出判官笔,撸了几根笔毛下来,金笔抖了好几抖,似乎有些吃痛。
花容拍了拍笔杆,咬牙道,“少矫情。”
金笔被这声俨然震慑到了,不敢再动。
她将那几根笔毛搓成一根长条,探进了那点殷红中。
幸好她年轻,眼力好,穿针引线不在话下。
放进的笔线足有两指长,终于探到了固魂针,这所有与魂有关的东西,都逃不过被判官笔镇压的宿命。
笔线头在花容的纤指上绕了两圈儿,一提一拉,瞬间就自那红洞中钩出了一根蓝黑色的长针。
花容脸色瞬变!
狗东西,谁他娘的扎得,竟然扎歪了几毫!这样的话这颗头颅到时候挂到罪孽殿肯定是斜的!
什么破手艺!我呸!
花容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想规规矩矩地扒了这星罗的衣裳,此时也懒得多此一举了。
直接持判官笔在背上横竖划了好几下,那黑衣瞬间四分五裂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四方格布片子!
心口那针是骗人界这群凡人的。
此针一入体,肉身便如死了一般,任何大夫一探脉,只道是人已死,没救了。
而之前插在这沈择尸身上的,正是此针。
只是那固魂针,却不知何故被谁取了出来,这才让沈择的魂魄有机会入了她的罪孽殿。
花容掌心红光闪烁间,星罗心上那比固魂针长了一倍的长针便被抽离了体内。
花容拂袖将两根针收入云袖,拉了床头的椅子坐了下来。
抬手就拿出判官笔开了张新的契约。
她对着那趴在床上,裸露着背的星罗抬了抬指头,大袖一甩,将契约甩到他眼前。
星罗的魂魄不如棋布的清晰,没办法,尚在病榻中,但并不妨碍他签契。
金笔指引他签完大名后,他都还昏昏沉沉,双眼迷茫。
花容才不管那么多,目的达成了,就起身准备走。
罗夕年一直在门口候着,也就一刻功夫,见一袭红衣开门踏出,这才上前,眉头一紧一松间,左右一狠心,又唤了一声,“沈小娘,人可救活了?”
棋布早就跑进去了,看星罗被撕碎了衣裳露出雪白的膀子时,怔了一瞬,很快回神,伸出手指就朝着他鼻息间探去!
这一探,顿时眼中放光,大喊,“爷,有气儿了有气儿了!”
罗夕年虽早有估量,可还是在听到后,不由缩了缩眸子。
花容瞥眼看他,“这样的随从,你还有多少?”
罗夕年眸中一闪,“小娘这是何意?”
花容伸手弹了弹空气,摸索着手指尖,皱眉道,“就是觉得才见了两个,有点儿少。”
说着,叹了口气,走进了雪地里。
罗夕年长眸眯成了缝,这是已经知道,我派人暗中监视她了?
但见红影已大步行到了亭台旁的红梅树下,罗夕年抬脚追上开了口,“小娘留步。”
花容看着盛开的红梅,伸手折掉了眼前那枝,冷声轻斥,“挡路的东西,还真是烦人。”
罗夕年闻声皱眉,这沈择指桑骂槐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刺耳。
但……
他冷下眸子,行到花容身侧,拱手施礼,“还望沈小娘移步大堂,看看我父亲。”
若是父亲也能被她救活……
花容冷声一笑,“没空。”
别说她现在确实没空,就是有空,她也不会去的。
人心果然够贪,给一寸就想进一尺!
真当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笑话!诡界判官,向来心如磐石,就算是能救她也不会救!
甩掉手中的红梅,她秀萝红脚轻踩其上,花瓣顷刻间碎了一地。
沿原路返回长宁苑,花容即刻推门入桕。
卸掉了满头金钗、簪子、步摇,褪去外衫,上了床。
-
“出来。”
花容眸色一晃,朝着床顶轻喝出声。
几息后,一个身影伴着一声轻笑落在花容床边。
“七日不见,择儿好本事啊!”
花容冷眸微眯,“罗三爷半夜不在自个儿院里待着,是嫌命太长吗?”
“你不是择儿?”他长眸浅挑,歪头对上了花容的眸子。
金骨?眼前人竟是金骨之躯!
这罗府还真是卧虎藏龙啊?金骨都有!
花容的眸子瞬间睁大了,这骨头好,金光灿灿,做她的判官笔支架再好不过了!
花容咧唇一笑,“三爷说笑了,我不是择儿,会是谁?”
这金骨不比善骨,跟金骨签契,得让骨主心甘情愿,可不是她强制签约就能完成的。
这不得给人哄乐了?才能达到目的吗?
罗惜然眸中笑意渐出,“是吗?你方才伤了未未?可让她带了什么话?”
花容扬眉,在那未未眼中她看到了这罗三爷欲让未未传话给她,邀她明日老地方一见,她便直言不讳说了那话。
看来,那女人已经给话带到了。
她俏眸中喜气不减,“我若不这般说,三爷又怎会亲自过来?”
“哦?”他敛眸,坐到了一旁的椅上,轻声问道,“那二哥那随从可救活了?”
花容“昂”了一声,一脸疑虑之容,“他本就没死,何来救活之说?”
两目再撞之时,花容清楚地看到了罗惜然的心声,「真是鬼话连篇,张口就来。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人死而复生?」
花容眯长了眼,“三爷若是不信,可去二爷那处看看。”
话音刚落,便见罗惜然匆忙起身,躲到了一侧的罗帐后。
未过几息,便有脚步声逐步逼近,三叩门后抬了声,“罗夕年求见沈小娘。”
真是阴魂不散!
花容冷了脸,呵斥出声,“你可知现如今什么时辰?”
罗夕年紧着眉头,“丑时一刻。”
花容恼了,“既知晓,便少来烦我!好好的人莫作那夜半敲门的鬼!”
落了音,吹灭了床头烛,花容便躺到床上,不再理会这屋里、屋外的两人。
这一宿,她睡得极其不好!
身为鬼,从来都不做梦的。
破天荒的,这一晚竟梦到了白君追着她满诡界跑,想要争夺她好不容易得来的金骨!
那金骨之上,刻了罗惜然的漫改头像,脑门上还风风光光地写着三个大字:罪孽殿。
笑死个人了,都盖了章的东西,还敢来抢!
他不知道这玩意儿一旦落章就算被抢走,也会自个儿飞回来的吗?
正满目冷笑着嘲讽白君不自量力时,那白君突然一膝盖朝她跪了下来,叩首哭啼:“求小娘救救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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