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讨厌人类这种虚伪的样子。
花容对于罗夕年的道谢,表示不接受。
“你有这心思,不如拿点儿实际的出来,老夫人不是说了吗,准备衣裳去,好好供着,免得我身上这邪祟一不开心上了你的身。”
罗夕年嘴角笑意不减,“祖母并非这个意思。不过,小娘说的对,一会儿我便命人去为小娘张罗。”
花容没好气地瞪他,“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说正事儿。”
“不是小娘来找我的吗?”
“不是你要挟我的吗?”
罗夕年长睫晃了下,失声“啊”道,“在下真没那个意思。”
“……”有没有意思你心里没个十三数吗?
但见罗夕年请手,“屋外冷,小娘进去说。”
花容龇牙不屑地冷叱了一声,率先进了大堂,坐到了先前老太君坐的正位上。
罗夕年随她步子入坐侧位后,一位肤色不甚白净,偏小麦色的青年,端着壶托来上茶。
花容这厢刚一入眼,瞬息来了精神,在小哥儿行到她一旁收了方才给老太君的茶水,又开始给她斟茶时,歪着脖子叫他,“月异?”
罗夕年掩唇轻咳了一声,花容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但见小哥儿面不改色,开口回话,“属下鳞次。”
“不是月异?”花容看向罗夕年,“鳞次?栉比?”
罗夕年皮笑肉不笑,“小娘好学识。”
“呵。”花容心中乐开了花,都没顾上与他计较这点儿口舌之劳。
好家伙,这次大发了!
要是没见过的那月异、栉比也是善骨,那她就有六只善骨,可以做扇六开屏风了!
罗夕年见她瞬间兴致大增,突然就有点儿后悔给日新支走了。
方才然茗居门口,但见她一袭红衣,走得颇为潇洒。
罗夕年沉声片刻后,吩咐日新,“去墓冢盯着罗三。”
日新愣了一下,回话道,“爷,有栉比在……”
“……”罗夕年睨眸看他,唇峰紧抿。
日新心中一慌,小声嘟囔,“可三夫人说属下日落后若……”
“你何时易主了?”罗夕年闷声发问。
“是,日新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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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女人分明说过她讨厌他黢黑一坨……
别说星罗、棋布、日新也没他白,单这鳞次,肉眼可见得比他黑了不知多少倍?
现在,这女人的眼神,分明是又盯上了鳞次!
还真是女人心善变的紧!言不诡随、朝秦暮楚,有一人算一人啊!
花容对这男人这些曲曲弯弯的小心思,根本就不想知道!
她颇为欣赏的看着鳞次小哥儿正在给罗夕年斟茶,整张俊脸儿长得有点儿黑,但胜在骨头白,这白白的善骨单看着就可以让鬼舒服到心旷神怡啊~
见鳞次斟完茶就要退下,花容赶紧开口,“站住!”
鳞次身子一顿,回眼时就看到花容已经起了身,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拿过壶托,然后对着他家爷道,“能劳烦阿年你先回避一下吗?”
罗夕年玉面更白了,他捏着茶杯的指节发白有力,起身看向花容,“小娘若是还有心思想别的,那在下就不打扰了。当然……”
“……”花容扬眉,等着听他狗嘴里怎么转弯吐象牙。
“青州府衙离罗府并不远。小娘,”罗夕年嘴角机械般地弯起,“你可以继续了。”
焯!
花容握紧了拳头,在看到罗夕年已经大步跨出了大堂大门时,咬牙喊他,“你站住!”
然后将壶托还给了鳞次,小声道,“一会儿我忙完了喊你,先退下吧。”
鳞次看了眼他家爷,在得到罗夕年点头后,这才出了门。
罗夕年将眸光重新放在坐回去的花容身上,径直开了口,“你为何要嫁给我父亲?”
花容想了下,道,“因为你父亲一身善骨,泛爱众生。”
罗夕年被她的说辞整笑了,“你倒不妨直说,是为了帮我三弟争家产来的更实在些。”
花容桃眸微漾,“阿年不是都知道了吗?又何必多此一嘴来问我?”
“……”罗夕年倒没想过她承认的如此之快。
从长姐告诉他,父亲在新婚夜与新小娘暴毙而亡,他便连日赶回青州,直至昨夜才回到罗府。
关于沈择的生平,三日前便通过他的暗坊,送入了手中。
她乃兖州城城主之女,十二岁被充作奴隶卖入洚国,半年后又突然出现在教坊司!
十五岁被掌印大监看中,在被抬入大监府邸时,被一伙黑衣人劫走。
再出现时,是以曾经在沿海救过父亲一命的商贾沈清河遗孤,现身于父亲的寿宴上。
后来,便与一名唤未未的丫鬟频频出入罗府,又在八日前以冲喜之名成为父亲的第三任娘子。
昨夜他刚一入罗府,便接到密报,那在三月前帮她入府的,正是他的三弟罗惜然。
而在两年前,三弟曾在盛京入宫看望长姐。
时间与劫婚的日子亦不谋而合。
他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可奈何她鼻孔撩天、傲睨自若,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奈我何的不屑一顾样儿!
罗夕年捏了捏额角,另辟新径,“我父亲死时可有何异样?”
好二儿,总算问到重点了。
花容眸中轻闪,“与星罗无二。”
罗夕年又问,“你可曾见过可疑之人?”
“不曾,”花容很正经地摇头,“刚喝完交杯酒,你父亲就被射了两针,当即死了!”
“针?”罗夕年睫羽微晃,“什么针?”
花容指了指自己的胸前,“这一针,为了封尸,”而后指了指脖后的颈窝,“这一针,为了收魂。”
“……”罗夕年没有接话,只觉这女人是想拿骗祖母的那番说辞来搪塞他了。
花容看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嫌弃,就知道他不信。
看吧,这种人他配听实话吗?
根本不配的好吧?
花容嘴角微抽,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
她将茶盏杯盖儿翻到桌上,边拿指头拨弄着转圈儿玩,边轻声道,“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我骗你的。”
罗夕年瞬时气急攻心!
这么严肃的问题,她怎么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沈!择!”他难得生了怒容,音色冷而大,愠怒中带着阴戾!
花容又转了一圈儿杯盖儿,这才抬起眸子戏虐地看着他,“不信吗?那不妨等星罗醒来,你问问他,可有看到行凶者?”
说着,她站起了身,吹了吹转杯盖儿的指头,笑道,“走吧,阿年。算算时辰,星罗也该醒了。”
话音刚落,率先迈开了步子,直奔目标而去。
真是荒唐至极!罗夕年只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活了二十四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两日在这个女人身上受到的气多。
还偏生不能拿她怎么样?偏生说不上几句话还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荒唐!”
罗夕年气愤地甩了一衣袖,朝着早已拐进长廊,只留下一抹红装背影的花容追去。
上门庭外,今日被扫出了一条道。
花容拐进了雪地里,顺手又折了一枝子红梅,这才回到道上,上了庭外石梯。
罗夕年皱眉跟着,眼光落在那枝红梅上。
堪堪不足五朵盛开,还有几颗花苞,真是可怜,就这么被这毒蝎心肠的女人给扼杀了。
花容推门走进了主屋,一股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
她嫌弃地在鼻前扇了扇,梅香瞬时冲进鼻中,她桃眸瞬开,“香。”
罗夕年进门就怔住了,果然是朵奇葩,这浓烈的中药味儿,还香?
真是疯了!
花容摇晃着手中的红梅,直奔星罗床边。
那被她片了上衣的星罗,在她不动声色的一个抬指间,睁开了眼。
在看到花容时,星罗瞬间醍醐灌顶,抓紧了被子沿到下巴窝儿。
“你,你是三夫人!”他声音虽然哑了,但逐字还算清晰,不影响听觉。
花容“昂”笑着,“你可以叫我主人。”
罗夕年瞬间一头黑线,疯子!果然是个疯子!
他唇都不掩了,直接“咳”出了声。
星罗循声望去,惊叫,“爷?”
花容拿手中的梅枝子遮住了星罗视线,喊他看她,“这边这边,是我救了你,从今儿开始,你这身骨头就是我的了,要是弄坏了,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将你串成风铃儿挂门上。”
“……”
罗夕年换了个位置,看着目瞪口呆的星罗,道,“你不用理她,她与你说笑的。”
花容不满地瞪向罗夕年,“我没有开玩笑。”
罗夕年敷衍地点着头,不理她,问星罗,“可有什么不适?”
星罗摇头,而后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欻地望向花容,颤抖着牙关,问,“你,你不是死了吗?”
“不好意思,我又活了。”花容笑道。
罗夕年真的受够了,他直接伸手拉了另一头梅花枝,准备将她连人一起扯到一边去。
可他使力一拽,竟然未拉动分毫!
“……”花容歪头看着他,似乎在询问他什么意思。
罗夕年掌中用了力,红梅在一片温气中,朵朵败落!但枝另一头的青竹玉手,竟是丝毫未动!
他大惊,不是他吹。就这普天之下,朗朗乾坤道,他的武功造诣,若他称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
可这女人……
只见花容桃眸微缩,半息而已,倏地一下就松开了梅枝,枝力登时失了恒。
罗夕年被虚晃着倒退了大半步,手执梅枝借力打向身后屏风,在屏风腾地倒地后,他迅速稳住了身段。
那枝头上的几颗梅苞悄然滑落。
“阿年好身手。”花容冷嘲道。
“……”罗夕年口瘫。
床上的星罗更是震惊到差点儿看见星星。
阿年……她是真敢啊……
还有他家爷那功力旁人不知,他们这群近侍怎会不清楚!
这三夫人竟然能在爷手下讨到便宜,还让爷吃了瘪,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照进现实啊!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听他家爷闷息出声,“沈择,承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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