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游跟在阎百川后面，不多时便回到了他的小屋。阎百川住的屋子是个毫不起眼的茅草屋，屋里有些杂乱，除了床和桌子外，还有一些被人随手摆着的一些瓶瓶罐罐，因为出海的缘故灶台旁也显得十分冷清，这点家当估计连小偷也不怕。
阎百川将木桶放下，出去打了一桶水倒进了墙根旁的水缸，这才拿起小红鱼放进去养着。锦游凑到水缸旁看里面的自己，只见小红鱼进了水缸后左右晃晃脑袋又摆摆尾巴，悄悄沉到缸底不动了。锦游看着小鱼熟悉的动作，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他该不会是在嫌水缸太小吧？
阎百川放下小鱼后敲了敲隔壁屋子的门，锦游没跟着出去，却见他回来时手里多了几个馒头。阎百川往灶台里塞了些木柴，掀开锅盖往里面加了水，动作麻利地杀了鱼，扔了些盐和葱姜进去，随后就焖上盖子任鱼汤煮着。
解决好自己的晚饭，阎百川拿起刚蒸好的馒头，随手撕成馒头渣撒进水缸里，看样子是喂给小鱼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先凑合凑合吧。”
水缸里的小红鱼游到水面上嗅嗅，他才不是吃这些东西的！小红鱼恢复了些许活力的尾巴生气地拍打着水面，溅起来的水打了阎百川一脸，阎百川马上举起手臂挡着，对这条没见过的小红鱼啧啧称奇：“不吃就不吃，你这小红鱼脾气倒还挺大。行吧，你等着。”阎百川说完就走了出去，不知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着什么。
锦游有些心虚地站在水缸边，两根手指绞在一块，他以前有这么任性吗？
不…不会吧？
“就这个了，你要再不吃我可没办法了。”阎百川打开一个罐子，里面是一些晒干的海米，本来是自己无聊时当零嘴的东西，但愿这东西能讨小红鱼的喜欢吧。
阎百川捏起一把海米，试探性地撒在水面上，那条小红鱼果然又游了上来，凑近海米张口吃了下去，看起来是喜欢吃的样子，连缀着金色的红色鱼尾都在水中轻轻摇摆着，波光粼粼地甚是好看。
好了，以后出海少不得要多打点东西喂这小鱼了。阎百川见这小红鱼很是可爱，没忍住趁他吃海米时悄悄摸了一把鱼背，迎接他的是一个愤怒的鱼尾巴掌，力道还不轻，一下拍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红色的印子。小红鱼自己却沉回了水缸底，任阎百川怎么喊也不上来。
阎百川揉了揉自己被拍红的手背，这小鱼颇有灵性，刚才自己摸他的举动应该是惹他生气了。阎百川又撒了一些海米在水面上，也不管小红鱼能不能听懂，冲着水缸自顾自地说：“你这小鱼，我救了你脾气还这么大。算了，我给你留了些海米，不生气了就吃一些，我也要去吃饭了。”
说完，阎百川起身回了厨房看灶台上的火候，等时间差不多了就熄了火，将锅里的鱼汤盛了满满一大碗出来。鱼汤炖的极好，加了葱姜后没有一丝腥味，刚端上桌时奶白色的鱼汤还在滚着泡泡，香味借着热气直往阎百川鼻子里钻。
阎百川迫不及待地吹凉喝了一口，感觉自己浑身都寒气都被这一口鱼汤驱散了，于是又将小鱼不肯吃的馒头掰了两块放进鱼汤，就着鱼汤吃了个肚圆。阎百川晚上没什么要紧事，吃完饭溜达到水缸边，看到水面的海米被吃完后笑了一声，这才熄了灯躺在床上睡觉。
锦游看着刚才阎百川一走就浮上来吃海米的自己，不由得暗骂自己没出息，一点海米就被馋出来了。锦游百无聊赖地蹲在水缸前看着里面的自己，用食指戳了戳小鱼，想让自己被那么任性，以后想起来得多丢脸。
等等，阎百川早就认出来自己就是这条小红鱼，那岂不是他早就在阎百川面前丢过脸了？锦游有些羞愤，快步走到床边，床上的阎百川睡得正香，锦游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能碰到他，抬手就朝他脸颊捏去：“都怪你，认出来了还不早告诉我。”
不出意料，锦游伸出的手指穿过了阎百川的身体。锦游顿时有些泄气，也不管能不能碰得到阎百川，自己也凑到床边躺下，脑子里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天问、地问、人问、我问、心问，问心境的五关，到底会以什么形式降下考验？月明星疏，锦游伴着阎百川均匀的呼吸声渐渐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外面的一阵喧闹吵醒了锦游，待他睁开眼睛，阎百川早就已经起来出去查看情况了，锦游立即跟上。
等锦游出去后，边看到一个中年大叔将村人都召集到了村前的空地。锦游在村子里四处走动时，依稀记得那应该是这里的村长，似乎是姓陈。
陈村长此时满脸喜色，对着阎百川他们这些村民大声说：“我前两天进城去，听城里人说近来是一位贵人的诞辰，城中老爷正在准备给贵人的寿礼。咱们村靠海近，个个又是打鱼好手，县老爷特地吩咐我们若是近期打到些好东西，一定要拿去给他老人家掌掌眼，万一得了贵人青眼，咱们村子就要飞黄腾达了！”
其他村人听得高兴，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这件事。
“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哪怕给点赏钱也好啊！”
“可不是！王二可是个打鱼好手，听说家里媳妇今年要生孩子，正是缺钱的时候，这下能多赚点银子了！”
“别忘了江大叔啊，若是献的寿礼好，说不得以后咱们的渔获也能搭上贵人的路子呢！”
“阎小子，你怎么不说话？”
阎百川却不似众人那样开心，反而皱着眉头问村长：“村长，若是我们拿不出贵人想要的寿礼怎么办？”
陈村长往烟杆里倒烟丝的手一顿，旁边一个说话不好听的吊梢眼指着阎百川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就不能盼着村子里有点好？你没爹没妈的，我们可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
这话听得锦游心里无名火顿起，怒气冲冲上去朝着说话的人脸上扇了两个巴掌。看不到他又如何，左右自己能解气就行了。
“李西，住口！”陈村长看着阎百川，说出的话却像是对着村人说的：“我们溪渔村比不得南边那些村子能种粮食，大家除了打鱼别无出路。我陈重是村中的村长，自然要为村子考虑。但阎小子所说风险也确实有之，不若这样，愿意与我拼个出路的人，明日开始我们便集合渔船出海捕捞，不愿意的人我也不勉强。”
阎百川下意识觉得陈重的话没有说完，果然陈重看着阎百川又补充到：“若是我们捕回来的东西入了贵人的眼，所得奖赏未参与的人便不可分走，剩下的留给大家自行考虑。愿意报名的人到我这边来，让陈瑞把名字都记下来。”
陈瑞是村长的儿子，陈重话音刚落，不少人都挤到了陈瑞身边，生怕漏了自己的名字，刚才众人闲聊的王二哥也在其列。
江叔推了阎百川一把，低声劝诫：“阎小子刚才那番话可是当众驳了村长的面子，此时若再不过去报名，恐怕之后村里人会排挤你啊。”阎百川依然摇头：“我知道村长一片好意。献礼若是得了好也就罢了，可万一惹怒了贵人，我们都只是普通村民，到时候还有活路吗？”
前两年村里的夏栀姐去城里一家富户里做人丫鬟，被老爷看上，二两银子就给强娶了。结果正头夫人看不过，夏栀姐过门才两年便对外称报病死了，夏家二老看起来一下老了十岁，再也不提城里人半个好字。
夏栀姐做工的地方不过城中普通富户，尚且如此跋扈横行，陈重口中的贵人只会比小小一个县太爷位置更高，哪是他们惹得起的。可村人现在正在兴头上，他只说了一句便惹来白眼，此刻也不想多说什么。
江叔知阎百川也是一片好心，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昨个回来又去海边转悠了？晚上海面多看不清，偏你喜欢去转一圈。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想起家里水缸中那条暴脾气的红色小鱼，阎百川难得眉间带了点笑意：“江叔知道的，我出手肯定有收获，这不在海滩上捡了条鱼，现在正在缸里养着呢。”
江叔冲他“哟”了一声，好奇的问：“什么鱼啊，你不赶紧吃了还放缸里养着。”
阎百川连忙摆手，脾气那么大，他哪敢吃啊：“就一条红色的小鱼，长得倒是漂亮得很。我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鱼，先养两天看看。”
红色的鱼？江叔脑中转了一圈，倒是想起来什么：“红色的鱼咱们这边倒真不多见，说不得是锦鲤，听说能带给养鱼的人带来好运。只不过锦鲤在海里活不住，只能用井里的水养着。”
阎百川听得上了心，追问江叔：“怪不得我打鱼这么久都没见过。我昨日喂了些晒干的海米，如果这鱼真是锦鲤，我像平常养鱼那样养可行？”
江叔也没养过锦鲤，只能说个大概：“不如你先试试？咱们这边小虾小鱼不值钱，喂这些应当也不打紧。”
“好嘞，”阎百川痛快应到：“那劳烦。江叔以后要是有小鱼小虾了帮我留着，晒干的海米我也收一些，万一它不爱吃那些还有的喂。”
“嗐，这点小事，你江叔肯定帮你办好。”江叔拍拍阎百川的肩膀，去摆弄自己的渔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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