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再次踏入叠关城时,明显感觉到城中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叠关城依山而建,往来的修士络绎不绝,城中也有修仙世家驻守,是个淘换法器打听消息的好去处。可几人一踏入叠关城,就发现城中巡逻的修士比起原先增加了一队,人数也由两人一组变为四人一组,似乎在防备些什么。
过往修士步伐匆匆,见锦游看过来便回以一个怀疑和戒备的眼神,锦游只得移开目光,那人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走了。
点星宫位置偏僻,便是外界有消息也很难传的过去,此时四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锦游本想去原先曾去过茶楼坐坐,去时发现掌柜正靠着柜台唉声叹气,细问之下才知道近来不知为何鬼祟横行,宗门和世家弟子都被召回,连小二都匆匆拜了个宗门寻求庇护,正是生意惨淡的时候。
若不是世家派掌柜守着茶楼,他也不想留在这。
什么鬼祟这样厉害,竟然连叠关城都受到了如此影响?
茶楼如今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四人只好转道去了乐水开的店铺,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乐水开的店铺名为择珍居,地段在叠关城中还算不错,招牌也很醒目。几人刚到门口时,正好赶上乐水将展柜清空,准备摘下牌匾关门。
锦游看着奇怪,择珍居之前的生意不错,乐水怎会忽然关了店门?锦游走上前和乐水打招呼:“乐水兄为何忽然关店,竟连牌匾也摘了下来?”
乐水回头,见到来人松了一口气,苦笑着说:“原来是你们。近来叠关城中有鬼怪作祟,城中修士人人自危,连叠关城的世家都为了以防万一,将接上所有的铺子都收了回去。这不,我也要回宗门去了。”
乐水说着叹了口气,和锦游他们说了近来发生的事。
大约半月前,叠关城中忽然有修士凭空失踪。当时与之同行的修士恰巧是他的同门,二人约好一起同行,其中一人却消失了踪影。同门修士不肯放弃,留在叠关城中多番寻找,最后竟在城中一处昏暗的巷子里发现了失踪修士的尸体。
失踪的修士身上有许多利刃割开的伤口,全身血液被放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只剩一层皮紧紧包裹着骨头,干瘪的眼珠里却还残留着惊惧和绝望,不甘地看向前方。
叠关城管理严格,又有世家盘踞,一般修士不敢在城中公然找其他人麻烦,修士被残忍虐杀之事更是从未发生过。同门修士心下大骇,带着他的尸身找上了城主府,要求城主姚士霆给个说法。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修士都抱着看热闹的想法等待姚士霆的回应。姚士霆十分不满,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带着一具尸体下他的面子?真是不懂规矩!
可不等姚士霆给出解决办法,城中竟接二连三发生修士失踪之事,同样也是几天后被人发现陈尸于城内各处,似乎是在挑衅姚士霆的无能。
其中两名修士是道侣,男性修士失踪之时他的道侣运用秘法追踪,竟发现另外一个“自己”正在割开道侣身上的皮肤放血。女修情急之下与之打斗,竟从那人身上扯下一块皮来,却最终还是让那东西逃了去。
有鬼祟能伪装成修士的样子进行猎杀,一时间修士人人自危,全部涌到姚士霆的城主府前讨个说法,姚士霆这才不得不加强了叠关城的戒备,如今的叠关城便成了锦游他们来时看到的样子。
乐水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择珍居,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城中人人自危,生意也不好做了,又正好赶上他们收回铺子,我想着干脆回宗门去,也不知道乐竹那小子怎么样了,听说现在凡人那边好像也乱着。”
阎百川看了一眼摘下牌子的择珍居,叠关城中除了姚家还有黄、陈、舒几个修仙世家,他猜想叠关城收回店铺大概不全是因为鬼祟的事情,更有可能是其他世家想借此机会与姚士霆掰掰手腕,想让城中势力重新洗牌,不过这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了。
阎百川更在意乐水所说凡人那边的“乱子”:“凡人那边有护法大阵,修士也轮流驻守,能出什么乱子?”
乐水此时却摇了摇头:“这个在下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凡人那边的鬼祟似乎也多了起来。不过…”乐水四下看了看,随手布了一道隔绝窥探的阵法,低声说:“我倒是听到一点小道消息,只是太过离奇,几位听听即可。”
锦游点头,乐水面色凝重地说:“听说玄阳子的大弟子孟知颐,死在那边了。”
孟知颐死了?!
锦游不可置信地看着阎百川,发现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孟知颐又蠢又笨还上不得台面,但在上元门时也是仅次于裴无极的弟子,玄阳子也偏心他给了不少法器,一般鬼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凡人地界灵气不丰,他怎么可能被凡人那边的鬼祟杀死?
锦游想到归星所说玄阳子召集所有掌门的事情,该不会正与孟知颐有关?
乐水见几人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不由得说:“我就说嘛,那孟知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死在那边。这种小道消息太过离奇,说出去都未必有人会信。天色不早,在下也该启程了。这城中如今只剩云来客栈一家还开着门,几位要是休息可得早些去,乐水告辞。”
锦游魂不守舍地和乐水作别,照着他说的去了云来客栈,果断定了剩下的三间空房。
分房时,赢闯心直口快地说:“刚好你们两个住一间,我和他一人一间。”
齐黄看了一眼锦游脸上不自然地表情,轻咳一声说:“点星宫附近灵植不少,有些味道还不错,我新制了一些吃食,赢闯小兄弟可要来我房中试试?”
赢闯果然马上就被吃食勾去了心神,头一转就跟着齐黄走了。
齐黄和赢闯刚一离开,阎百川就环着锦游的肩膀进了房间:“怎么,害羞了?”
锦游斜他一眼,却没挣开阎百川的手,跟着他进了房间:“倒也不是,就是感觉有些不习惯。”以前几人一起游历,如今他和阎百川的关系突然转变,再在他们面前做些亲昵举动便有些不好意思。
阎百川却不觉得有什么,将人按在床上坐下,双手顺势给锦游捏了捏肩膀:“那就习惯起来。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没有在他们面前牵过手。搂个肩膀而已,又不是…哎,疼疼疼!”
锦游掐着他的脸,一双桃花眼狠狠瞪着他:“阎百川你皮痒了?越说越没个正形!”
锦游听他喊疼便松了手,看阎百川自己在那边捂着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锦游狐疑地盯着他,这人疼傻了?被他掐了还自个儿在那傻乐。
这么想着,锦游却听见阎百川说:“这才像你。”
锦游愣了一下,抿唇没有回答。阎百川将锦游的手握住,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一路上你都没怎么说话,也不见你笑,我都有些不习惯了。”阎百川知道锦游心里还放不下秘境里看到的那些事,也没戳破,只是和他打趣两句让他尽量恢复一些活力。
锦游有些闷闷不乐:“怎么,没人管你不好吗,你还可以随意喝酒。”
阎百川巴巴地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哪里好了?我就喜欢你管我,酒哪能和你比。”
锦游看他一眼,把手抽了回来:“你…其实不用这样,反正是我欠你的。”
锦游说完,房间里顿时沉默下来。锦游心里有些懊悔,想打自己嘴巴两下。他不该又提起这些事,让阎百川再次想起那些痛苦地往事,重新揭开伤疤,一时间他有些不敢看阎百川的眼睛。
半晌,阎百川突然叫了锦游的名字:“锦游。”
锦游小声应了一句,抬头却发现阎百川脸上收起了笑意,黑色的眼睛像无星的夜空,瞳孔中只能看得到锦游一个人:“我是救过你的命。可你呢,自己也不过是刚化成人形的鲤鱼,却敢为了我跳阴川,甚至挡下我自爆的鬼力,我从没见过世上有像你这么傻的妖。”
还不等锦游反驳阎百川说他傻,阎百川又继续说到:“照你的说法,我也欠你的命。如果我现在把这条命还给你,能让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我也愿意。”
锦游脸色煞白,霎时从床上站起来反驳:“谁要你的命了!你若是死了,我难道还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不成!”
阎百川也站起身来,垂首看着锦游:“既然你不要我的命,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
说完,阎百川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对双鱼木牌,看起来仿了玉佩的样子,将其中一枚递给锦游:“我没上过学堂,大字也不识几个,更没什么身家,只剩一点上不得台面的手艺。这木牌是雷击木,样子是我仿着双鱼玉佩的样子刻的。我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现在以身相许,你答应吗?”
锦游看着眼前的双鱼木牌,明明是木头刻的,却不知道被人打磨了多久,摸起来光滑无比,连一根木刺都无。
明明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却被阎百川说得卑微无比。
锦游将木牌推了回去,阎百川一愣,似乎没想过锦游真的会拒绝自己,却听见他说:“帮我戴上。”
阎百川眼睛一亮,黑色的眸子里泛起星点笑意,弯腰将木牌系在锦游身上,听见他小声嘟囔:“被你说得好像我也要以身相许一样。”
木牌上的小鱼被人细细刻画,一双眼睛灵动无比。锦游倚在阎百川怀里,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话本和里面那些公子小姐,忘了在哪本中曾读到底一句话。
世间诸债,唯情之一债最是难消,往往不过你欠我一笔情,我还你一段缘,如此纠纠缠缠,痴痴念念,便再也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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