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叫张默,是个穷书生,前几日去城外办事,被受惊了的马撞了,当场命丧,死无全尸,巧的是,他正好遇到了下车拉肚子的白露,便附身到了白露身上。
名字叫默,人也穷,但张默生前就很是风流,仗着自己的皮囊还算不错,常接近一些富家千金,从那些富家千金手里拿银子。
张默死后,不愿意去到酆都,他更想附身到男子身上,苟活于世,然而当时只有白露身子不舒服,能被他上身。
担心露馅,附身后张默假装自己生了重病,一直待在丫鬟房里不肯出来,也不和谷雨等丫鬟说话。
其他三个丫鬟都来看了他,张默从谷雨等人嘴里知道了黎栀的身份,一听说肆月轩里住的是黎府的二小姐,他起了色心。
之前那些富家千金,他只是摸过小手亲过小嘴,但现在他死了,可以随心所欲地玩弄这些大家闺秀了。
地上冰凉,在闻寂的帮忙下,黎栀把白露抬到了躺椅上。
见黎栀怎么不肯放过他,张默恶向胆边生,“黎二小姐,你不让我碰,倒是和这个小白脸卿卿我我,半夜躺在院子里不回屋,你装什么装,别人知道你在院子里养个小白脸吗?”
听着这不堪入耳的一番话,黎栀握紧右手,气得不行,“你!”
横竖都没有好下场,张默又看向闻寂,“呵,原来也不是个活人啊!黎二小姐,你能被他碰,怎么就不能被我碰……”
闻寂漆色的瞳孔如冷刀般锋利,抬手挥了出去。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坚韧的白流苏树枝紧紧捆起地上的张默,和方才不一样,张默没有飞向远处,而是砸到了白流苏树下。
狠狠砸到青石地面上,即便不是血肉之躯,张默也疼得脸色扭曲。
收束的力道越来越紧,闻寂大步走到张默身边,踩上了他的命根子。
“啊……”
凄惨的叫声在夜里响起,是张默发出的。
丧命不过两三日,张默的触感还在,命根子都断了,他疼的浑身直发抖,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他再也不敢招惹这两个人了!
活着的时候玩弄了不少富家千金的感情,张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死了的第二天会受如此屈辱!除了太监,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死后没了命根子的鬼吧!
见状,黎栀过来狠狠踢了几脚,“让你满嘴胡言秽语,你就是活该,死有余辜!”
当了鬼都这么肆意妄为,可见活着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还不解气,黎栀左右看了看,看到墙角靠着一把扫地的大扫帚,她气势汹汹拿过来,狠狠往张默的脸上挥!
闻寂在一旁看着,眸中不仅浮出笑。
等黎栀打累了,闻寂温声道:“可解气了?”
黎栀停了手,“差不多吧。”
闻寂道:“还没解气的话,不必把他送到酆都,当狗一样关起来,你随时可以出气。”
黎栀笑了一声,“那倒不用,我可不想让他脏了我的手。”
黎栀拿出一个鬼牌,厌恶地扫了地上的张默一样,扔到了他的身上。
张默死后作恶多端,自有鬼差来惩罚他,像张默这种色鬼,去到酆都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鬼牌砸落到张默身上的那一刻,张默瞬间消失不见。
黎栀看向闻寂,“多谢。”
黎栀是在谢他方才出手教训了张默这个色鬼,闻寂唇角微微勾起,“你倒是…泼辣!”
黎栀脸一红,刚刚她拿着大扫帚打人,确实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黎栀不好意思地道:“我刚才太生气了,没注意那么多。我在村里长大,那些婶婶们吵架的时候都是拿着扫帚打人。”
闻寂笑了一下,“我不是在笑话你!”
黎栀一愣,只听闻寂又道:“像张默这种恶鬼,以后你很可能还会遇到,不要手下留情,保护好自己最重要,和其他人相处亦是如此!”
黎栀眸子瞪大了些,惊讶地看着闻寂,如果是其他男子,看到她拿扫帚打人,肯定会觉得她是个泼妇,但闻寂不是这样的。
闻寂没有笑话她,而是让她保护好自己。
黎栀用力点点头,“嗯!”
黎栀以往遇到的多是善鬼,可阳世间不乏张默那样的恶鬼,有没有大家闺秀的体统无所谓,闻寂只希望黎栀能安然无恙,这样他才能放心离开。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去书院,黎栀准备回房,看了闻寂一眼,感觉不太对劲。
她又盯着闻寂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江渡,我怎么觉得你的魂魄淡了些。”
在庄子上待了一个月,回来的这两天又没闲着,黎栀今夜才发现闻寂的异常。
这一次闻寂没有瞒她,“是。”
白流苏树的灵气总有用完的那一日,他用灵气召唤章策,加上今夜用灵气收拾张墨,消耗了不少灵气。
灵气所剩无几,无法蕴养他的魂灵,是以,他的身形比往日要淡薄。
黎栀担心极了,“那你怎么办,还要多久才能回去啊?”
闻寂安慰道:“别担心,我暂时还不会魂飞魄散。”
看着闻寂,黎栀总觉得月色下的闻寂,身形淡薄得令人心惊,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闻寂。
黎栀急忙取下腕间的锁魂镯,塞到闻寂手里,“锁魂镯里也有灵气,你快试试有没有用?”
握着锁魂镯,灵气在闻寂的指腹间流动,他暗暗惊讶,锁魂镯释放出的灵气,竟和白流苏树的灵气是一样的。
黎栀需要锁魂镯护身,闻寂把镯子还回去,见黎栀不肯收下,他握上黎栀的手,把锁魂镯放到她的手中,温声道:“有用,不过我暂时用不上,你别担心。”
黎栀抿了下唇,“好吧,你有需要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一声。”
顿了顿,黎栀抬眸,又看向闻寂,“你说你快要离开了,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为你践行。”
为一个活不活死不死的魂灵践行,可能只有黎栀会这样做,闻寂声音里带了些笑意,“不用。”
践行也不用吗?
黎栀情绪有几分低落,想了想,她摇摇头,“还是要吧,你在我的院子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为你践行是应该的。”
担心闻寂会拒绝,黎栀又补充了一句,她故意轻快地道:“顺便我也能吃一顿大餐。”
除了给亲朋好友买礼物,这几个月的月银她都攒着呢,请闻寂吃饭还是够用的。
闻寂微哂,能感觉到少女的不舍,应道:“好。”
等他平安回去,他再请回来就是。
黎栀笑了笑,“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江渡,你离开前记得告诉我一声。”
这样她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闻寂薄唇轻启,“好。”
回房前,黎栀唤醒谷雨和小满,把白露抬回了房间。
白露被阴鬼附身,沾染了阴气,还在昏迷。
看到躺在躺椅上的白露,两个丫鬟瞬间没了困意,谷雨脸色白了白,“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黎栀想好了说辞,“我也不太清楚,我夜里睡不着出来乘凉,看到白露从房间里出来,我叫了她几声,她没反应,后来晕了过去。”
谷雨担心地道:“白露是身子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黎栀道:“她不是受凉了吗?可能是生病的缘故,你们先把她抬回去,明天找个大夫来看看。”
白露也是倒霉,被一个色鬼附了身,接下来她得难受几天了。
*
夜幕沉沉,肆月轩所有人都睡着了,平静的夜空突然响起几道惊雷,庭院里的白流苏树闪烁着灿烂的灵光,灵光全部汇聚到闻寂身上,下一刻,少年的身影消失。
随着闻寂的消失,道道灵光跟着消散,夜色中,白流苏树的叶子又枯黄了几分。
这一夜黎栀睡得不太安稳,隐隐约约听到了轰隆的惊雷声,被雷声吵醒后,她看向窗户,是要下雨了吗?
过了一会儿,天边终于不再打雷,黎栀重新入睡,可睡着后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黎栀梦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梳着双丫髻,只有三四岁。
小女孩害怕地走在山间小路上,整座山空无一人,她还没有两边山路的杂草高。
天色暗下来,小女孩走了很久,没有了力气,她舔了舔起了很多干皮的嘴巴,想要喝上一口水。
小女孩脑袋越来越晕,走到一棵树下的时候,她没有看清路,被地面的石块绊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黑夜里,小女孩昏了过去,不远处传来可怕的狼嚎声,小女孩的呼吸越来越弱,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恐是撑不过这一夜。
她的身边连个取暖的毯子都没有,只矗立着一棵高大的树。
耀眼的光线透过支摘窗照进屋里,黎栀呆呆坐在榻上,回想着昨夜的那个梦。
那座山,黎栀并没有去过,可梦中的那个小女孩,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好像和小时候的她有几分相像。还有夜幕里那棵高大的树木,长着白流苏树的叶子。
那是一棵白流苏树,不过,那棵树和肆月轩的不一样,树大根深,遮天蔽日,远比肆月轩的这一一棵高大茂盛。
黎栀蹙起眉心,她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梦中的小女孩又是谁?
黎栀想不明白,这个梦实在太奇怪了,是她日有所思担心闻寂才梦到了白流苏树吗?
谷雨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小姐,该起床了。”
黎栀回过神,不再想这件事,应了一声。
盥洗后用过早膳,黎栀匆匆出来屋子,她下意识看向院子左边的白流苏树,目光一顿。
不过一夜的时间,白流苏树落了一地的叶子,树叶枯黄,竟然成了一棵枯木。
黎栀难以置信地朝白流苏树跑去,急忙喊道:“江渡?江渡?”
往常只要黎栀的声音响起,少年就会在树上出现,可是这一次,无论黎栀喊了多少声,都不见有回应。
黎栀垂下眸子,心绪复杂,闻寂不在,应该是离开了。
说好离开前会告诉她一声的,黎栀还没来得及为闻寂践行,闻寂就不见了!
她为闻寂能离开而开心,但是她心底又有几分担忧,害怕闻寂会出意外。
如果不能成功魂魄归体,那闻寂会从阳世消失吗?
黎栀心想,千万不要啊!
望着失魂落魄的黎栀,谷雨担心地道:“小姐,该去书院了,您快迟到了。”
黎栀很少这么晚还没去书院,她明白自己该立即离开,可是望着一地枯黄的白流苏树叶,黎栀心头像是坠了个大石块。
府里还有一辆马车,黎栀道:“谷雨姐姐,你去告诉大姐姐让她先走,我待会儿再去。”
看出黎栀的不开心,谷雨没有说什么,“好吧,小姐。”
等谷雨离开,黎栀又对着小满道:“小满,你快去把养花草的小厮找来,让他看看这棵树还有没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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