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滚到陈迒脚边。
他弯腰捡起,余光看到温年眼神闪躲着后退了半步。
温年根本不敢看那个阿波罗。
它在陈迒怀里跟着陈迒一起动,活了似的,画面实在太诡异。
她很想问问陈迒今天没上课就是去取头了吗?
真·爱不释手啊。
“出去?”陈迒直起身,看向温年手里拿着的纸袋。
温年点头:“表姨在巷子口,我给她送东西。”
陈迒又看看时间,随后将阿波罗放在家门口的台阶上,顿了顿,用书包挡住。
“我去吧。”他过来,把桃子还给温年。
温年接走桃子,说:“不用麻烦,我……”
“骑车快。”
这是个很难拒绝的正当理由。
温年看了一眼放在台阶上的书包,将纸袋交给陈迒,特意交代:“是账本。”
“嗯。”
骑车确实快。
陈迒到的时候,许扬刚停好车。
见来的是陈迒,许扬后知后觉自己让温年送东西有点儿欠考虑了。
快九点了,说晚不晚,但也不算早,一个女孩子在黑漆漆的巷子里走动,不安全。
“谢了啊,小迒。”许扬开门下车,“温年让你送的?”
陈迒说:“我正好出来买东西。”
许扬点头,拿了账本再上车,又想起来什么,转头问:“今天去看你爷爷了?”
陈迒垂眸:“嗯。”
“过去的都过去了。”许扬拍拍陈迒肩膀,“那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你爷爷就是……太想你爸爸了。”
放在身体两侧的手默默紧握成拳,陈迒再次应声,嗓音里却夹杂了一丝喑哑。
送走许扬,陈迒没着急回家。
他骑着车在河堤路那边饶了一圈,浑身被海风浸凉,心绪稍稍平静。
重回巷子,温年在他家门口徘徊。
温年以为陈迒用不了十分钟就会回来。
他的书包放在地上挡阿波罗,她就想着给他看会儿包。
看着看着,她又看上阿波罗,觉得这石膏像也没什么,就是乍一看会被吓着。
温年戳着阿波罗脑袋玩,就这么等了好久,陈迒终于回来。
“我表姨迟到了?”温年问。
陈迒把山地车靠在墙一边,说:“没有。”
“……”
那用这么长时间?
温年也没深想,她等陈迒还有一件事。
陈迒不知道温年要干什么,就见她回了小楼,回之前还让他等等。
因为小夜灯的事,她最近不怎么开心,但他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手电筒也收了。
陈迒打开家门,将阿波罗和书包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
等他再出来,温年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盒子。
温年说:“你之前帮我,可能你觉得是举手之劳,又或者是看在我表姨的面子上,但我认为我还是有必要道谢的。”
她递出手里的东西:“送给你。”
陈迒接过去,是一枚书签。
镂空的样式,造型是一座海上灯塔,精致复古。
拿着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陈迒莫名手心发烫,他抿抿唇,说:“你不用……”
“就是给你买的。”温年打断,“你不喜欢就自行处理,别让我知道就行。”
本来,温年的计划是那次从批发市场回来就送的。
可因为手电筒横空出世打乱了她的节奏,让她后面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今天听了佟佳露的话,她也不是同情,就是觉得……她说不上来,反正早晚要送出去的,就送了吧。
巷子不远处发出动静,似乎有人要往这边来。
陈迒下意识攥紧书签,低声道谢。
温年说不用客气。
她没好意思说因为考虑她目前财政紧缩,所以买的是小号,还有个大号,要比这个更适合他。
“那我进去了。”温年转了身,又转回来。
陈迒还没动,看着她。
温年说:“还有个桃子。”她跑进厨房拿,又跑出来。
“不是刚才掉地上的那个,新的,洗好的。”说完,回去了。
陈迒默默在原地站了会儿。
回家锁门,他发现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占用了。
一边是书签,一边是桃子。
书签因为掌心里的温热烘得它也有了温度,贴在皮肤上,暖暖的。
桃子则发出淡淡甜味,中和了他一身的寒气。
陈迒将它们放进屋里,又出来拿阿波罗和书包。
将石膏头像放在窗台上是因为那里光线好,而那间屋子也恰好是陈启堂原来的工作间,他就拿来用了。
之前的塞内特已经临摹完,他本打算将阿波罗放到窗台上继续画。
但今晚,陈迒给石膏头像想了别的去处。
以后不再放窗台上。
*
温年起得很早。
在卫生间洗漱完,她上楼换练功服。
路过门口,外面传来嘎吱声,好像是对门木门打开的声音。
温年看眼时间,不到六点半。
陈迒周末也起这么早?
温年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迎风飘荡的窗帘又想起阿波罗。
早上她起床拉帘前,做了十秒心理建设,想着给阿波罗去个早安,没想阿波罗根本没在窗台上。
她觉得阿波罗比塞内特好看呢。
不过,也还是松口气,毕竟再怎么知道对面只是个石膏像,她看见也还是会被吓一跳。
温年练了一小时基本功。
随后,她去卫生间洗澡,出来时看到杨晓桃在群里发的消息。
杨晓桃:[吃早餐了吗?要是没吃,咱们一起@温年]
温年本来要去厨房热牛奶。
不过牛奶面包总吃也是腻,她和杨晓桃说好。
杨晓桃:[那八点到你那里行吗?]
温年:[没问题]
温年去衣柜找衣服。
这次来怀蓝的性质和“逃难”大差不差,除了必需品,温年带的东西很少,衣服也就那么几件。
她拿了一条直筒牛仔裤,上衣是白色T恤,再搭配一件姜黄色格子针织开衫,至于头发……实在是梳烦了,散着吧。
整理好,温年在客厅一边看书一边等。
离八点还有几分钟时,杨晓桃说她们到了。
温年跨上小包,给许扬留了张纸条,出门。
门外有说话声,一听就是大嗓门的佟佳露。
“又去海边晨跑了?你也不嫌累,大周末补补觉多好啊。”
说完这话,佟佳露很自然地打了哈欠,充分证明周末就是用来补觉的。
陈迒头上都是汗,濡湿了短发,刚要开口,温年开门出来。
少女长发乌黑,直直坠在腰间,短款的针织衫将她极好的腰身比显露出来,从小练舞的体态恬静优雅。
杨晓桃看得歘地上了头,克制着,才没拿手机拍一张。
“出、出来了。”佟佳露也有点儿迷眼,“还挺守时。”
温年心说不守时还不又得看你脸色?
她下了台阶,见陈迒一身运动装,脸上有汗,明显是刚运动完,便知道早上听到的动静就是他。
“早。”温年说。
陈迒低下头:“早。”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才刚喝完水,这会儿却觉得喉咙发干。
杨晓桃悄咪咪站在温年身边沐浴女神之光,佟佳露说:“那走吧。再晚鸡蛋灌饼得排队了。”
温年一愣:“鸡蛋什么饼?”
佟佳露懒得解释,她得吃,支撑她起这么早的动力就是那一口早点。
她和陈迒说了句走了,温年跟上,杨晓桃则冲陈迒鞠了一躬,结结巴巴说陈同学再见。
温年觉得好笑,问道:“你很怕陈迒?”
“有点儿。”杨晓桃小声说,“太冷了,而且……”
三人说着,消失在拐角处。
陈迒收回视线,这才知道她的头发垂直放下来有这么长。
佟佳露心心念念的鸡蛋灌饼,在南甜巷子后街。
这会儿,三轮车前排着长龙,佟佳露哎呀一声,麻利跑过去排队。
温年光是看摊主脚边堆满鸡蛋壳的垃圾桶就没了胃口,说自己不吃。
佟佳露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吃你后悔八辈子!”
“……”
吃了她胃后悔八辈子。
杨晓桃说:“温年你尝尝。真的特别好吃,而且挺卫生的。你看,人家戴着口罩和手套呢。”
是戴着,那食材呢?
温年接受不了路边摊。
佟佳露又说:“你都到怀蓝了,还讲究什么?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鸡蛋灌饼你吃了不说好,从今以后我管你叫姐。”
这么拼?
社会佟姐的地位都不顾了。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温年也不能太驳面子,她尝一口再让佟姐叫姐。
然后——
温年尝了第一口,又尝第二口,再尝第三口……
佟佳露得意的不行,笑着说大小姐也会被地摊儿货征服。
温年脸红,但她不说假话,好吃她就多吃一口。
杨晓桃在一边看,佟佳露总用大小姐这个称呼调侃温年,但温年就是大小姐啊。
吃东西细嚼慢咽,吃相极好,哪怕是和她们一起站着吃,温年给人的感觉也是:啊,这有个仙女下凡体验人间烟火了。
杨晓桃说:“温年,你头发真好。”
“谢谢。”温年说,“你的发型也很可爱,不过脸颊这里再让理发师修的有层次些会更好。”
杨晓桃被夸害羞,又问:“你是怎么养头发的?”
温年想了想,睡前梳头发四百下,每次都用发膜和精油打理头发,还有平时注意多吃一些黑食物,像芝麻和黑豆。
“不过发膜我最近没用,这里的超市没有我用的那个牌子。”想到这个,温年十分担忧,“精油也快用完了。”
佟佳露听了直翻白眼:“你累不累?就为了头发。”
温年冲她微笑:“等你秃了,你别着急啊。”
佟佳露脸一白,吓得赶紧摸摸她本来就不怎么茂密的头发,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您可别没。
杨晓桃笑了笑,又说:“你是不是还注意绑头发的发圈?我看你平时都是用一个类似丝绸的发带在绑。”
提起这个,温年不得不又想起陈迒陈同学。
在经历过手电筒的刺激后,她有那么几天没和陈同学说话,怕被他巨人般的情商伤到。
可有一天晚上,她的桃红色发带断了,黑色发带又洗了正在晾。
那时候天气还比较热,温年散了一会儿头发就出汗。
无奈下,她用手束着头发,敲了对门的门,问有没有可以绑头发的东西。
陈迒明显是思考过的,绝不是应付。
于是,在回家找了一圈后,他递给她一根麻绳。
还是超长的,可以绕头发几十圈的那种。
再次拜倒在陈巨人的情商下,温年果断选择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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