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潘煜的眼睛瞬间亮了,声音透着股欢快劲儿,跟刚才那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完全不同,“国航7977。”
小崽子。
“国航7977,证实当前高度1200。”
“高度1200,国航7977。”潘煜看了眼表盘,跳过王灿的操作失误,直接说问题, “但我们现在需要再下高度。”
王灿飞行高度设错了,现在的高度根本不可能看见航向道。
许言可能也意识到了,并没有再揪着航向道。
“国航7977,继续下高度,定向飞α113”
“下高度12,飞α113,国航7977。”
“国航7977,下到800米,可以盲降进近30L。”
“跑道30L,800米,国航7977。”
“国航7977,继续进近,调速150,联系郑州塔台129.5。”
“继续进近,速度150,联系塔台129.5,”潘煜还有点不舍得,“...国航7977。”
他戳着手机,想着自己刚学会的成语——近乡情怯,真的听到了许言的声音,反而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也不太敢,毕竟许言是在工作。
他们现在应该还不到那份上。
哭闹的孩子不一定有糖吃,但懂事的孩子会让人想给他送糖。
许言压了下话筒杆:“再见了,国航7977。”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再见”却让潘煜肉眼可见的再度高兴起来,他扶正耳麦,未语先笑。
“待会儿见!国航7977。”
许言没再回他,那就是没拒绝。
潘煜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好心情昭然若示。
下降的时候郑景恒不会说多余的话以防干扰驾驶员,只是提醒一句:“接塔台129.5。”
这一趟飞行,潘煜已经圆满了。
他看了下自从调参失误后就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的王灿:“我景哥跟你说话呢。”
“...你m,”王灿嘴唇动了动,终于不像个活死人了。他僵着一张脸调频道,憋屈地跟塔台联系,“塔台,国航7977,30L盲降。”
“国航7977,郑州,继续进近30L,修正海压1005。”
“修正1005,30L,国航7977。”
“国航7977,跑道30L,地面静风,可以落地。”
“可以落地,30L,国航7977。”
王灿跟塔台对了几句话,莫名地整个心都定了下来。他听着指令,放出起落架,操纵着飞机稳稳接地。
“塔台,国航7977,30L跑道已脱离。”
“国航7977,滑行到E3,联系机坪124.9。再见。”
“E3,124.9,国航7977。再见了,塔台。”
他们在新政机场滑行的时间并不长,九分钟的时候7977就已经到停机位了。原计划起飞时间是十点十分,他们延误了四十分钟才飞起来,但落地只比原计划晚了十二分钟,也就是说他们基本没在郑州上空耽误时间。
落地很顺。
郑景恒签单下机,并没有对王灿的飞行进行评价或复盘,只是招呼着潘煜,“小少爷,今晚跟着你沾光了。”
潘煜用着跟乘务长借来的充电宝,跟着郑景恒一起下机坪:“景哥,我等会儿不跟你回酒店了。”
“跟人约好了?”郑景恒看向他。
“嗯!”
潘煜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睛很亮,里面是藏不住的开心。
郑景恒看着他的眼睛就想到另个人,他们两个长得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晚风刮过机坪,吹散了星星,荡起来他的衣角。
今晚无月。
“去吧。”郑景恒收回目光,说不上遗憾,只是笑了下,“一点前回来,我帮你瞒着。”
“谢谢景哥。”
高大的男孩卸了肩章,脱去外套,跑着下机坪的样子都独属于夏天。
郑景恒停在原地看他,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笑意。
王灿就这样站在他身后,而后开始不满足地走到他身边:“景哥…”
郑景恒大抵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喊自己,看了他一眼,笑容淡了些,声线温和却很疏远。
“今晚辛苦了。”
许言在管制室泡了一天,借着接水的空下楼站了会儿。
不出所料,小卷毛就等在大门口,穿着个干干净净的白衬衫短袖,徽章和袖标统统取下,领带是难得地端正,估计是有点紧了。他提了两下领口,眉头很轻地皱了下,人却站得很直挺。
不看手机,也不着急。
“许主任!”
潘煜对视线很敏锐,抬起头的瞬间便笑了。
“脸怎么了?”许言动了动脚,确定不是灯光的问题,径直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哥,打的!”小卷毛又开始告状,说地相当义愤填膺,完全忘了自己也曾还手,同样给林津庭身上上了颜色。
“为什么?”许言从门卫处拿了个小的医疗箱,把人随意领到了凳子边,“擦一下。”
潘煜不怎么怕疼,拿着小酒精就往脸上喷了下,闭着眼说话:“他觉得我撒谎了。”
“觉得?”许言不怎么相信,潘煜就不是个圆滑的人,有撒谎的功夫都把给人喷完了。
他把手上的云南白药递过去,没让他再乱喷酒精:“用棉签蘸这个…你撒谎了吗?”
“撒了。”潘煜相当坦诚。
“...”许言看着他的伤口,拧眉, “你是撒了多大的谎?”
“跟谎言大小没关系,是性质的问题,我哥不允许我对家里有欺骗。”潘煜没什么耐心,抹了两下就合上盖子,认真回想,“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还手了,罪加一等。”
那也不可能不还手,许言虽没说,但觉得潘煜这个哥哥多少有点问题。
“坐好。”许言拧开药膏盖子,重新拿了两根棉签。
潘煜下意识坐端正了,眼睑向上,不怎么费力就能看见许言下颌线,映着路灯的光影,轮廓分明。
许言已经有很多年没跟人动过手,也有几年没给人上过药了。他侧了下身,借路灯光,看向正“坐如钟”的小机长。
“别乱动。”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下。
呼吸带动声波震动,从头顶上方传来,散在午夜的静夜里,夹杂着初夏的温度,热而收敛。晚风带起自脖颈垂下的工作牌,轻飘飘的吹在两人中间。
潘煜伸手握着,就像儿时他见别的小朋友打针都会握些东西,是不是手里攥着东西,大脑就会少了痛觉。
“好了。”许言合上药膏盖子,看他抓了下自己的工作牌,还以为是风打到了他身上,歉意一笑,“忘收了。”
随后,他便用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提起挂绳,缠个小圈,将工作牌径直取下。
潘煜抿了下嘴。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上去了,”许言捏着工作牌,把半管药膏放在了他手上,“这个你可以带走。”
他明天再给看门大爷补支新的。
潘煜手间重新有了东西,因此能比较乖的站起来:“谢谢许主任。”
“客气。”许言手指轻勾已经乱成团的工作绳,干脆把车钥匙也扔给了他,“开我车走吧,明天帮我把车停到航站楼,钥匙放南航柜台就行。”
“那你…”
“我今晚值班,”许言看潘煜那张脸,现在看都还有种破败的帅气,突兀的他就能理解商纣王了,终是轻笑了声,“小潘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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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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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哥跟你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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