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取摩托的路上，莫若打破了两人一言不发的寂静。
“你为啥不答应？”
“我自己都没想好，按理说这件事不该我来做。先不说是虎爷推我上去的，我自己知识经验都不行，我就怕自己做不好，到时候又得连累虎爷。”
“你这人呢就是想太多了，人都推举你上来了，你又不敢做，这才是打人家脸呢。”
祝难眉头一皱，还“啧”了一声，看他样子，自己是有点后悔了。
“没事，反正你没回绝，回家打电告诉他你同意了不就成了。”
祝难点了点头，猛然回头，眯着眼睛盯着莫若。
莫若不矮，但是身子板小，祝难跟他面对面好像能把人包起来。
这一对视把莫若吓了一跳，他连连后撤，祝难却步步紧逼。
莫若从来没有和一个男人面对面靠得那么近过，而且是双方都有意识地听到彼此的呼吸。
“你小子是不是把我套进去了？”
祝难往前走了一步，莫若小心翼翼地后退，身子向下倾斜，生怕被他碰到。
“你跟虎爷说悄悄话了？”
莫若再次后退，身子下压。
“你俩背着我干嘛了？”
祝难再次向前，双手抱胸准备。
“你滚！”莫若双手向前一推，祝难往后一倒，屁股与水泥路进行甜蜜接触，随后一声巨大的仰天长啸从此处发出。
祝难没想到莫若会突然猛然一击，莫若没想到祝难就这么轻松被KO了。两人在余音之后是片刻的宁静，祝难先开口，用着已经被抽出的些微的游龙气息说：“帮我打急救。”
医院。
“尾椎骨有些错位，给你做个肛指复位，注意卧床休息，要是平常疼的话给你开点布洛芬。”
祝难还在手机上搜索什么是肛指复位，在看到操作步骤后大惊失色，他直呼自己要放弃这个治疗方式，他坚持自己可以养养就好，他还申请有人陪同，随机看了眼莫若，改口说他要换个医生。
主任医师推了推眼镜，看着屏幕上的CT，非常沉稳认真地对祝难说：“小伙子，性生活也要注意安全，像这种危险的性行为就不要做了。”
“什么意思？我这个不是那样搞出来的，我怎么可能是那个呢，而且也不可能是下面的啊。”
祝难趴在病床上，一旁的莫若顿时笑红了脸。
祝难转头看着莫若红扑扑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生气地说：“你还笑，就是因为你。”
医生打了个缴费单，签上字递给莫若：“缴费加取药，这个时间点人应该不少，等你回来我就做完了，你过来扶他。”
莫若余光中瞥到祝难求救的眼神，他却在下一刻关上了门。
在关门的那一刻莫若的笑容消失，他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穿过人流。
“刚刚你跑那么快干嘛？”
“没有，就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刚做完手术的祝难呼吸微弱，声音也温柔动人，像是王子在讲情话。
莫若手里举着点滴，背着身等着厕所里的人小解完毕，大少爷哪会照顾人，在医院转了几圈都没找到缴费处，找到缴费处又找不到抓药的地方，自己不会用社保卡，手机上也没有相应的软件，在旁边大爷的帮助下一步步找到了怎么扣费，怎么认证，怎么取药，又在护士的一声声催促和白眼中拿到药，整个活动下来，他在大厅转了三圈才把材料和东西拿齐。
回来一看，人都醒了。
“挂两瓶消炎药就能回家了。”
那个主任医师嘱咐完就走了，祝难被丢在了一个巨大的多人病房，身边都是一副支离破碎的身体，但是他们周围都有照顾的人，祝难环顾四周，现在的场景在某一刻忽然与自己小时候重合。
“儿子，你是最棒的，要是瓶里没水了就叫护士阿姨，她们会帮你换瓶子的，这里有四瓶，输完之后你给爸爸打电话，爸爸来接你。”
“真对不起，儿子，今天县里领导来检查，咱得表现好才能让村里东西被看到，所以爸爸必须在努力一点儿，我儿子是最棒的男子汉，有啥问题就跟护士和医生说，他们会帮助你的。”
“儿子啊，不好意思啊，这周末没办法回家了，听你爸说你感冒了？多喝水，多吃蔬菜，勤洗手，养好身体才能保护好妈妈，妈妈有时间一定去陪你。”
——
“祝难？祝难，醒醒，醒醒！”
祝难发现他身边好像不太一样，他身边也有照顾他的人了。
从小被标榜为男子汉，班长从小学到高中，他一直都是个为别人着想的人，但是自己脆弱的时候，也想像平常人一样被照顾，也想当一个可以允许自己不勇敢的普通人。
“男子汉也可以掉眼泪，没事的又不会死。”
病房里的人对他说话，那人剥了个橘子，把其中的一瓣递给他，他嘴里一阵发酸，倏地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我以为麻醉科的人为了省事，给你全灌进去了呢。”
祝难眼神还在迷离，脑袋其实已经醒了，只不过生理需求大过一切，他轻声低语道：“我要上厕所。”
莫若直接给了个白眼。
——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拥挤的病床，到达了厕所。
“进去啊。”
“你在这儿我进不去，难不成你也进来？”
祝难看着莫若，莫若示意他抬头看他手上的液体。
“你给我，我拿着就行。”
“那裤子呢？我帮你脱？”
祝难急忙遮住，说道：“我自己脱。”
“行。”莫若点了点头，背过身去。
“哎，你知道背过身去啊。”
祝难还在嘴硬，屁股里麻醉的作用快要消失殆尽，自己的尾椎又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在生理需求上。
“上完了吗？”
“厕所的构造不合理，这里应该有挂钩。”
“合理，就你这个坏了吧。”
“那么不巧？”
莫若点头，又问了一遍：“好了吗？”
祝难深呼一口气，说：“算了。”
“年纪轻轻身体不行。”
“你再说？”
“身体不行。”
“行不行的，等我好了我干你试试？”
祝难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一个红色的气球从脖子处缓缓升起。
“你再这样我不帮你举了。”
“闹着玩，闹着玩，你看你又认真了。”
“可是不太好笑。”
“对不起。”祝难低着头，耷拉着耳朵。
莫若没理他，径自走了，身后的祝难追着他举着的液体，在酸痛中回了病房。
玩归玩闹归闹，祝难你别拿干你开玩笑啊。
好了，他现在面子和里子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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