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开俊打电话喊杨子齐继续给他写专栏。
“你虽然写得不是很专业,但是看待事物的视角很好。”
“视角很好?”杨子齐不得要领。
“就是说你没有站在任何人或者事物本身的立场去写,很多人写专栏的时候会带着点个人的想法,或许更容易有个主题吧。”
“意思是我这么写没有主题?”杨子齐想虚心接受点儿建议,好进步,“比较流水账是吗?”
“不能这么说,总比那些个会在无意间炫耀自己的知识储备,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很有自己的主见,显示他的与众不同和聪明才智的人要好得多。”
“你…那个他是不是特指了谁?”
“很明显?看来我得加强控制我语气的能力了。”
说到最后杨子齐还是不大明白自己写得好还是不好,想了想原因,笑出声:“我觉得,你可能是在忽悠我,因为你找不到像我这么便宜的外包了吧?”
“额…”那头也轻笑出声,“看来,我还得再练习下夸人的技术。”
“……”
接下来要写一篇关于爱的——爱上一个人的表现和对爱的看法。
这次不用到处跑,庞开俊给了他联系名单,加上好友后,用文字采访。
“爱?”
谭易听他一说,那脸上的表情,就像咬了口全是虫的苹果,那些虫冒着头扭动,冲他笑,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
“喔唷,”杨子齐笑他,“又碰到你雷区了?”
他正围着围兜在厨房做早餐,厨房是开放式厨房,杨子齐在沙发里就能看见他忙碌的背影。
“你不觉得说爱很奇怪吗?就好像绑定了两个人变成了一个。”
谭易一边在厨房煎着蛋,继续他那套对爱情极其不信任的言论:
“明明还不够了解对方,却信誓旦旦地发誓要信任彼此。爱就像高高举起的神圣旗帜,上面刻满了宣言,目的就是窃取你的私人空间,改变你的习惯甚至思想。”
“在你眼里,爱是野兽,它有利爪。”
杨子齐看他围着围兜的身条,慢慢煎蛋饼的专注姿态,总觉得他说话和他行为之间总有种错位感。
“呵呵呵,”随后将他说的话记在了记事本里,最后总结了一番,“有点儿意思。”
谭易把鸡蛋煎好,煮了牛奶,端到餐桌上,喊他过来吃:“我喜欢把两个人的相处称之为说亲密关系。”
“亲密关系?”杨子齐来餐桌边拉椅子一坐,去看盘子的食物,看不出是什么炒蛋,尝了口,“彩椒蛋饼?”
“可以一起做喜欢的事,但是不要有所依靠,最后才不会对这段关系失去信心。但又保持了一定的情感链接。”
“可我一个朋友说,密切关系不是更需要敞开内心,允许自己被伤害,这不是更可怕吗?”
杨子齐嚼着那蛋饼,觉得盐是不是放多了些。
“是吗?”谭易喝牛奶想了想,“看来大家理解不同。”
“啊哈,还挺有趣,人都是以自己的经历来认知这些词的定义,词是同一个词,意思却能天差地别。”
俩人吃完早饭,就晨跑去了。
……
客栈餐厅。
那对入住客栈的老夫妇每天都会早起,最早进餐厅吃早餐。
他们牵着手来,牵着手去。
“这个味道像极了我当年出差去广州,在一家酒家吃到的味道。”老爷子吃着刘凯给他们煮的牛肉丸面,“简直一摸一样。”
“我们厨师本身就是广州那边过来的。”阿桂告诉他。
“啊,这么巧啊?我吃的那家酒家…叫什么来着?”
老爷子将手指指在自己的太阳穴处,以为可以从那里抽出那年老的记忆。
“明兰酒家?”刘凯试探问了问。
“对对,就是,”老爷子惊喜地问,“你是从那里学的吗?”
“跟那里一个厨师学的。”刘凯表情淡然,眼神含着点不明的情感,说不出好坏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吃。”
“是真的好吃,”老爷子给她老伴儿多夹了块牛肉丸,“你当年没跟我去,看来明年我带你去趟广州玩好了。”
“最好能实现吧。”
老阿姨吃着他夹来的牛肉丸叹气。
早餐时间结束,刘凯收拾好厨房去市场采买,回来的时候看见街角几个围观群众,依稀听见吵闹,声音很熟悉。
陈楚楚?
脚底油门慢慢松了,看了眼后视镜。
他犹豫要不要去看看,又觉得跟自己没好大关系,手指紧紧捏了捏方向盘,眉头皱了皱。
最后还是找了地方停了车,下车往人群中间走。
“你放开我!”
陈楚楚被他男友拉扯得紧,怎么挣扎都摆脱不开。
“你凭什么跟我说分手?我没同意,只有我能说分手,你跟我回去!”
男子声音近乎疯狂,手上的力气使得更加大了。
围观人在一旁劝解,没人上前帮忙,只是觉得那是人情侣自己的事,谁对谁错也不清楚,只能嘴上劝劝。
“我不!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跟你回去,你放开我,我要叫警察了!”
陈楚楚说罢,动嘴咬他。
“嗷!”
男子被咬痛,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正要再打一巴掌的那一瞬,刘凯上前握住了那暴力的手肘。
“c!你谁啊你?”
“已经报了警,”刘凯甩开他的手,“你不怕就继续在这闹吧。”
“我有什么好怕的?”男子气焰嚣张,“我没偷没抢,跟我自己女朋友吵架碍着谁了?”
“你确定?”刘凯直视他的眼睛,“上次那失窃的4000多块钱跟你没关系?”
“你说什么?”
男子停止所有的愤怒,眼睛瞪大。
陈楚楚也吃惊,看向了刘凯。
“怕是一会儿警察来,”刘凯眼神步步紧逼,“你要交代的不止是那4000多的事了。”
“……”
男子沉默,思考半天,愤而转向陈楚楚:“你跟他说的?”
陈楚楚捂着自己被打的脸摇摇头。
男子见刘凯那笃定的样子,似乎怕了,往后退了一步,冷笑说:“原来你找到靠山才跟我分的手啊?”
“你以后离她远点儿!”
“等着吧你们!”
男子瞪完陈楚楚再瞪了瞪刘凯,呸了一声跑开了。
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分析这场戏的前因后果,饭后又有新鲜事可以聊了。
刘凯让陈楚楚上车,一同回客栈。
陈楚楚一直低着头坐在副驾驶座上,长发因为刚刚的挣扎有些乱,垂了几缕在脸颊旁。
“刚刚…”陈楚楚用手将那几缕头发往耳后理了理,“谢谢你。”
“不用谢…”刘凯声音低沉,有些闷,“我也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陈楚楚笑了笑,声音有些凄凉,“只是出于同情罢了。”
“……”刘凯侧眼瞧她嘴角的淤青,心里沉了沉,“他…经常打你吗?”
陈楚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没有,偶尔吧。”
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了,刘凯没由来的感到胸闷,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车子里的空间实在太小。
摇下了车窗,点了支烟。
脑子里出现那张被打得残破的脸。
就那么一张脸,这里青那里紫,眼眶里沁满了血丝,眼泪溢得满脸都是,整张脸不成样子,嘴里却说着:“小凯,没关系的,你不要…”
他对着窗外吐了口烟,烟雾随着空气的流动散了去,可悲的是他心里那股内疚感没能这么散。
要是…要是他当时力气足够大,是不是也能够这样将那人赶走?
还是说自己当时就是缺乏勇气去这么做,任由这种事情越来越不可收拾。
路过那马家巷,刘凯匆匆瞥了一眼那电影院,烟抽完,心思往远处他不知道的地方飘了飘。
阿桂正和阿梅在影院看着电影《金桔》,爱沙尼亚关于战争的电影。
电影放完,字幕往上走,看电影的其他几个人离开了影院。
阿梅跟阿桂开始谈论电影:“你看,小人物在战争面前是没有能力去抗衡的。”
“好像所有的事物,都无法抗争,”阿桂认认真真去思考去理解,“不过,到底是什么推动着整个事件往前走?走得好与不好,又该是谁来负责呢?”
“我觉得吧,个体成就了这么个潮水,他们不约而同一拥而上,似乎都有自己的理由,交绘到一起的时候,潮水变成大浪,打过来,谁都无法控制了最后。”
“好像是,”阿桂说,“上次看的《无主之地》,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大家带着自己的目的闹哄哄来,最后又闹哄哄去,只剩下那个一直躺在地雷上的人。”
“我发现通过电影了解人更有画面感。”
“所以你才接手这个电影院,只为了好去了解人?”
“也不是,”阿梅摇摇头,用手指敲着影院座椅,“我们啊,变成这样是有一定机缘的。不过,还想要有一颗像人一样的心脏,又需要别的东西了。”
随着字幕走完,音乐也停止了,影院只剩阿桂和阿梅相互对望。
他们都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继续讨论在这世界上能了解的点滴。
“需要什么?”阿桂好奇问。
“七情六欲。”
阿梅站起身,走出了影院,阿桂跟在她后面慢慢走,在想那七情六欲。
“对了,”出电影院,阿梅问他,“上次让你去听听你家何大哥的心跳,你听了没?”
“听了。”
“怎么样?我是不是说得没错,你靠近他的时候,会跳很快。”
“快是快,不过应该和刘凯喜欢你那种,是不一样的吧。”
“怎么说?”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没有回。”
“啊?”阿梅怔了怔,“你问他?直接问了?”
“嗯?”阿桂对阿梅的诧异表示不解,“那不是确定事情真假的最直接方法吗?”
“傻呀你,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要慢慢去磨的嘛,这种叫暧昧,暧昧不知道吗?”
“不知道。”
“那可是最美好的东西了。”阿梅转身去售票窗口拿了纸笔,往上写着字,笑说,“不过,既然你问了,他居然没有回应,肯定是被你吓着了。”
“吓着了?”
阿桂去想当时那张脸,好像和被吓到的表情不太对得上。
“你呢?你喜欢他吗?”
“我?”阿桂摇摇头,“不知道。”
“哎…”阿梅写字的动作停了停,“可能你何大哥也是怕承认了,发现你对他没兴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吧。”
“那…我该喜欢他吗?”
“噗~”阿梅终于写完,递给他那张纸,笑他够傻的,“这个,去试试,多想想,超过一半,就说明你喜欢他,如果是全部,那就说明你爱他。”
“爱?”
阿桂接过纸条,仔细看了看,缓缓点头,随后跟阿梅告别,去接王念念放学。
骑上那黄色小电驴的时候,阿梅站在三角梅下意味深长地对他抿嘴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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