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队，贺队！”
张春跑在警察局的走廊上，匆匆进了贺伟的办公室。
“什么事？”贺队见他进来，放下卷宗，“这么急？”
“许…许敏燕和王阿桂，早就在一场车祸里死了。”张春拿着从H市找来的几张资料喘着气，“这张资料藏在档案馆里，我们之前在电脑里查到的，是被人篡改过的，还有殡仪馆的记录。”
“什么？”贺伟拿着那几份资料仔细翻看，“他们的孩子也在那场车祸里死了？”
“对，所以现在的王阿桂和王念念都是借的名字。”
“这我知道，王念念就是王天祥的女儿。”
“已经有证据了？”
“没有，现在这个王阿桂，到底是谁？哪里来的？”贺伟愁眉蹙眼，找不到头绪，“对了，篡改档案的人是谁？”
“他已经被调离了H市。”
“找他问问，是谁让他改的，还有…雁城帮王阿桂办户籍资料的人也查一查。”贺伟两眼又放出光芒，“说不定，他们知道当年发生的真相。”
“是。”
……
雁城冬天是不会下雪，只会下雨。
下了雨是种湿冷，不下雨会有风，很多人都会趁机去放风筝。
王念念生日这天，无雨，风正好，恰巧又是星期天。
阿桂正要带着王念念去放风筝，贺伟带着贺洛婉出现在他面前。
阿桂有些温恼，他不怕他问他什么事，也不怕他用那些怀疑或者已经定论的眼神瞧自己，只是怕他影响到王念念一分一毫。
垂眼去瞅对着王念念闹的贺洛婉。
心想：就算通过小孩子也不可以。
“念念，我来找你玩儿了，”贺洛婉抱着王念念摇晃，“才来，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我们正要去放风筝，你也来吗？”
“我没带风筝，”转头对着贺伟，“爷爷，你能赶紧去给我买个风筝吗？”
“不用麻烦你爷爷了，”王念念阻止了她的任性，“我们一起放一样的。”
四人一行往后山坡爬。
一路上王念念和贺洛婉一直说着话。
阿桂慢慢走，他知道贺伟的眼神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压制住心里的焦躁，时而抬头望他，时而对他微笑。
“冬天还放风筝？”
贺伟找话来说，他本没打算来，这次真的是贺洛婉求着他带来的。
“有风的时候，念念就喜欢去放风筝。”
“你很爱她。”
“你也爱洛婉。”
“是。”
上到那块山坡，阿桂帮她们弄好骨架后，王念念和贺洛婉自顾自跑开来。
风筝还是那个龙猫，草变黄了，也变得没之前柔软。
阿桂对着正在奔跑的她们喊：“小心些，别摔倒了。”
“好～”王念念一边跑一边回，手里不忘扯着风筝线。
“飞起来了！”贺洛婉跟在她身边跑，“龙猫飞起来了！”
“其实…念念被你照顾得很好，成绩也好，性格开朗，”贺伟望向不远处奔跑的两个身影，说了话，“要是当时念念送去了福利院，一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
阿桂站在他身后，半步之遥的距离。
他看不到他的五官，无法揣测他的神情，只看见鬓角的白发快掩盖掉了黑色的那部分，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语气也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作为警察，有时候也很矛盾，探查真相的同时，道德那部分又常常遭受谴责。”
贺伟将望远的视线收回，低头去看脚下黄了的草：“人们都说警察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而存在的。但真相出来的时候，往往会殃及善良的人，他们也许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才去伤害别人。”
阿桂大概明白他所讲的无奈，也知道他的职业需要，真相是吗…
风将龙猫带到了高处，两个小女孩儿努力不让风筝失去掌控，阿桂额前发丝扬了扬，问贺伟：
“就算这个别人是个坏人，也不行，是吗？”
“对…”贺伟点点头，也去感受此时风的力度，说话也有了力量，“杀了人，就是杀了人。”
阿桂凝视贺伟的眼角，他明白他的立场，他也明白他的立场和自己永远是不可能在一条线上。
那只飞在上空的龙猫那么飘着，风停了停，风筝便往下坠，王念念便拉扯风筝线，或者迎风跑一跑，风筝又会迎风而上。
“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
阿桂在贺伟身后，声音太过轻柔，就像现在吹过来一阵风都能把它吹灭了一样。
晚上，众人齐聚在餐厅。
刘凯做了丰盛的一桌子菜：清蒸狮子头、红烧肉、芙蓉蛋、冬笋炖排骨、酒酿莲藕、白灼生菜…
谭易杨子齐听刘凯说王念念生日，带了礼物过来，热热闹闹地坐了一桌。
谭易还特地带了齐玉斋的豆腐酒，刘凯和他面对此酒，说不出的快意，饮酒说笑。后拿出两块蛋糕来，都插上了蜡烛，让王念念许愿，生日歌整整齐齐在餐厅响起，王念念许的依旧是那不变的愿望——希望爸爸平安喜乐，永远陪在自己身旁。
吃完蛋糕，王念念急着去了那堆礼物旁。
“都是什么礼物？”包装盒在她手里转动，“我可以现在拆吗？”
“你拆，看看最喜欢谁的，我们大家开个赌局，你最喜欢谁的，我们大家就输100块给他怎么样？”杨子齐跟着欢闹，见王念念嘟嘴正要说话，立马打断她，“诶～可不准说自己的爸爸啊，那不公平。”
“哈，对对，”杨大姐扬着声音赶来，拿了个礼物，放在桌上，“一定要公平！”
王越和陈楚楚笑说：“我们两个一起送一个，要是我们赢，奖金平分。”
杨大姐笑她们：“还带一起送的？”
王越解释：“双倍的心意嘛。”
“好好，大家把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杨子齐站起来主持，“念念开始拆礼物。”
“熊娃娃。”王念念拆开第一个礼物，愣了愣，“刘凯叔叔，你上次送过我一个了。”
“啊？是吗？”刘凯有些尴尬，忙解释，“这个叫彼得熊，上次那个是泰迪熊，不一样。”
王念念点点头，高兴地收下，再拆了王越她们的礼物：“衣服？三件这么多？”
“不多不多，打折季。”
“这个是…”礼物有点大，“滑板车？”
“对，我亲戚家开了个玩具店，便宜卖我的，”杨大姐吃着手里的蛋糕，“我看现在小朋友都有一个，我们念念也该有一个了。”
“猪猪存钱罐？”王念念又拆了一个。
“可以开始存零花钱，”谭易举手，“慢慢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王念念捧着那猪猪罐沮丧：“可我没有零花钱啊。”
“啊？阿桂？”杨大姐转头看向身后笑容不减的阿桂，“你没有给零花钱给念念？”
“要给的吗？”阿桂收了笑，认真问，“怎么给？”
“一个月至少给个几十块钱撒。”
“知道了，明天开始就给。”
杨子齐拿起自己的礼物来：“呐，这个是我送的，快拆开看。”
“好，”王念念接过来，快速拆开，“哇…尤克里里教学书、音乐理论、还有音乐鉴赏…”
“怎么样？我有心吧，以后念念也许能成为音乐家也说不定哦。”
“谢谢你们送我的礼物，我都很喜欢，”王念念有些着急，因为实在不好选，“这可怎么办呐。”
“哼哼，考验我们念念的时候到了～”
杨子齐做了最后的总结，众人都无比期待地看向焦急的王念念。
门外传来一声：“有人在吗？有你们包裹。”
紧张的气氛被打断。
“来了！”
陈楚楚和王越习惯性起身答应，拿了礼物进来，发现是何景明邮寄过来的。
“啊！还有位参赛者呢？”
杨子齐见状，给何景明打了视频通话。
那边接起，出来的却是何向暖：“念念！念念！”
“向暖？”
王念念听见声音跑了回去，扯了杨子齐的手来看。
“生日快乐！你收到我的礼物没有？”
“刚收到，我还没打开呢。”
王念念跑去一旁拿起那包裹开始拆，包裹里有两个盒子，一个拆开是智能手表，一个是一瓶玻璃珠子，上面画满了星星和几张笑脸。
王念念抱着两个礼物来到视频前问她：“两个都是你送我的？”
“星空瓶是我送的，星星都是我画的哦，里面有好多笑脸，有你有我，还有你爸爸、我爸爸，如果你想再画几个都可以。”
“真的吗？谢谢你啊向暖。”
“智能手表是爸爸送的，这样我们就可以自己打电话联系了，你看！我的是粉色的，你的是紫色的。”
“那就好了，”王念念声音还颤了颤，“老用爸爸手机，总还偷听我们聊天。”
阿桂困惑：偷听？我都正大光明听啊，怎么在她那里变成偷听了？
“啊…”杨子齐拿着手机，失望之貌，摇头晃脑，“看来，我们都输了，对吧念念。”
王念念不好意思冲他笑：“我最喜欢的，确实是向暖的星空瓶。”
“不不，你喜欢的是向暖，无论向暖送你什么她都能赢。”
“呵，”谭易接话，“预判失误。”
最后把输的钱都给了王念念，王念念对着电话那头何向暖：“这是你赢的钱，等你下次来，我再给你。”
“我还赢钱了？”何向暖一头雾水。
“子齐叔叔他们打的赌，嘿嘿…”
王念念接过杨子齐的手机，跟她讲前因后果，其他人坐会桌旁，听她们聊得开心，酒喝得开心，都说这场赌局输得惨，惨在情谊的大小。
那感受呢，就像坐过山车，往上慢慢走时，又紧张又期待，到最高点，哦豁～
一瞬间的坠落，被那刺激的失重感代替。
王念念和何向暖之间的情感，就是那让人失重的东西。
……
何景明从书房出来，刚刚跟老胡谈完工作事宜，见何向暖已经聊完，问她：“念念收到你的礼物了？”
“是呀，她可喜欢了，我还赢了钱呢。”
“赢钱？”
“对啊，子齐叔叔拿礼物打赌，谁的礼物念念最喜欢，谁就赢他们每人100块。”
“哦～这么好…”何景明蹲下理着她的发尾，“我错过了这么好玩儿的事吗？”
“嘿嘿，”何向暖抱了抱他，在背上拍了拍，表示安慰，“工作忙的人总会错过的。”
夜深，王念念躺在床上要睡，张着眼去看放在床头桌上的星空瓶，问一旁等她睡觉的阿桂：
“爸爸，向暖送的礼物跟你送我的是不是一种意义啊？”
“差不多吧。”
阿桂将他的礼物摆在了那星空瓶旁边。
是个木盒子，里面用木头雕了许多小人，有客栈所有人，都坐在一棵月桂树下，还有何景明和何向暖。
阿桂对比着这两份礼物，笑着说了句：“都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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