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天地倾倒,这场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行车困难,雨刮器在眼前快速来回依然无法分辨路况,只能看到前方国道上亮起的一排红色的尾灯,都是从高速上下来的汽车。齐实刹车踩得腿抽筋,好不容易跟着导航拐到最近的小镇上,想找家酒店歇歇脚。
小镇真的很小,从北头开到南头,总共只要五分钟。镇上招牌最大的饭店是“百基拉”,最气派的装修是上个世纪的箱包厂,齐实开车转了两圈也只能找到一家叫“豪华宾馆”的住处。
银色大路虎停在蓝底红字闪着彩灯的“豪华”招牌下面,滂渤大雨冲刷着小镇上每一处裸露在外的皮肤,路面上除了他们的车再无其他,斜上方的彩灯在雨中变幻跳动起诡异的节奏,配合着阵阵雷声和闪电此情此景如同恐怖电影里惯用的开场。齐实偏着头望着那块招牌,咽了下口水进退两难。
“去市里至少还要一个小时。”纪年在后面查了下路况,接着说道,“而且发了橙色气象警报,预计两小时后风力达到八级了。”
“难道就住这儿?”齐实实在过不去心里这道坎,无比挣扎着提出抗议,“台风来了不会把它房顶给掀了吧?”
纪年没法和他沟通,拉开车把手作势下车,“我住这了,你要不行的话去找其他地方。”
“别别别,年年我先把车停好,我和你一起。”
冒着大雨,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旅馆。
整个前台只有十平米左右的空间,烫着小卷的胖阿姨躺在桌后的摇椅上看乡村爱情,见到有两个小伙子进来也不急,懒洋洋地开口说,“住宿单人间60,标间100。”
齐实目瞪口呆,他就没住过这么便宜的旅馆。
“姐姐要两间单人的。”纪年说着掏出了身份证,“扫码付款可以吗?”
胖阿姨眼睛快速地扫了他一眼,丢出一张简陋的收款码,又接着回去看乡村爱情,“扫这个,不用登记,上楼梯左手边的盒子里找301和302的钥匙。”
两间房,一共消费120 ,刷新齐实三观。
但真正刷新齐实三观的远不止这些,当他打开301的房门,扑鼻而来的呛人消毒水味,他环顾前后左右不超过十五个平方,还是没有窗户没有卫生间的小型单人间,着实吃不消。他连房间都没敢跨进去,就跑隔壁去找纪年。
“年年,我们要不还是换吧?”齐实苦着脸说道,“这实在不行,这平时都谁住啊,环境太差了吧。”
纪年其实也很排斥,这种小旅馆估摸着是给专门做皮肉生意的小姐开钟点房用的,指不定房间留着什么脏东西。
“换去哪儿呀?忍忍算了。”纪年说归说,也不见他真能坐下去,两个人就这么杵在床边,大眼瞪小眼。
“你看那墙纸上……糊的黄色东西……”齐实忍着恶心指给纪年看,“我艹,我真的忍不了,走吧走吧!”
说罢,齐实强拉着纪年的手下楼,一路跑回前台想让胖阿姨退钱。
齐实秉着该省省该花花的传统美德,舔着脸说,“姐姐,钱能退不,我们不住了。”
“怎么不住了啊?”胖阿姨照旧看着电视,缓声道,“我们没有退钱的说法,给了钥匙就当开房了。”
齐实不乐意,拔高音调说道,“你这环境太差了,被单床照是黄的,墙纸上还糊着不明物体,又没卫生间!你让我们怎么住?”
“总共就六十块。”阿姨终于舍得抬头搭理他们,“你早说环境要好啊,又不是没有,五楼有一间大床房,250。”
齐实被忽悠着又掏了130块。
开门前还是很忐忑,毕竟刚刚那两个房间的冲击力实在太强。纪年接过钥匙拧开房门,消毒水的气味还是有,但已经好了很多。再看整体房间,总算宽敞亮堂了,被单最起码是雪白挺括的,床边还加了张长沙发。
“还行。”纪年径直走进去,这回终于敢往床上坐了。
让齐实选,他肯定是嫌弃,但纪年能接受,他也不想再折腾。进屋后齐实先进了卫生间,他要急着先给徐弋阳打了电话。
“我到住的地方了。你那边天气怎么样?”
“上海还可以,估计台风后半夜登陆吧,我听说这次的风力很强啊。”
齐实眼瞅着窗外的天色越发骇人,呼啸的风声吹得窗玻璃震颤,像是要把这幢房子撕裂开一个口子,连盆倒的雨来不及下水已经漫过路基,面上还飘着枯枝败叶。
“特别大,根本走不了。”齐实今天叹了无数个气,悻悻说道,“直播准备的怎样?那个叫什么星仔的小男孩第一次直播吧,你带着他做吗?”
徐弋阳早在一个小时前就通知到了陈鸿宇,他看着棚里忙前忙后的精英宇哥,心里正美着呢,“没问题齐实,你就当休假吧。”
齐实不放心,继续叮嘱,“你别没问题没问题,徐弋阳你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保底每个季度要做5000万的销售额。”
“哎呀,包在我身上。”徐弋阳敷衍着齐实,“你晚上全程盯着直播还不行吗?”
“也只能这样。”
齐实干完正事回到床边,瞎忙的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重新回归到独处时的尴尬境地。
“今天挺充实哈……”齐实没敢直接坐在纪年边上,背靠在电视机前没话找话,“上午奠基下午台风晚上……”
他想说晚上又睡一起,话到了嘴边咽回去,他怕纪年听完走人。
纪年平静地玩手机,象征性地回答他,“嗯挺充实。”
又是长时间的静默,纪年目的达成——把天聊死。大床房,他和齐实,纪年克制住自己别多想,他们现在是最普通的路人关系。
可谁家路人能晚上一起睡觉?
“年年,你先去洗澡休息吧,我晚上还要盯着公司那边,会忙到很晚。”齐实打破沉默,也想着给纪年和自己一个台阶下,“我睡沙发好了。”
纪年掀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同时窗外唰地闪起一道白光,吓得齐实打了一哆嗦。
“那我先去洗澡了。”
晚上八点准时开播,齐实戴着耳机正襟危坐,而纪年累了一天早已睡了过去。
徐弋阳现在熟练掌握了直播流程,他坐在镜头面前娓娓道来,身边是新签的星仔给他做助播,齐实看到这搭配好歹松口气,于是他切出去换到另一个新主播的直播间。
打开没几秒,齐实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看到新人主播后面来来去去搬物料的人居然是陈鸿宇。
所以,他不在,徐弋阳就喊了陈鸿宇过来帮忙?齐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预感徐弋阳又要狠狠栽一次跟头。
正准备用内网连线徐弋阳,问问到底什么情况,结果刚接通还没说上话。
房间黑了,信号也没了。
一颗暴雷当头炸响,小镇的总电网箱冒出一串火星,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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