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嘈杂起来,映华反应过来赶紧走出茅屋,就看见剑修正与一只大狸对峙着。
是惊耳!借着微弱的灯光,映华看清那通身银白的身躯上遍布着剑痕,那分明就是昨日的惊耳!怎么又出来了!
惊耳伏在茅屋屋顶上前肢两掌张得极开,爪子深深陷在茅草间,后肢弓着肌肉偾张,显然它也认得下面的剑修,即使占着地势的上风也没敢轻举妄动。
周围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又耐不住好奇,偷偷围观着。
明巍并不打算跟它耗着,见村民散开得差不多了,神情肃穆着紧盯惊耳,运起灵力赋于淡青色的长剑上,瞬间向它刺出。
青蓝色的衣服映着明月的冷光,在昏暗的夜色下划出一道流影。
眨眼之间,剑修已然站在了猛兽的身侧,银白色的躯体缓缓倒下,他一剑将其挑起,摔到一旁的空地上。
“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将所有人唤回了神。
“那家伙是死了吗?”
“那个拿剑的是修士?”
在周围探究的目光与私语声中,明巍收剑入鞘,跃至地面确认惊耳已经没有了气息后,转身对着众人抱了一拳,朗声道:“各位可以放心,这只大猫已经被在下击杀了,不会再出来惊扰各位了。”
闻言众人哗然,乔六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视线在大猫与两人之间来回转着神色复杂,似乎想问那两个外来人些什么。
明巍和映华以为他想发难,便安静地等一小会儿,却见他最后只是学着明巍抱拳道谢:“多谢明公子仗义相助!”
“谢谢仙长!”
“谢谢!”
道谢的声音逐渐压过议论的,明巍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召出缚仙索捆住惊耳的尸体,见映华站在一旁有些怔怔的,便温声问她:“你是想在村子里休息一晚还是即刻启程回山庄?”
映华见他大有要带上惊耳上山的意思,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问:“你是还要再找山庄要说法?明天不是要开始门派大比了吗?你来得及吗?”
明巍脸色沉下了说:“已经三次了,惊耳也不是什么难以看管的灵兽,竟然还能在受到剑伤后再次跑出,这次不可能再任由清合山庄敷衍过去了。至于大比,首日只是筑基期的比试,还不急,即使真的赶不上那这次便由师侄们崭露锋芒了。”
看他说到后面竟还有心情笑出来,映华抿了抿唇认真地提议:“也不知道惊耳的血腥味会不会招来什么怪东西,我们还是现在就走吧。”
明巍心知她的好意,笑了笑应道:“好啊。”
二人打算原路返回,可是要夜晚钻进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对映华来说挑战有些太大了。
即使捧着烛龙明珠,她还是不太敢独自走在明巍前面,生怕走着走着后面的人悄无声息就丢了。
映华走几步就停一下,明巍好几次差点要撞上少女的薄背。
这样走什么时候是个头,他蹙起眉无奈地说:“不然你还是跟我并排走吧,我让着些就是了。”
然而林间不似山野小径,藏在树下的矮灌丛总会猝不及防就将人挤到一起去。可即便如此,映华一手拉着明巍的手臂一手托着明珠也比方才要安心许多。
映华是没那么害怕了,反倒明巍一路上用力握着剑鞘,僵着身体不自然地拖着惊耳向前走。
直到好不容易走出了这片茂密的树林他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真是可喜可贺。
之后上山的路就好走了,两人回到山庄时天色已经大亮,站在山庄大门都能听到习武场传来的热闹声音——门派大比开始了!
明巍正想走去燕回堂等清合山庄的话事人,却见映华还抱着那颗珠子跟着身旁,有些好笑地问她:“你不去看大比吗?”
自然是要的,虽然师傅没有说明白要她到这来干什么,但想来无非也就是看门派大比吧。只是比起这个……
映华看了看明巍身后的惊耳,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要找山庄的人吗?我可以给你作证。”
“不用,事实已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抵赖。此事交给我就行。”
“那好吧。”映华点了点头把烛龙明珠还给他,又骄傲地补充道,“若是还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你也见识过我卜算有多厉害的!”
“一定。”明巍一边接过珠子一边笑着应下。
见映华满意地转身离去,明巍这才低头将珠子放回芥子戒里,借着正好的阳光发现自己从宗门带来的飞舟竟然也在其中,不由拍了下额头失笑自语:“我真的是傻了……”
门派大比的赛程很简单,一般先由筑基期的弟子开始进行守擂赛,而大家为了保存实力大都选择实力相差不大的对手进行挑战,若是有人连续两次守擂成功,则休息一个时辰后再进行比试。
但饶是再简单也总有狂傲的人为了出风头不顾循序渐进的潜规则,上一届大比刀门的李桀鹜一大早就站在比武台上扬言要打败所有人夺冠,结果打了五六个弟子后,被等累了的剑宗秦无水一柄飞剑伴随着电闪雷鸣送下了台,那好似开天辟地的剑气直接劈开了比武台,后续也无人敢再上来挑战,秦无水一战成名。
二十年前的事如今饭后再谈必然少不了许多夸张和神化,但其中有一样是说书人再巧舌如簧也不敢编的:当年的秦无水年仅五十便金丹大满。而如今秦无水的师弟明巍更是十八岁就到金丹中期,自然而然成为了各方瞩目的存在。
映华来到习武场时,台下已经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修士,挤都挤不进去,视线一转便看见离比武台不远的角落里聚集着一撮人,似乎也很热闹。
映华好奇地凑上去,只见那撮人围着一张桌子,桌子前的男人踩在矮凳上,较周围人更为突出。
他右手拿着一柄推杆轻拍着左手手心侃侃而谈:“今年的门派大比真是少年天才辈出,连许久不曾参与的佛宗都出了位练怒金刚的弟子参加,佛宗净忧筑基中期。法宗这边呢,在下比较看好他们的小师妹云牵雀,传闻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已经筑基大满了,只可惜身体似乎不太好。
“至于刀门嘛,李桀鹜大家还印象深刻吧?他如今已经金丹大满,再登清合比武台想必是想与秦无水一战高下,再夺魁首。唉,只可惜秦无水闭关了来的是他的师弟明巍,不过秦无水这个师弟可不简单,师从凝月剑尊,才十八岁就已达金丹中期,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知各位可有看好的选手啊?可以押一下宝支持一下他们哦。每一场选手在台上激烈对抗,这也在张桌子上互相较劲。”
好嘛,说得长篇大论的原来是在这坐庄卖输赢呢。映华捏捏下巴眯了眯眼睛,一个合乎时宜不合乎道义的想法冒出了头。
算了,上次赚一个灵石都要忙活了两天,可见师傅传的这碗饭不能拿来谋利。她摇了摇头把卜算买输赢的想法抛在脑后。
身后传来一阵呐喊助威的声音,映华回过头看去——原来移星门和诸炼门的两位弟子已经登上台了。
移星门大都修炼阵法辅以身法或者兵器进攻,有观赏性但不多,主要也是映华看不懂阵里的人在经历什么。
阵法大致分成两种,一种是通过具体意象掩盖住阵内灵气的流动;而第二种则是阵法在阵内产生一条规则,所有阵内的事物都必须遵从。
看诸炼门的弟子晕头转向地胡乱扔符箓暗器,她估摸着这个阵法属于第一种。
这一场是消耗战,两个不擅长直接战斗的弟子,能比的就是谁的灵气多,谁更能耗。结果是移星门的弟子赢了,看来催发符箓消耗的灵力也不少啊。映华得出结论。
中场休息没多久,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修士登上比武台挑战,看他赤手空拳的大概是武格门的体修弟子。
前面人头攒动映华有些看不太清,踮起脚抬着头看着台上正想往里走走,没留意到侧方就和一个清瘦的身影撞了个结实。
“哎!”身旁传来一声惊呼。
坏了!发现自己撞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映华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被撞开了两步的人是个姑娘,和自己长得差不多高,身形却要瘦削许多,巴掌大小的脸,眼睛水汪汪的,眼眶微微发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把映华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你你你伤到哪里了吗?有哪里疼吗?”
“我没事。”对方站稳后摆了摆手,见映华一脸焦急便举了下手臂给她看,笑着说,“我身体结实得很,没伤着。”
这看着要倒不倒的,哪像是没事的样子啊。映华看着她这“结实”的身体半信半疑,不放心地上前扶着她说:“要不先找个医师看看吧,就在不远处,让我也好安心些。”
心知自己这副样子在谁眼中都是易碎的陶瓷娃娃,云牵雀只得叹了口气应下:“唉,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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