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如此行事,长安城中上至朝臣下到百姓都感到了不寻常,于是太子造反的流言小范围地扩散开了。
祸不单行,不知是百密一疏,还是刘据仓皇起事本就疏漏太多,有人成功逃走了,回到了甘泉宫。
更糟糕的是,原来皇帝真的没有死,他活的好好的,可能是行宫养病有成效的缘故,他现在耳聪目明,把属臣所报告的太子的所作所为听的是清清楚楚。
这也太不像话了,皇帝想,他一时也不能确定事情是真是假,而是有些愣住了。
皇帝觉得要先确定一下事情的真假,所以派出了一个使臣,那使臣回来的倒是快,快的都让人不敢相信他真的进了长安城的大门。
他给皇帝的答复是,太子确实行为不轨,还要杀他。听到这样的话,皇帝的心里已然信了八分,那最后两分也很快由他前不久刚任命的丞相给补齐了。
他收到了丞相刘屈氂派人来传达的消息,又得知了他事变之时抽身就跑,连丞相的官印和绶带都忘记带走后,简直气的要发疯。
皇帝怀着无比恼怒的心情问长史:“之后,丞相又是如何做的?”
“丞相封锁消息,没敢发兵。”
“好啊。”
太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能让丞相怕的像丧家之犬来求救。
皇帝心中冷笑,如果说最开始的他是吃惊气愤,那么现在他对太子就是恨了,滔天恨意中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曾察觉到的惧。
原来太子是真的有忤逆朕的能力了,有了这个认知,接下来太子在他的眼中就不再是儿子了,而是一个可憎的、野心勃勃的敌人。
就该像对待刘安那样,不留一丝情面。
想到这儿,皇帝的心变得坚硬起来,他冷酷道:“事情已经闹的沸沸扬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丞相没有周公的遗风,竟不敢杀管叔和蔡叔吗?”
此言一出,皇帝身边的人都有了计较,一齐忙碌了起来。
一份命令丞相与叛军作战抓捕反贼的诏令很快成型,叫人快马加鞭的送到。
城外的皇帝正在进行部署,城内的太子也没闲着,为了获取更多有力的支持,刘据发表了一个宣言。
宣言所传达的最重要的思想就是皇帝因病困居甘泉,他怀疑出了变故,奸臣正趁机作乱。
真是委婉又谨慎的说法,但在场所有人包括扶苏都明白的很透彻,刘据这是在暗示皇帝可能已经死于非命。
扶苏知道刘据对此是没有把握的,他觉得悲哀,都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可刘据做出了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举动,却像是要诞生一个新的悲剧。
或许,还要更惨痛一点。
但开弓哪有回头箭呢,哪怕前方是绝路,也只能走到底。
刘据的兵力并不充足,如今手里能用的武装也不过是武库的兵器和长乐宫卫还有囚徒。
这些都被刘据交给了石德和张光分别进行统辖 ,但也不过是看着唬人罢了。
如果做最坏的打算,皇帝没死并要派兵镇压的话,刘据手里这些兵力是完全不够看的。
面对这样的压力,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派遣被他释放的囚徒如侯做使者,拿着自己与皇帝状似的符节去征发长水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
这个举动太大胆了,左右都觉得不妥,可刘据却坚持。
众人不解,但扶苏于此倒看的通透,这多有赖于他见过世间太多的人。
如侯是囚徒,一个亡命之徒本来也是活不过这个秋天的,所以只要有一个机会,他比任何人都敢冒险,因为他本就一无所有。
刘据期望着他能带来喜讯,可惜期待注定落空,就像太阳终将西沉一样,时也命也,是自然的法则。
儿子能想到的,老谋深算的老子也没有忽略,其实如侯的马还要更快一步,但没有用了,他必须死,因为皇帝的符节对骑兵更有威信。
也不知皇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吩咐人为自己的符节缠上以示区别的黄缨,明明太子的那个才是附属品。
如侯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刘据了然他回不来了,自己调兵的计划已经失败。
事发至今他头一次有了挫败感,但这没人能安慰的了他。
就在这时,张贺来了,还带着刘据两个稚弱的幼子,这让刘据很惊讶,“你们来干什么?”
扶苏则是打量着张贺,他是知道这个人的,因为刘据和皇后提到过,他在椒房殿自然也听说了些许。
但这是十几年来扶苏第一次看到这个传闻中有趣的人,扶苏看着他,没觉出有趣之处,却直觉这人性格应该固执倔强。
“我是受良娣的嘱咐,把这两位皇孙带给殿下,万一……”张贺没有说下去。
但刘据懂他的意思,“你们的担心是对的,多谢了。”
张贺摇摇头,松开了牵着两个孩子的手,皇孙们一被放开就围绕到了父亲的身边。
他们看起来既开心又有点害怕,令在场的大人们感到揪心。
扶苏想,都说为母则刚,就如刘据的母亲卫皇后一样。可是爱孩子的父亲看见孩子,就总会变的软弱,就像如今的刘据一样。
只听刘据声音低哑地对张贺说:“劳你给良娣带个话吧。”
张贺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刘据却是难为情,也是惭愧,“若事成自然万事无虞,若败,我怕是顾不上她的。”
“何须这么直白呢?”张贺语气淡然又忧伤,“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或许吧,但是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我对她应有一份责任,但我怕是要失信于人也失责于良娣了。”
闻言,扶苏一瞬间就回忆起了当年,刘据对自己说“知道”时的场景。
写一些关于巫蛊之祸的分析。(没有参考价值)
第一,我个人感觉刘据是有认为“我爹已死”的这个想法的,起码比起爹活着他更愿意相信爹死了。从现存记载来看,他已经觉得自己是扶苏第二了,而且他和皇后派的人都联系不上皇帝。
第二,严谨地说,他对众人不一定真正有很严谨的表述,因为汉书记载就几个字“疑有变,奸臣欲作乱。”
第三,我觉得杀江充是个很重要的环节,这个战前动员有两层含义,一个含义很清晰,起事需要理由,另一个多少有点让官员们选择站队的意思了。无论刘彻还是刘据,最后都选择让江充背最大的锅(为他点蜡,感觉我有一天会写一下他,他其实有点意思,虽然人不怎么样。)
第四,太子和丞相交战五日,丞相方应该是正规军,而太子除了宫卫和他自己的家臣以及被释放的囚徒,其余的就是“四市人”。西汉长安城常驻人口大约有20多万(来源不准确),因城中有大量宫殿和官署以及几大重要的贸易场所,所以给居民的居住地较为狭小。可以说长安人口是由贵族大臣、奴隶、普通百姓、商人及雇佣工人几个大类构成的。
“四市人”的主体大概率就是四市商人(包括大商人、小商人和自产自销的小手工业者和被商人雇佣的工人,应该也有普通居民。),现在看他们也都是底层群体,是被无辜牵连的。不过在当时有战时强征商人入伍的先例。如果以“皇帝驾崩奸臣作乱→起兵自卫守皇城→调正规军失败后无兵源强征四市人”的思路看,那他程序没大问题。设想百姓完全是被少部分军队胁迫的有点儿失真,这群应该是半逼半动员,被强制征兵了,所以才成为了太子的依附者。
不过我猜测一开始这样,中期到后期刘据应该也知道皇帝没死了,相对的,他也从紧急避险型自卫→事实造反。但反造都造了,没有造一半的,所以就硬着头皮继续上了,而且当时战况应该蛮激烈的,刘彻暂且不提,但刘丞相我猜测他是想弄死太子一了百了的。与之同时,皇帝没死的消息扩散,太子起事失去了正义性,加之刘彻个人威信和军事实力>刘据,所以临时军就逐渐不依附太子。
至于太子为什么有征发临时军的权利,实事求是的说,太子皇后一般情况下应该也没有发宫卫和开武器库的权利,所以推测当时应该是因为皇帝在外“存亡未知”,所以权利出现真空了,而且刘据有“节“,基本可以推测皇帝不在长安时,他就是有一定权限的,但这不会是常规情况。
而且刘据当时虽然其骨干势力(外戚和姻亲)已经被打散,但朝中还是有一部分不小的势力依附于他,浮出水面的就有东城、亚谷、开陵三个侯(勋贵)。通过发宫卫开武器库(由南军守卫),炙上林胡巫(步兵校尉屯守)这一串行为看,还有一定的军队势力依附他。太子自己的班底也还在。(老师和家臣)。甚至于,我觉得李陵投降和李家覆灭对刘据挺伤的,因为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看,两方是有交往的。
还有任安,他死的直接原因就是因为受太子节,所以武帝认为他有观望之心。他应属摇摆派而非中立派,我个人觉得真正中立的人是看着长安打的血流成河的那群朝中高官。
太子动员的时候他们肯定听了,动了吗,没动。皇帝派丞相与太子合战的时百姓都得知皇帝没死了,他们也一定会听到风声,但动了吗,没动。当然我们要理解,普通上班的人就这样,不要相信古代人就比现代讲忠义,人性始终都差不多。
后续则是太子出逃时,暴胜之和田仁的行为,田拉了偏架是肯定的,暴胜之也许是按规矩办事,也许也是也是在拉偏架,但刘彻显然认为他偏袒太子,所以他死了。
显然,无论是随皇帝打太子,还是随太子打皇帝,大部分人都对此心有顾忌,从结果看,不参与也是正确的(帮太子后果惨烈,帮皇帝也是废力不讨好),真正肯卖命血拼的也不过是对父子的身边人。至于二人各自手下的兵,群体是缺乏个人意志的,他们只是被动接受指令。
从我了解到的皮毛看,巫蛊之祸的水实在是很深,我的分析也止步于此了,没什么参考价值,看个乐呵即可。我的话并不能代表什么,也不能作为历史真相。巫蛊之祸这么复杂的东西,个人的理解就如沧海一粟,无足轻重。无意分析这里面谁对谁错。本文只是一个简单的,悲剧,大家都输了,没有人赢。
父子喋血?夺嫡大战?打击外戚?废长立幼?老而昏庸?上位心切?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巫蛊之祸竟然没有大胜利者,可谓满盘皆输的中国式斗争典范。
如果非要从中挑出几个幸运儿的话,见风使舵的田千秋和明哲保身的霍光人等是在巨变中吃到红利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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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兵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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