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啊

辰夷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忙拉了身边人的衣摆,低声唤道:“隶鸢。”

那面容温婉的女子只是对他回以一个微笑,而后抬手制止了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容道:“近年来轩辕带领下的有熊之昌盛,诸位有目共睹,三军之首重在统筹调度,我自问不如轩辕,诸位可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番话说得很是巧妙,先否决了自身,再给出回旋的余地,在场众人又有哪个敢说能胜过于她。

面对全场的寂然,隶鸢轻轻勾起嘴角,走出坐席,来到姬轩辕面前,道:“既然没有异议,那此事便定下了。”

“我即为王,当臣于帝,轩辕象土德之瑞,固尊为‘黄帝’。”

言罢,她俯下身,单膝跪地,对着那主座上的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之礼。

见到这种情形,所有人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辰夷神色复杂,沉默了好一阵后,也缓缓站起身来,随着她一起伏于姬轩辕座下。

慢慢地,会场内开始陆陆续续响起竹椅挪动之声,那主座旁的人影亦愈跪愈多。

到最后,群臣朝跪,众心归一。

人潮的中心,姬轩辕神色沉重地环视众人,明亮的眸中映出每一张鲜活的面孔。

生命终将于那双眼中燃烧殆尽,复而新生。

落羽的视线就此定格在了这里,而后再一次随着墨染化开。

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模糊的画面开始于她眼前闪过。

丰收的农田,井然有序的工坊,烽火连天的战场......

姬轩辕的身影不断穿梭其中,身边人的目光最初还存在着质疑,慢慢地已经转为了由衷的敬佩。

忽地,一声尖锐的嘶吼传入耳中。

眼前景象陡然变幻,刀光剑影灵纹四起。

血横遍野,血光漫天,刹那间天地为之色变。

这是涿鹿之野,也是终焉之地。

到处都是兵刃的碰撞之声和撕心裂肺的叫喊,战鼓擂响延绵千里,震耳欲聋。

恍若真的置身于这残酷的战场之上,看到一骑铁蹄疾驰而来,落羽惊慌失措,想要躲闪却无法移动半分。

那铁蹄还未靠近,便被一把战斧砍中,连人带马滚落在地。

满目血色之中,两军厮杀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忽见远处一道圣光划破天空,就听见一旁有人高声喊道:“蚩尤已死!胜负已定,我们赢了!”

随即那些声音不断地汇聚,变成了刺耳的嗡鸣,画面在闪烁,时间似乎又开始了加速。

那道光越发刺眼,落羽逐渐看不清前方,只依稀见得天空中一个庞然大物疾电穿云扶摇而上,再一眨眼,圣光已没,九天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轰然陨落。

乘龙登天,昆仑坠落。

至此,这段人尽皆知的历史彻底地迎来了终结。

落羽沉重地喘息着,还未从深深的震撼中缓过神来,那些景象便又如潮水一般缓缓从眼前褪去了。

画面转换得太快,一时间无法适应随之而来的眩晕感,落羽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几欲呕吐。

然而此时此刻就连呕吐也是一种奢求,她只能忍住不适强聚意识,看向眼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还是夜里,无比悠长的夜。

瞧上去是在某一处河畔,月明星稀,水声寥寥,岸边的草地肆无忌惮地生长着,风拂过的时候带起一阵清新的气息。

这地方她很是眼熟,仔细一想,就在入阵之前,她还与无奚一同踏足过这里。

正是无极镇旁,摇絮河边。

她看得有些愣神,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虚幻还是现实,直到一阵脚步声响起,她顺着声音望过去,才明白了自己仍在历史当中。

来人是隶鸢。

夜已深了,四下寂静,她孤身一人从林中走出,迈着沉重的步伐踏足在草地之上。

这个时候封魔大阵已然结成,天下安定,这位龙王陛下本该卸下重担欣然浮生,却不知为何有些心事重重。

她沿着河岸走了一阵,视线转向不远处,眼中的光蓦地柔和下来,默默加快了脚伐。

落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神经登时紧绷了起来,再顾不得其他,只将注意力集中起来,死死地盯着那边。

月光流淌的河床上,一道白影立在粼粼的水光之中,绰约的身形若隐若现。

落羽知道那是谁。

因着直觉告诉她,在方才所见的所有画面里,必然有着这么一个人,她隐匿了身份,一直以来独自行走于黑暗之中,不露真容,不言其他,却又是这种种一切的,真正的主导者。

随着隶鸢渐渐走去,那道白影的轮廓也越发的清晰。

落羽禁不住压抑了呼吸,世界中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往前所有的景象她都只能远远地看着,而这一回,那道身影近在咫尺,几欲与她重叠。

柔和的月光下,那人着一身素白长衫,上绣浮云章纹,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了腰间,尾端以缎带束起,随着夜风微微摆动。

她赤足站在水中,手上像是在把玩着什么东西,浅水没过脚踝濡湿了衣衫也浑然不觉,像是与月光融为了一体,成为这天与地之间最孤寂的一道景色。

隶鸢走到她身后,轻轻地唤了她一声:“主上。”

那人闻言,轻踏水面,缓缓转过身来。

金色的眼眸,点缀着粼粼波光,即便带了难以掩盖的虚弱,依然如星河般璀璨绚烂。

漆夜将月色揉进她的眼中,天地亦为之黯淡。

落羽的呼吸就此停滞。

除了罕见的瞳色之外,她眉眼的轮廓竟与自己极其相似。

更令人心颤的是,她的下半张脸并不可见,一张狰狞的面具死死罩住了她的口鼻。

那面具由某种金属打造而成,上面刻满了灵印符文,边缘还绕着几道细长的铁链。

就像是......为了镇压不可控制的猛兽而打造的口笼一般。

冰冷的枷锁与她温和的眉眼及周身气质都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瞧上去有种难以形容的可怖。

落羽看着她,思绪渐渐开始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惊讶,她却没有感到半点违和。

好像就该是这样。

那人生而,便该如此。

在落羽的恍神中,那女人已经迈着赤足走上了河岸。

她随手整理了衣襟,低声对隶鸢道:“此处没有旁人,你不必再唤我主上。”

“难道要唤你那随口编出来的名字么。”隶鸢脸上的笑容略带苦涩,“甚是难听。”

她的言辞显然没有遵甚么主从之礼,姿态亦是有些随意,瞧上去倒像是去见了一个交好的友人。

那人弯起眉眼摇了摇头,转而问道:“姬轩辕怎么样了?”

“神息的反噬比预想中要慢上一些,他尚能自如行动。”隶鸢答道。

“那便好,他还有时间多陪陪家人。”那人低下头,说话时阴影挡住了眉眼,看不清她的神色。

落羽才注意到她手里握着的物件,细小圆长,正是无奚的那支骨笛。

一时间一个激灵,头脑也登时清醒了起来。

隶鸢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东西,看向她手中问道:“你在上面覆了屏障?”

“嗯,若非如此,你我所言便都要被人听去了。”

那人轻轻摩擦着手中骨笛,顿了一下,接着道:“这是由她的一截脊骨所制,换言之,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落羽听得一惊,难怪无奚当日收回骨笛之时,那只笛子便像是融入了她的体内一般。

她竟是将自己的脊骨拔了出来,就为了赠与这个女人一件信物。

且从这骨笛之小巧来看,那时候的无奚应还是一个孩童的模样。

这也能算是,两不相欠么?

隶鸢闻言沉默了下来,对于这支骨笛的来历,她似乎也略知一二。

那人依旧摩擦着骨笛,不急不缓地道:“她有些特殊,可以通过部分身体感知到一切,所以不惜拔出脊骨以作信物,是为了监视于我。”

明明是讲述着威胁,她的语气中却没有半点嗔怪,看向骨笛的金瞳流光熠熠,温柔得如池水一般。

隶鸢皱着眉头看了她一阵,道:“我倒不这么认为。”

“嗯?”那人偏了偏头。

“既是身体的一部分,她应只是想以另一种形式待在你的身边罢了。”隶鸢淡淡地回道,说话时眼神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那人听完动作明显僵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道:“天真。”

啊同学,请停止你的直女言论。

又搞到这么晚,先磕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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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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