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没有更多的动静传出,但厨房那边却咚当一阵,邬白怀看去,圆物滚动声骨碌碌入耳,他挪动步子,调整角度以便能更看得更多。
黑色影子一闪而过,储物柜开了个口,一截包装袋露出,邬白怀很快认出,这是装火腿的袋子。
“呼——”
空调此时发声,吹出驱热的凉风。平璋市夏季闷热,在调制热不久后,邬白怀就重新调成了制冷,温度为二十四度。
紧绷的神经在警铃大作,告诉邬白怀现在应该离开这间屋子,但他脚步一动,却朝厨房走。
步子极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他收敛呼吸,如飞燕轻巧地靠近,又张眼看,厨房一切静悄悄,泡面散发出的调料味萦绕鼻尖。
茶几上手机音乐此刻,慢慢消声。
夜色已浓。
邬白怀扭头看手机,正怀疑它会不会突然播放什么恐怖音乐,“咚!”地一声炸响在耳畔,他猛地正头。
储物柜里的火腿突然掉落在地,不牢固的包装袋被勾了下,撕裂开一大个豁口,足够邬白怀看清里面火腿的样子。
长圆柱形,皮面皱巴巴,呈现为棕黄色,那么大的破洞口,却看不见一点筋肉,不像市面上常见的火腿。
……像人腿。
邬白怀心神震动,立刻下意识就忘记猜测,可下一秒,球形物品滚到他脚边,撞了他穿着拖鞋的脚尖一下。
他眼睫颤动,眼眸垂下,视线忽然出现重影,白色的骷髅眼眶空洞和沾满血污的五官扭曲瞪眼,齐齐大笑。
“桀桀桀桀——”
尖锐的笑声仿佛穿透皮肉和骨骼,直抵最深处的灵魂,他忽然一阵腿软,天旋地转栽倒在地,膝盖磕地的疼痛感又勉强拉回几分理智。
平安符轻飘飘落地,化为灰烬。
但邬白怀没看见,略长的发丝遮住右眼,他冷汗涔涔,提起劲,一巴掌将那骷髅或者人头的东西狠狠拍走,从地上爬起来,撑着腿踉踉跄跄打开门,跑进走廊。
“骨碌碌。”
球形的东西在房间滚来滚去,如同顽皮的孩童在跑来跑去,扰得人不得安生。
白天邻居们热心肠的表现给了邬白怀好印象,他直接“咚咚咚”“嗙嗙嗙”地敲响对门405,视线紧锁406,他跑出时关好的房门。
405安静无声。
“咚、咚、咚……”
406门里边传来撞击声。
邬白怀甩甩头,掐了自己一把,开始挨个敲门,奔跑中紧张得呼吸急促,脚步声沉重。
407没有反应、408没有反应……
这时,406室的门打开,屋里的光落在走廊地面上。
“桀桀桀桀——”
脑子里又充满那道诡异的笑。
邬白怀拍响409的门,大喊:“有人吗!有人吗!救命!”
409平静无声。
腿好重,像拖了几十公斤的铁链前行,邬白怀咬牙,他意识已经模糊,忘记白日女白领说的话,强撑着走到410前,敲响了门。
伴随“咚”地轻响,诡异的笑声顷刻停下。
他没意识到自己几乎已经无法发声,只有嘴唇翕动,吐出几个细弱的气音:“救我……”
410室打开,却不是白天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清朝朝臣的装束,十指长而尖锐的指甲,青蓝色的皮肤裸.露在光下,一双没有眼白的眼映出邬白怀惊骇的神情,尖尖的獠牙在乌黑的唇侧,张口——
邬白怀经不起吓的心脏一瞬骤停。
——“你怎么了?”
邬白怀听不见了,他彻底昏死过去,被410房主及时接住。
对方黝黑的眼侧望,缀在邬白怀身后跟了一截路的球形物吓得一震,飞速朝远处滚去,很快溜进楼梯间不见踪影。
看着怀里脸色发白的人,410房主今晚第三次叹气:“真是一如既往地倒霉啊。”
邬白怀又做梦了。
说来也真奇怪,自从6月毕业后,他总在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的场景色调暗沉、阴冷,没有更多人。
有时是他坐在绿草丛里,盯着一条黑沉沉的河流看;有时他身上插满兵刃,躺在尸山血海中;有时他浮在恶臭的污水里,肉.体泡得肿胀;有时他躺在窄小的格子里,拍打木制墙壁;还有时他从高处坠落,又砰地一下,视野四分五裂。
血腥,黑暗,诡谲,身临其境。
一切扭曲成螺旋状,紧紧缠绕思绪不挣脱,邬白怀头昏脑涨,手脚发麻,后背阴凉。
却突然一下,有人轻轻抚摸了他的额头,他睁开眼,仰头看。
墨色锦衣的青年蹲下,苍白修长的手指拢起他散乱的头发,以一根锈金纹的绿色发带束好。
随后,青年轻轻掸开他衣襟沾上的灰尘,摸摸他的脑袋,牵好他小小的手掌,一步步走过绿茵繁盛的大道,行过长似无尽的石桥。
无数形容枯槁的人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们,他莫名有些紧张,握紧青年冰冷的手掌。
对方低头回握,眉眼带笑,宽慰道:“莫怕。”温温柔柔,一如他给人的印象。
他仰头,仍旧看不清这人的脸。
路途很长,长得仿佛两人能这样走一辈子;路途很短,短得只不过须臾神思,就到了目的地。
数条岔路口绵延向未知的远方,道两旁烟雾弥漫,杂草枯萎。岔路交界处的巨大枯树之下,有一人白裙飘飞,如落尘仙子。
她轻淡回眼,垂眸,弯腰在他眉心一点,柔如水,脑海刹那空白。
身侧的青年颔首,松开与他相握的手,掌心自他身后一推,推向一条岔路,力道极轻,却让他有如坠千斤之感。
他控制不住迈出一步,却因心中的不舍,恍然间回神转身,然而身后是一片空荡荡的虚无,来时路已然不见,徒留一片浩渺无垠的空旷。
为什么回头?
他疑惑着,偏头看雾蒙蒙的前路,隐约觉得那边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
一步,一步,又一步,他慢慢地小跑起来,莫名的焦灼感灼烧着他。
他越跑越快,越来越快,呼啸而过的风吹舞黑色的发,袖袍如战鼓狂响,催动他似乳燕投林,一头扎进深深前路不辨的迷雾之中。
“哇——”
婴儿嘹亮的哭泣声震响一室,随即有人喜极而泣,大声道:“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存稿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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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夜撞鬼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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