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禾,你最后不还是要和我道歉吗。”
以往听到这话一定会炸的“刺猬”这回却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稚嫩的声音被秋风打得细碎。
“对,我在和你道歉。”
“但易铮...”
“总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和我道歉的,你信吗?”
他当时觉得这话很好笑,像是快饿死的人的临终幻想。
所以他玩味地拂了拂那个“饿死鬼”的肩膀,在飞蛾环绕的夜灯下,对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
“是吗?”
道歉这个词,在易铮出生的那刻就消失在了他的字典上。
*
第四只被灯光灼伤的飞蛾抖着鳞粉,扑棱棱地从夜灯下落了下来。
易铮站在夜灯下却未直接回答赵之禾的那个问题,而是用运动鞋碾灭了那支在指尖燃烧的烟。
抬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的人,反问了道。
“那你接受了吗?”
赵之禾被问得一愣。
不是说捞人的事吗?
直到拂过的夜风将他方才因为闷热而出的薄汗吹干,他才“哦”了一声,无所谓地敷衍了一句。
“行啊,原谅你了。”
这回答的语气像是在回“你吃了吗?”“今天天气怎么样?”这类稀松平常的问题。
他甚至还有些疑惑地望向易铮,不明白他突然搞这么一出是要干什么。
而易铮则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瞧了他许久,就在赵之禾怀疑对方是不是又在脑子里鼓捣什么坏水的时候。
易铮却突然抬步跨过了那支被他踩灭的烟,一把揽住了自己的肩膀,整个人便埋了下来。
那身略显呛人的烟丝味让赵之禾蹙着眉头在鼻前扇了扇,嫌弃地皱起了鼻子。
对方向来就是这样,在十六岁那年之后,运动爱玩最废命的,就连烟酒都只要最烈的。
一度让赵之禾不太理解这人的异食癖,但习惯着习惯着也就没什么了。
他拿胳膊肘戳了把易铮的胸膛,却被对方脖子上挂的银制饰品怼到了麻筋,当即就倒吸一口凉气。
“你属刺猬啊!天天不是往自己身上打洞就是挂刺的,艹...疼死我了!”
但没想到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的易铮闻言只是抬头瞟了他一眼,非但没感到抱歉,反倒是莫名其妙地笑了声,又将头埋了下去。
“嗯,我属刺猬。”
撂下这句话,这傻逼还隔着衣服,贱嗖嗖地朝他脖子里吹气。
“几点了,就是刺猬也他妈该回去抱团睡觉了,赵之禾...走快点,困死了。”
“你知道老子在下面等你喂了多少只蚊子吗,要我说这破湖早该被填了。”
赵之禾把他脸搡到了一边,想要挣开这人揽着他的肩膀倒是没挣开。
最后只能摆烂地朝空气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你捐款啊,你们家不是有钱到要有纸钞擦屁股吗,光嚷嚷什么,砸钱不就行了。”
他原本想用这句话堵住对方的狗嘴,却不料易铮倒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捏起了他后颈的一块肉。
“你提醒我了,我挺有钱来着,那我明天就叫人来填湖吧。”
脖子后面被轻轻捏起的皮肉泛着痒,就在赵之禾以为对方又在往他衣服里灌风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易铮的声音。
“喂,阿禾...我掏钱填湖,连带着你也不被蚊子吃,按照你那套鬼道理,是不是该给我A钱啊。”
...
...我A你爹。
赵之禾咬牙切齿地想。
“走吧,晚上蚊子多死了。”
易铮自顾自地笑出了声,看样子很开心。
而赵之禾只觉得伴随着个头往上窜,这人脑子进水的体积也越发地可观了。
联邦未来政坛都是这种玩意,也是活该易笙被那些激进平等派骂。
他撇了撇嘴,一把将外套扔在了易铮的头上。
“怕蚊子咬就闭嘴,蚊子就爱咬话多的你不知道吗?”
“哈?说得好像你去上生物课了似的。”
“...我就奇了怪了,蚊子怎么没咬死你?”
“因为我长得帅。”
*
这是两人在近一个月的冷战之后头一次恢复正常的沟通,公寓里面本来是有两间浴室的,但是易铮却在进来时把另一间改成了杂货间,里面堆得都是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运动器械。
长得像钩锁的攀岩绳,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露指手套。
反正什么怪东西都有,有这些东西占位导致赵之禾只能和易铮挤一间浴室。
不过好在对方还算有点良心,在商量洗澡顺序的时候,难得大方地说出了让他先洗的人话。
对此,赵之禾突然有了种被逆子孝顺了的错愕感,十分欣慰。
于是,说话的语气也就好了些。
“我快点洗,你被咬了的话自己抹点清凉油擦擦吧,和药油放在一个箱子里,拿完给我原放回去,别弄得乱七八糟的。”
易铮闷声应了,他瘫在沙发上,目光不自觉地就飘到了电视台下面的药箱。
那里被归置的整整齐齐,游戏机和药品、针线盒都用了不同的箱子放,分门别类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很舒服。
或者说,整个屋子都让赵之禾收拾得很干净。
以至于易铮第一次见识到对方这本事的时候,甚至挑着眉头夸了句。
“阿禾,你可真贤惠啊。”
然后,当时就被赵之禾抓起他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扔了回去,让他滚去洗了。
易铮向来是不管这些的,他的房间如果没有米莉亚小姐,在赵之禾眼里看来就是猪窝一个,看都懒得看一眼。
*
他的神思回转,一抬头就望见了赵之禾穿着衣服往浴室里走,不由出声问了句。
“你干嘛去?”
赵之禾:?
他不是说了他去洗澡吗?这人被蚊子咬聋了?
对方就像是猜到他怎么想似的,拿着桌上的巧克力就往嘴里扔了一颗。
“你穿衣服洗澡?”
“不是你叫我进去换的吗?”
易铮:...
“我也没说...”
“行了大哥,你不热吗,我快点冲完你进去洗行不?”
赵之禾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了浴室,关上门前甚至还和对方说了一声。
“药箱是绿色那个,别动我针线盒。”
...
*
床上。
赵之禾咳了一声...
赵之禾又咳了一声...
赵之禾咳了第三声。
“你嗓子不舒服?”
贴在他身后的人转身问他,语气十分的一本正经。
“你...不觉得现在很热吗?”
“有开空调。”
易铮指了指两人头顶冒着冷气的设备,面色还有些不耐烦,像是在质问对方干嘛打扰他睡觉。
赵之禾深吸了一口气,抽着嘴角就拿过旁边的枕头,隔开了旁边的制热器,重重地一转身打算对着墙睡。
他转过去没多久,旁边就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秋天里的耗子,一个劲地在糟蹋庄稼。
赵之禾两眼一闭,打算和这个世界强行断链,
但耗子攥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
“你半夜找不痛...”
“阿禾。”
易铮的半张脸陷进了枕头里,在赵之禾侧身的同时,手指微拢,碾了碾他的后颈。
“要不你还是给我A钱吧,这都红了一大片了。”
“你这皮嫩得...”
他嗤笑道。
“和吻痕似的。”
艹!这人有病吧!
前面易的戏份会多点,因为他和阿禾之间的过去最多,某种程度上也是牵绊最多的一个,但耐不住本人作死(鼓掌)
阿禾:呵,这人放以前至少得按流氓罪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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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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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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