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你不用跟我说。”
陆新杨没好气地说完，本想去厨房找方晴，进去了却见只有秦秀英在。
“咋了新杨？晴晴不是说你去休息了吗？”
陆新杨道：“她呢？”
“她刚出去啊，给君玉端药去了。”
陆新杨道：“妈，咱们家没有多余的被子吗？”
秦秀英瞅了陆新杨一眼：“你什么意思？陆新杨你可不能丧良心，嫌弃人家晴晴吧？她可等了你四年！”
陆新杨过去帮秦秀英端水，道：“我没有。”
“那你还要跟晴晴分床睡？”
陆新杨道：“我房间现在一床被子都没有，我就是想找床褥子先眯一会。”
“啊？哦......对了，”秦秀英突然想起来，“晴晴为了照顾君玉，抱着铺盖去君玉房里去了。”
陆新杨眉尾挑了挑：“她去照顾？”
那陆青柏是干什么的？
“哎，”秦秀英说起来心里就乱糟糟的，陆新杨好不容易回来，秦秀英不想说那些不高兴的，“你去跟晴晴说一下，让她把铺盖搬回去就是了。”
“算了，我不睡了，我帮你吧妈。”
“你在我这儿干什么，赶紧去多陪陪晴晴，我不用你帮，”秦秀英把陆新杨赶出去，“这样，你一会儿带晴晴去市场，随便买点什么回来，再添一个菜。”
秦秀英希望她大儿子儿媳能开个好头，而不是像小儿子那一对儿一样。
陆新杨道：“等她出来吧。”
他从厨房门口向外张望，见陆青柏还傻站在原地。
陆新杨见他的样子，觉得蹊跷，问秦秀英道：“青柏跟他媳妇是关系不好吗？”
秦秀英先是叹气，然后还是将陆新杨失踪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尽数讲给他听。
当陆新杨听到秦秀英说，方晴为了一个月五块钱就答应伺候邓君玉，心如同被紧紧攥了一把般钝痛酸涩。
方晴端着药碗，看邓君玉把那苦巴巴的汤汁一饮而尽，忍不住咂咂嘴。
“你今天身体好点了吗？”
“好一点了吧。”邓君玉以前病殃殃的，也有心情郁结的缘故，现在的邓君玉心态积极，至少心气上去了。
“我看你也是好一点了，都能拉着男人亲嘴了。”方晴接过邓君玉的碗，冲她扬了扬眉：“没想到，你好这口。”
邓君玉一本正经道：“反正婚都结了，亲两口怎么了。你要是羡慕，这不陆新杨也回来了吗？”
方晴眼前突然浮现出陆新杨嘴唇的画面，却道：“陆新杨那眼镜也太丑了，我才不跟他亲呢。”
邓君玉哈哈笑了笑：“那倒也是。”
方晴把存折掏出来，交给邓君玉：“你找个地方放着。”
邓君玉刚接过去，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陆新杨的声音：“方晴，你出来一下。”
方晴冲邓君玉扬手：“快放起来，我先出去了。”
她端着碗出门，问陆新杨道：“叫我干什么？”
“妈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再买点菜。”
“让咱俩去？你不休息了吗？”
陆新杨盯着方晴，没说话。
那炕能睡吗？
方晴隔着层眼镜看不出陆新杨的情绪，把碗放了，出来道：“走吧，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有什么事？”
两人走出去一段了，陆新杨见方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便主动开口问。
“那个，陆新杨同志，虽然你把你的存折放在我这里，让我随便用，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我打算怎么用。”
陆新杨“嗯”了一声。
“现在国家经济体制改革，鼓励私人经济，有好多人都在做生意了。我以前也有这个想法，但是苦于没有本钱，现在你带着钱回来，算是帮了我大忙了，你也是有文化的人，肯定能理解我、支持我，对不？”
方晴说完，抬头看着陆新杨。
这小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咋长这高？
陆新杨没想到方晴会有这样的想法，在他的认知里，方晴就是一个小学毕业的农村妇女，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对国家政策说道个一二三出来。
“你要是不放心我，怕我赔钱，我可以先给你打欠条。”
过几年的经济形势就跟现在大不相同了，出现了一句“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的戏言，别看现在陆新杨一个月两百块钱让人眼红，但等私人经济搞起来，这两百块根本不够看的。
而且这生意越早越好做，方晴想多拿一些钱去南方看看，本钱越多，她的选择也越多，回来能铺的市场就越大。
她现在需要钱给邓君玉治病，但也不想跟陆新杨直接伸手要。
陆新杨原先只是觉得有趣，听到方晴打欠条的话，脸沉了沉，道：“既然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我不是在说场面话，你想怎么用都可以。”
方晴道：“那行，你支持我就好，放心吧，等我挣了钱，你作为我的丈夫当然也可以享受，即使我们离婚了，你也可以分到一半，”她看了一眼陆新杨的脸色，“当然，我只是拿最坏的结果比喻一下。”
陆新杨没有再搭理她，抬步往前走，他的步子又大，方晴只能快步跟上：“你咋还生气了。”
陆新杨和方晴去了菜市场，现在好肉好菜都没有了，他们去副食品区见还有两根苦肠，就买回家打算切一切，蘸着蒜泥酱油吃，也是一道非常不错的下酒菜。
想到这里，方晴道：“要不买两瓶酒回家？”
陆新杨道：“我不喝酒。”
方晴一听，这倒是个好品格，她看着陆新杨掏钱很爽快，道：“那咱们一会儿去商店买两瓶健力宝吧。”
现在这时代没啥好喝的，健力宝这种小甜水风靡一时。
陆新杨刚从基地出来，还没听说过健力宝，却还是点了头：“去商店，顺便给你添置一些别的东西。”
“给我添置？我就不用了，什么东西都有呢，倒是你刚回来，要添置的东西不少。咱们只有一床被子现在归我盖，今天正好去买一套新的。”
陆新杨笑了笑：“原来你知道我没有被子盖。”
他轻轻推推眼镜，话语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方晴却被他盯得脊梁骨有点发寒。
这小子怎么这么邪性。
被盯得不好意思了，方晴只好卖惨：“那也没办法，当初我嫁过来因为太远，就没有带什么被褥嫁妆，要是我也有个君玉那么殷实的娘家，你也不用去买被子了，真是对不起。”
她说着，低头看自己脚尖，一副自责的样子。
方晴的样子如同一闷棍正面打在陆新杨的脑门上，他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床被子而已，去买就是了。我只是见我们房间没有被子，随便问问。”
方晴道：“我现在跟君玉一起住。”
“嗯。”
陆新杨也不知该怎么张口让方晴搬回来，因为方晴跟邓君玉一起睡，反而让他松了口气。
两人都没有开口，算是默认现状。
到了商店，两人最先到了日用品区，给陆新杨买了些洗漱用品，又准备到纺织品区挑一床厚实的被子。
售货员见方晴认真地看着花纹式样，旁边陆新杨定定地盯着她，心里觉得这一对儿还挺恩爱的，不由笑着问道：“你们两个是准备结婚吗？小姑娘，你看这个，颜色鲜艳点的好。”
方晴赶紧摆手：“大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售货员见方晴否认，闹了个大红脸。
又听方晴道：“我俩已经领证了。”
售货员愣住，方晴哈哈笑了笑。
幽你一默。
售货员也忍不住跟着方晴笑了起来。
陆新杨却品出了别的意思。
方晴是在怪他，当初没有举办婚礼吗？
他盯着方晴，一方面觉得亏欠她，一方面又觉得时隔四年再举办婚礼的话，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方晴却没想别的，指了一条蓝绿格被面的被子道：“我们就要这个，那个荞麦枕头也拿一个，枕巾要那个粉色的。”
售货员拿了个亮粉色的枕巾递给方晴，方晴在陆新杨眼前晃了晃：“喜欢吗？”
陆新杨抿唇，纠结了一下答道：“喜欢。”
喜欢？！
方晴本来想陆新杨要是不喜欢，她就有新枕巾了，可以把现在枕的那个发白的蓝色枕巾换给陆新杨。
他咋喜欢啊？
他喜欢她咋办啊？
陆新杨敏锐地察觉到方晴似乎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他看出方晴眼底的失望落空，顿时了解了：“买一对吧。”
“那也行！”方晴立马跟售货员道：“要一对黄色的，这个我们不要了。”
很显然，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亮粉色。
方晴似乎小心思很多，但是陆新杨并不排斥，只觉得有意思。
她很喜欢钱，却并不乱花，连买个枕巾都抠抠搜搜的。
陆新杨看不透方晴。
方晴给陆新杨挑了被褥枕头，就打算离开纺织品区，陆新杨拉住她：“你要不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布，买回去做身衣裳。”
方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一副是有些旧了，陆新杨现在也是一级工程师，作为他的爱人，自己确实不能太寒酸，不然陆新杨也会跟着她丢人。
以后她还要出去做生意，得有两件像样的衣服。
“你今天带的钱够吗？”刚才一床被子就要二十块钱，方晴看陆新杨掏钱都肉痛。
陆新杨点了点头。
方晴冲他招招手：“你悄悄告诉我，还有多少钱。”
她可不想一会儿挑半天结果预算不够拉闸。
陆新杨鬼使神差真的低下身，凑在了她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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