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驿长不知道,就连青山镇的百姓都是最后才得知长公主是变粮食的神明,一个偏远驿站的驿长就更无从知晓。
驿长端着饭碗,暗付难怪这大米看起来精致无比,村里种出来的稻谷即便是用机器打磨后,都无法达到这样精细,更不可能会这样白,要知道磨完的谷子总带着点黄,想要真正成白色,那可是要多次打磨的,可庄稼人有几个舍得把谷子磨损了呢。
再者,也无法磨成这般晶莹剔透。
驿长夹了一大口米喂进嘴里,感叹这真不愧是神仙吃的粮食,就是比凡人的粮食好吃,他吃了两大碗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
饭后,驿长把当日值班的驿夫派回村里,让他加急到附近村子里把其他的驿夫全都喊回来,他则留在驿站里守着,生怕长公主在驿站出了意外。
次日,另外八个驿夫早早就到了驿站,驿长带着几人拿着清洁工具开始在驿站里打扫起来。
赶了一早上的路,一来就要他们打扫,其中两个驿夫直接撂了扫帚,坐在椅子上不干了。
“驿长不是说有粮食吗?粮食在哪?”
“大壮还说昨日跟驿长吃了大白米饭呢,我也没瞧见一粒米啊,你们俩是故意把我使过来干活的吧?”
“当初我们可是分好了,谁值班谁打扫,不能因为今天是驿长的班就坏了规矩呀!”
两人一唱一和,试图唤起其他人的不满,跟他们一起抗议,他们来的时候可是专门看过了,除了门外的两辆马车,马厩里的马匹和一群将士,可是一丁点的粮食都没看见的。
本来在驿站当班就是为了一口粮,偏偏如今不仅没有粮食,还要隔三差五地来值班,任谁心里都有怨气,更不提还要洒扫,他们可不是来干苦力的。
尽管平日里在连云驿站停留的官员们都会给点赏钱,他们也因此攒了不少,但如今这银子没用,缺的是粮食!
驿长抓着扫帚提着桶,桶里是他一大早就用火烧融的雪水,既是长公主的吩咐,他就一定要把粮仓打扫出来,至少不能让长公主一进粮仓就往外退,所以清洁工具他都下意识地用最干净的。
见两人赖在椅子上不动,口出妄言,他自是知晓所有驿夫的脾性,也因为各人不同性格,所以才想出所有驿夫轮流值班的办法,以免发生争执。
驿长看着他们,开口劝道:“我和大壮可从来没骗过你们,长公主是带着赈灾粮来的,我们今日必须把粮仓收拾出来,公主殿下才好把粮食留下。”
肤色较深的男人嗤笑一声,“赈灾粮,在哪?我怎么没看到,还长公主呢,怕不是你胡编乱造拿来吓唬我们的。”
“可不是?驿站多久没人来了?够这些将士们休息不就成了,还打发我们把其他房间也扫了,这不是纯属浪费力气吗?”
驿长沉下脸,没想到这两个乡野村夫竟这般大逆不道,幸好此时公主尚在房中,要是被听到,谁知公主会不会发怒。
他冷声道:“即使如此,你二人便回吧,届时有粮,你二人也不必来领了,不干活,还想吃白食?”
说完,驿长甩手就朝后院走去,他已经打算好收拾哪几间房了,人员分配完毕,即便少了那两人也不碍事。
后面的驿夫跟着驿长离开,他们可是听着大壮描述昨晚他吃的是怎样的大白米饭,他们不相信大壮能凭空说出那般美味,更何况大壮不是个满嘴胡话的人。
那二人仍旧坐在椅子上,目送众人离开,好不容易走到驿站,就算要离开,他们也打算好好歇会再说。
肤色较深的男人说:“老詹,不如你我去后厨瞧瞧?”
老詹扫了一眼男人:“林哥儿,我这走了一路,身子骨可受不了了,要看你自个看去吧,看完回来,我们也好回家吃点稀粥。”
林哥儿鄙夷地扭过头,自顾自地站起身来,“行!那你在这坐着吧。”然后抬腿从左侧出了门,轻车熟路朝后厨走去。
与此同时,白露扶着宋理从右侧进了门,从后院走到前院,必定要路过办公大堂,宋理打算在趁着早饭前的时间,把粮车上的粮食补齐,以免在路上短缺了粮食。
不曾想有人坐在大堂,白露立刻挡在她面前,大声问:“何人在此?”
老詹正闭目养神,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传入耳中,他闻声望去,竟看到两个仙女般的人儿站在门边上,就是隔壁村的豆娘也不及这两人的半分姿色,所以老詹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作何表情。
白露蹙眉瞪他,想不到此人如此胆大妄为,居然见到公主不行礼,于是说道:“见到公主还不快行礼?愣在那干什么?”
老詹此时才回过神,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懊悔自己怎么走了神,这般仙人岂是他能唐突的,双腿一曲,直直跪在地上,头深埋在两膝之间,颤颤巍巍问安。
原来这就是驿长说的长公主,果然与凡人不同!
白露见他老实跪地才作罢,扶着宋理越过木椅,直接出了大堂,而老詹跪在地上,没有听到让他起身的任何话语,仍旧跪在地上不敢动。
宋理挥手就填满了粮车,除了粮食还有马饲料,在外行走,粮草可不能少了。
再回到大堂,见那老农还跪在地上,她才淡淡开口让他起身,恰好此时秋霜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碗肉粥,朝宋理说:“公主,肉粥已经熬好了,快趁热喝。”
宋理点点头,坐在主位上,任由秋霜伺候。
而此时,老詹不敢抬头看上面的公主,但耳朵还是听到她们的对话,心下震惊无比,竟是肉粥,难道长公主真的带了赈灾粮来!?
他弯着腰,颤颤巍巍地告辞台上的长公主,转身拿了门外的扫帚又朝后院跑去,谁说没有粮食的,分明就有!他可不能听信林哥儿的话,不干活没粮食!
老詹脚底生风,左拐右拐跑到后院,凭借他对驿站的了解,猜到驿长会把哪些房间收出来做粮仓。
不曾想,半路碰到了林哥儿。
林哥儿脸上难掩震惊,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不料在转角处对上老詹的眼睛,他啊了一声,说:“老詹?你怎么来了?”
老詹上下扫了一眼,问:“你去哪?你不是在后厨吗?”
林哥儿尴尬一笑:“这不回来了嘛!”目光停在老詹手里的扫帚,抬眸又对上了眼。
老詹丝毫不掩:“我见着公主了,有粮,我要去打扫卫生了。”看林哥儿的神情,他大概猜到林哥儿在厨房瞧见什么了,毕竟刚刚端着肉粥的姑娘就是从厨房来的,但林哥儿似乎并没有想去大堂通知他的意思。
说完越过林哥儿就往后面走,林哥儿急忙跟上,“老詹,你知道了?哎哎,兄弟也不是刚看到后厨确实有粮,这才想去驿长那露个脸再去通知你的嘛!”
林哥儿素来狡猾,看到后厨一堆粮食的那一刻,他转身就往后院走,至于大堂的老詹,谁管呢,却不料在半路遇见,但老詹的架势也没见他想知会他的,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林哥儿这么一想,倒也不再讨好老詹,自顾自地走着。
如今他们的目的就是让驿站原谅他们,大家一起打扫完,好领粮喝粥去。
老詹和林哥儿很快就找到驿长,其他兄弟正三人一间在房子里干得火热,只有驿长一人在一间屋里打扫,两人立刻拿着门外的抹布和扫帚进了驿长的那间屋。
“驿长!我来给你帮忙!”
“驿长,这还没擦吧?”
老詹和林哥儿两人人未到声先到,驿长站在里屋回过身,两人刚好走进来,客气地朝他笑着。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要回去吗?”驿长可没忘两人刚刚的嚣张,心里都还有不满呢。
老詹赔笑说:“驿长你别生气,我刚刚鬼迷心窍了,不知好歹,你大人有大量就被怪罪了。”
林哥儿不甘示弱,“驿长,连云驿站都是一家人,哪有你们干活我不干的道理!你瞧着,我再擦擦就干净了。”
驿长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没好气说:“怕是见着粮食了吧?”
两人呵呵一笑没有应话,拿着抹布扫帚打扫着。
驿长不再计较,毕竟都是同伴,村子都离得不远,大家都等着粮食吃饭,既然悔过,他也没必要死揪着不放。
三人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就把一大间房屋都打扫并安置好桌椅,空出的地方就放粮食。
另外两间也收了出来,驿长才带着他们放好工具,走到后厨去。
驿长早早就跟炊事员打好招呼,所以后厨给他们留了白粥和米饭,甚至还贴心地留了半盆腌菜。
一群人踏进厨房的瞬间,一片哗然,看着灶上的粥和米饭眼睛都直了。
老詹咽下口水,又想起那托盘上的肉粥,无比庆幸自己看到了那碗肉粥,毅然决然去了后院打扫卫生。
林哥儿知道有粮食,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奢侈,那白粥浓稠得像干饭,那干饭喷香地让人陶醉,也在心里庆幸自己来了一趟后厨,院子里的粮食让他改变了主意。
其他人更是不必说地震惊,亲眼所见的粮食比听他们说要来的更加惊喜,大手不断揉搓着,等着驿长把粥和饭盛给他们。
即使没有腌菜,一碗白粥一碗饭,他们都能干吃下去。
驿长和大壮已经尝过这幸福,但再次把饭碗捧在手心时,还是忍不住开心,驿长睨了一眼老詹和林哥儿,“这下你们总信了?”
两人顿时红了脸,埋头干饭,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驿长跟众弟兄吃着饭,一个穿着军装的将士过来喊:“哪位是驿长?公主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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