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试探,”雁岁枝轻轻一笑,道:“是警告,也是...好奇,狼崽子已经闻到血腥味了。”
她站起身,对隐心道:“这里气闷,我有些不舒服,去那边透透气。”
她指的是靠近西华门方向的一处高台。
隐会意立刻扶住她,向一旁侍立的宫人说明情况,前脚刚离开席间,苑廊下便迎来了一个宫女。
来人者并不陌生,这个人雁岁枝曾见过,只不过对方突然拜访,属实有些意外。
雁岁枝停下了脚步,面色平和问,来者何事,只听得那宫女说敬妃请她去苑里坐坐。
雁岁枝虽与敬妃不相识,但她知道,在甄夫人废除皇后身份前,敬妃与她走的甚是亲近,心以为是甄氏出什么事了,便动身往花苑去了。
宫廷苑内,穿过几处长廊,一道身着宫服的小宫女,在一处宫苑外接人,雁岁枝跟宫女步伐,进入敬妃休息的宫院来到了厅堂。
雁岁枝缓缓走上前,欠身朝着敬妃行了一礼。
“雁家主请坐吧,匆匆将你召入召来,实在不好意思。”敬妃面带微笑,语气温和,请人就坐。
雁岁枝坐在旁侧茶桌,缓缓地道:“敬妃娘娘今日召我入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草民吗?”
眼前此人好歹也是财倾天下的雁会主,这话说的像是听从敬妃的差遣般,姿态十分恭谦,因着去冷宫探望甄氏时,从甄氏的口中得知,自己之所以能解开手脚镣铐,实是她施计解救的,这点让她认为对方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加之早听闻,她几日前拒见了太后和皇贵妃,如此行事还能安然无恙,让她觉得此人实力非是常人能估算的,不然甄氏也不会建议自己传她入宫。
“敬妃娘娘既然传我,那便是相信我的,心中不必忧虑,”雁岁枝抬眸看着她,声调悠悠地道:“不知敬妃今日相邀,是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敬妃抬眸看着雁岁枝,也不拐弯,直接开门见山,一字一句地道:“实不相瞒,沈大姑娘怕是有难了。”
闻言,雁岁枝面色突然变得凝肃,与隐心对视一眼,有些惊讶地问道:“沈大姑娘有难?敬妃娘娘,可是在宫里听到了什么事情?”
“前些日子,我去冷宫探望了甄姐姐,听甄姐姐说她之所以能解开镣铐,是你施的计策。虽不知你为何救甄姐姐,我也不去过问,但沈大姑娘肯以身涉险亲自参加医学盛会,想来你们二人交情应当颇深,”敬妃言语缓缓,说道:“沈大姑娘妙手回春救醒了陛下,但雁家主恐怕不知,这后宫的争斗,多少会给她惹来灾祸。且今她被太后赐婚给忠勇侯,对这次赐婚的目的,和这背后的势力较量,怕是还不清楚。”
“听敬妃所言,宫里有人对这赐婚不满?”
“这后宫里为了争宠夺名,从而设计陷害的事情,是屡见不鲜常有的事。”敬妃轻叹一口气,道:“沈家虽出身高贵,但毕竟是商贾,在这盛京贵胄中还算不得什么地位的,今她被赐婚许配给忠勇侯,一旦此婚事成了,就代表着太后将得一把悍刀,以忠勇侯手中庞大的兵权,有些人又怎会甘心拱手让与太后?”
雁岁枝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心中自也同意她所说的话,沈竹音的身份地位在京城中,分量的确是不重,但如今她被赐婚嫁于忠勇侯,不论是太后,还是皇贵妃,当然不会放过傅家这把厉刀。
所以太后才会一心想要拉拢沈竹音,只是当下皇上已经赐婚了,谁又敢冒天子之令,堂而皇之地谋害沈竹音呢?
“雁会主可能认为,此婚是皇上、太后所赐,没有人敢设计,”敬妃只看了她一眼,便从对方面上看出来了犹疑,冷冷一笑道:“皇上和太后所指,天赐良缘,似乎确实没人敢设计破坏......可是雁家主,这后宫里的阴谋诡计,终是没有你想的那么浅薄,有些事情只要于己有利,即便会伤害到无辜之人,在利益的诱惑下是足以驱使人去作恶的。”
“如果这个打击能够足以摧毁她的一切,让她在这京城再无立足之地,毋庸置疑,对方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说到此处,敬妃神情有些激动,看着窗外的眼睛也变得发红,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紊乱犹似被什么激怒了般。
雁岁枝微微垂眸,没有再继续注视她,心里暗沉了一口气。
敬妃初入宫廷,刚诞下小皇子时候,太后和皇后、皇贵妃都对她极为亲近,她性情温纯,并没有算计之心,但自她膝下的小皇子,莫名跌入了冬湖中,冰天雪地的被溺死在湖里,太后和皇后就以失德责罚她。
当年小皇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溺死在冬湖里,实在太过离奇了,竟叫人查不到一点线索。
也许当年参与那件事情的宫女太监,早就被处理干净了,没人会知道那个事情的真相。
“敬妃娘娘,”雁岁枝轻叹一口气,徐徐道:“如今沈大姑娘被赐婚,的确会容易叫人设计,但我想不明白,背后的人会以什么样的手段来谋害沈大姑娘?”
敬妃娘娘敛了敛面上悲伤的神情,继续说道:“皇上虽已赐婚,婚期定在正旦前,今离正旦还有几月余,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出什么变故。”
“嗯,敬妃说的确有道理。”雁岁枝点了点头。
“所以有人要设计谋害了,因为傅家的兵权,对于后宫妃嫔夺皇权所筹备的实力,实在是一个有力的支持,如果不在沈大姑娘与忠勇侯完婚前,把这桩婚事给毁了,等二人成婚落成,太后就如虎添翼了。”敬妃冷笑一声,目光幽淡,继续道:“这桩婚约从赐婚开始,对于那些人来说,就只是一个争权夺势的牺牲品,她们这些人根本不会在乎婚约人,因此赐婚而受的伤害......”
一语末了,敬妃停顿了须臾,似在想如何将事情说的详细些,脑中回想着两日前,在宫廷赏花时,慢步行到一处幽静的假山下听得的密语,回宫后便在想如何是好。
静默须臾,她又继续道:“皇贵妃想要让此赐婚无法落定,唯一之法便是设计让人取了沈大姑娘性命,至于如何使手段,我尚不得知,只曾听得皇贵妃言,无论使何法子,都不能叫此桩婚事落成,遂派人将她杀了,作伪成死于意外,而非人为。一条活生生本与这些事无干系的人命,从此再也不可能存在了,也不会让她在成为太后的爪牙......”
说完,敬妃放在桌面上的手,渐渐地抓紧了桌角,神情悲洌,眸光中满是痛楚之色。
雁岁枝捏紧了茶杯,沉思了须臾。
约莫过了半柱香,雁岁枝开口道:“要沈大姑娘的性命,她们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一个孩子的命都无甚重要,她们又岂会在乎一个女子......”敬妃目光悠悠,转眸看着雁岁枝,神情安然,道:“我与沈大姑娘虽不相熟,但论情分,她施手救了我的好姐姐,如此恩情,我心中甚是感激。她是甄姐姐的救命恩人,如今我听得皇贵妃和魏贵妃密谋,要对她行此卑劣之事,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视若无睹,眼睁睁地看着她遭人谋害,今日我请你入宫告诉你,相信你一定有法子可以保护她。”
雁岁枝眸光闪动,道:“敬妃为何会觉得,在下有这个能力呢?”
敬妃冷笑道:“你既然能设法将甄姐姐从狱牢救出,护沈姑娘这件事于你而言并不难,更何况她既然肯帮你救甄姐姐,无论我有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你都会帮她的不是吗?”
雁岁枝思考了一下,为何敬妃只见自己,而不将此事告诉忠勇侯,想到敬妃与傅家并无来往,加之宴上忠勇侯拒绝此婚,难保会不愿出手相助,告诉忠勇侯未必肯阻止,如此看来,的确只有自己是最合适的人了。
“在下与沈大姑娘的确有交情,敬妃娘娘放心,此事我会慎思一番,告知沈大姑娘的。”雁岁枝凝眸看着她,语意表明。
闻此,敬妃心安,微微颔首,淡笑着道:“好,眼看快晌午了,公子来此也有些时间了,请回吧。”
雁岁枝站起了身,欠身一礼,而后退出了宫苑敬妃起身送她出屋子,烈阳照射在敬妃孱弱的肩头,但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只觉遍体生凉。
雁岁枝由着宫女引路,不多时便出了宫苑,挑帘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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