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外边天色渐明,加之听着这么个麻烦事,太后全然没了睡意,一手撑着额头坐在玉座上,思索着这件事怎么处理才能把周家摘干净。
侍女曲逐艳候在旁侧也已知晓这案情经过,见着太后眉头拧了又拧,心知她正头疼着。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曲逐艳拿来一件披风盖在太后后背,端着一盏安神热茶。
她轻声道:“此次周家令郎闯的祸虽不小,但尚未严重到回天乏术,太后不必太过忧心......”
“逐艳,依你之见,此事如何解决才能稳妥保住他小儿?”太后叹息一声,伸手接过了茶盏。
曲逐艳静候在旁侧,想了须臾,缓缓道:“对方手里既有物证,唯今之计,还需做些人证,证实此事的确与周家令郎有关......”
“为何?”太后轻“哦”了一声,疑惑问道。
“一个玉佩而已,撇清关系并不难。”曲逐艳语调平和,似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事情。
太后放下了茶盏,侧眸望着她道:“依你所言有何妙法。”
“首先,周尔骞出现在了石林,这是百口莫辩事实,但毕竟没人亲眼看见周尔骞动手杀人,加之姚山远与几位世家公子,曾私言议论过周尔骞,那这玉佩出现在姚山远手里,就很好说清了。”
“只需跟同进猎场的几位世家公子通个气让其作人证,称周尔骞进猎场时,因着姚山远污言其恶疾不耻,惹得周尔骞心生愤怒,遂与姚山远发生了一番争执,姚山远在此间隙抢走了他的玉佩,而周尔骞则因争执引发病疾,早早离开猎场归府,而后姚山远为何会死,并不知详,如此物证便也无法强行定罪。”
“作假人证......”
“不错,那几位世家公子出现在林中,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与他们有关,但同样有杀人嫌疑,若是配合作人证,能撇清自身与此案关系,几位世家公子自是愿意的。”
“听闻几位世家公子的商贾家族,可是挤破头想送自家子弟进国子监。”曲逐艳嘴角露出一抹狡诈的淡笑,道:“太后你想,若叫国子监祭酒出面说和,如此一举两得的美事,几位公子怎会拒绝呢?”
“让祭酒出面......”
“这案子眼下虽落到了傅二手里,可是傅家两边不站啊,皇贵妃那边想要操作是不成的。如此一来,关键之处还是人证,戚大监行事老成稳妥,由他出面最合适不过了。”曲逐艳一句一句分析着,言语间带着几分自得之意。
听得她这么一说,太后顿时豁然开朗,轻点着头赞同道:“逐艳果然足智多谋!”
“这案子虽说是命案,可毕竟不是铁证如山真凭实据,所以处理好充分的人证,届时傅赐鸢审问起来,那玉佩便是无力之证,太后觉得如何?”
太后微微颔首,笑道:“此计甚妙,你且替哀家跑一趟,将此言告知戚大监。”
曲逐艳施了一礼,道:“是。”
说罢,曲逐艳起身退出了宫殿,匆匆向戚大监的住处而去,因为天色渐亮,必须得尽快趁傅赐鸢拿人前,将此事办妥当,自也不敢缓慢半分。
......
隐心抬起了竹帘,指着一处雾气腾腾的泉池,潺潺的流水十分清澈透明,暖洋温度扑面而来,适宜的让人放心好似沉浸在其中。
“这个地方不错!”
“隐心也喜欢这里?”雁岁枝浅浅一笑,看着身旁的少女。
“嗯,小姐,第一次见!”
“喜欢便好。”
雁岁枝身旁还站着另一位女子,沈竹音抱着暖炉,与她抬眸观赏着院子深邃的红梅,淡淡一笑道:“这御史府原本荒废多年,我还想着叫人慢慢修缮着,不想你这么快就归京了。”
三人缓缓行在桥彴,沈竹音抬起红润手指拨开了梅枝,环着清溪慢行。
雁岁枝微笑道:“这处院子风雅得很,光是叫人修缮就花了不少银子。”
沈竹音瞧着院落,笑道:“修缮府宅是这样的,想当初我归京修整沈府,也是花了一大笔银子的。”
雁岁枝微笑道:“是吧,人为手笔能修出这等雅院,也不算是冤大头了。”
沈竹音与她同步而行,摇头感慨道:“这点银子于你而言,就是洒洒水的了,这盛京城里,真正要论冤大头的,应该是傅殿帅了吧?”
雁岁枝忽地不禁一笑,笑容带着几分倦意,道:“竹音说笑了,那日殿帅来看雁府,好歹也在这泡了个温泉,而今他接手案子,也算偿还了?”
沈竹音知她意思,自己也忍不住轻笑一声,道:“你还提这事呢,人家好歹在城外救了你,转头你就回赠人家一个命案,自己倒清闲无愧,我看你独邀我来观赏雁府,就知道你兴致极好。”
雁府因位置离宫门和主街大道远,自也远离了一切喧闹繁华。
每一处屋舍都是木屋,庭前有片绿荫深林,后院有片荷花鱼池,内外布置得十分独特有品。
自从雁氏商会受到打压后,雁岁枝便想着尽快搬入雁府,说话办事活动起来无人监视,自然也自在些。
“你打算何时搬进来?”沈竹音看着她问道。
雁岁枝徐徐回眸,自然回道:“就这几日吧,还有许些用具需要添置,难不成你要帮我置办?”
沈竹音淡笑道:“原我还想着等你搬进来后,我在亲自登门拜访,免得让人瞧出甚端倪,但你还主动邀我一看,想来也就不必太避嫌了。”
“你是救醒皇上的医学魁首,当今大红人,莫说是我了,盛京世家贵族怕是上赶着结交沈家吧,如此份量大才女,如果我不主动邀约见你,反而会叫人生疑吧?”雁岁枝边走边道:“更何况兴安伯一事,那些人已猜到是我暗中阻挠坏事,你我若不来往,关系倒显得更令人惊奇。”
“魏贵妃给的那处院子,说话见面到底是不方便,还是越快搬出来越好。路上听隐心说雁氏商会出事了?是太后的手笔吗?”
“嗯,”雁岁枝语气淡定应着,仿佛一点也不着急,道:“她们扣押雁氏商会的人,无非是想拿他们当人质来威胁我,让我屈服听命求和,不过不用担心,再过些日子真正大难临头了,太后自会主动把那些扣押的人放了的。”
“你把话说的如此胸有成竹,想必是胜券在握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沈竹音跟随她的脚步,穿过廊亭进入一处客厅,问道:“你还需要哪些东西,交给我来置办怎么样?”
雁岁枝解了披风,坐在茶桌前下棋,想了一下,道:“看得出来你是真闲。”
“不要嫌我麻烦啰嗦啦,这雁府地处僻静,外人瞧着不过是个破旧书院,但我知道,你既然选择了回来这处,必然是别有用处。”
“邀你前来一看,便是这个意思,”雁岁枝目光温和地与她对坐,道:“你今日一观,果然我不说,你就已猜到了我的心思。”
隐心候在一旁给二人斟茶,沈竹音放下暖炉,朝她沾沾一笑,颇有知尔者舍我其谁之意,柔笑道:“你还需要置办什么都交给我好啦,包你放心......”
“住进来院里是要添些身手好的护卫,否则人家会奇怪,一介女子怎守府宅,不过好在后院靠山,再添些书籍茶琴,倒也不觉有怪了。”
“这些包在我身上啦,”沈竹音拈起一枚黑子,沉吟落下道:“我看后院那有座钟台望楼,你可把它改建成一条铜壁暗道,城内有何消息,便射以令箭入钟传达至楼底下暗室。”
“在怀苍山时,不就是以令箭脱羽将消息藏于箭头,以此方法传递消息的吗?等你暗室建好后,后山竹林再建一条暗道,如此以来,就算有哨子暗暗监视雁府,你也可以避开耳目了。”
雁岁枝淡声道:“钟楼改成箭道,用来传递消息的确不错。”
沈竹音缓缓地道:“你搬回雁府住,势必会引起两方的注意,眼下太后和皇贵妃都动手了,上次失手必然还会再次报复。你身边除了隐心一人,我是真的不放心,要不然我寻个由头,来此陪着你。”
“放心吧,有隐心在身边,伤不着我的,何况当下盛京是非多,她们两边头都大着呢,没那么多心思放在我身上。”雁岁枝抬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小饮一口后面色回暖,原本脸上清冷的笑容,变得温暖了些许,继续道:“当下太后勒着皇贵妃的脖子,皇贵妃又攥着太后权柄的一把手,既然互相攀扯上了,必定会咬住对方不放,若我猜的没错话,太后一定会想办法施以恩威,让几位贵公子做假证,把那物证坐实,但那几个公子是商贾世家,家族商贾势力在京中微乎,如此太后打发他们最好方法,便是将他们贡荐纳入国子监吧。”
“国子监里面学师,多数是国子监祭酒戚大监预备入选进入内阁的大学士,太后会肯让戚大监出手吗?”
“太后要保周尚书,无论如何都会把周尔骞给保住,加之皇贵妃没抓着什么狠把柄,太后的人要动手脚便也简单了。”
“姚烛公和周武这场撕斗,要是能狠狠踩太后和皇贵妃几脚,你当然高兴了。”沈竹音见她不断饮热茶取暖,遂让隐心给她披上氅衣,道:“不过这案子,若真叫那些人作了假证,到头来不是伤不着太后什么皮毛啊。”
雁岁枝抬手拢了拢氅衣,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淡声道:“若她处理手下人所犯过错,继续以填窟窿方式化解的话,周尔骞一案的确伤不着她肋骨......既然太后打算动用国子监,那接下来就该动动她的骨头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