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漕等人道别后,柳相歌二人却不急着离开,柳相歌将章呈风带到那具无皮尸体的坟头,他道:“呈风兄,我有一些不解。”
章呈风挑眉,看着柳相歌蹲在坟墓前,用他那把可以伸缩的桃木剑开始挖掘,他好奇道:“哦?想想不如说来听听。”
柳相歌抬头看着上方俊美的红衣男子,他道:“其一,刚才我在那白骨身上没有看到过灯笼配饰,同它亲近的微生敛身上也没有。出自棺材主人的灯笼配饰理应在白骨身上,为何会不见踪影?又为何配饰掉落的亮片会出现在一具无皮尸体身上?其二,一直以来跟着我们的黑影又是谁?总归,不是这只箱鬼。其三,这具无皮尸体又是谁的?之前我和李大哥猜测无皮尸体会与黑棺有关。之后事情频出,机缘巧合之下未能一探究竟。我想,暗处有一双手推着我们往前走。它推得太快也太急。它直接将所谓的真相一股脑丢在我们面前。”
最后柳相歌笃定道:“它想让我们忽视掉一些细枝末节。或者说,它根本没有想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摆出来。真是一味的让我们离开。”
柳相歌心道:可是我不同,我好奇心重,只想求一个前因后果。
章呈风想了想,“你说有没有可能那黑影就是这具无皮尸体。有人枉死后会因怨变鬼。黑影会不会是这具尸体变成的鬼物。因为你们好心埋葬他,所以一路上好心帮了我们。”
柳相歌沉思,继续道:“不无道理。可是那灯笼配饰又该如何解释呢?呈风兄,你说会不会是棺材原本主人并不是那具白骨。不对,若不是微生敛之前不应当如此作态。或许是有人开棺过,动了里面原本的东西。所以灯笼配饰消失理所应当。”
章呈风摇摇头,他笑道:“挺有道理的。但还是不对。”
柳相歌来了兴致,“为何?”
“想想有所不知。鬼界又分为十城十六域,其中每一城、每一域皆由一只恶鬼统治,二十六恶鬼中闻名三界的却只有五只。恶鬼背棺便是其一。千年前,曾经有人碰了他的棺材,他不分昼夜追杀那人直至天涯。经此一遭,他便给棺材下了禁制,除他和棺材主人外无人能够打开。这在鬼界人尽皆知,故而打开棺材一事更是无稽之谈。”
“那恶鬼对那口棺材倒是情真意切,不知他和棺材主人又是什么关系。”柳相歌感慨,随即猛然意识到什么,他兴奋道:“那幅小画!既然无人能够打开。那副小画上的脸黑衣男子又是谁?为何那个老者会说这幅小画有用?”
章呈风道:“不管如何,想想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了然,会心一笑。
章呈风也跟着蹲下来,和柳相歌一齐徒手刨地。
挖到一半,柳相歌忽然觉得右肩一重,他想到章呈风性子不拘小节,想来是累了所以靠在他的肩上。
柳相歌本想不做理会,随着挖掘的动作他感觉到右肩越来越重,柳相歌实在忍受不了,他不虞道:“呈风兄,不要再靠了。我肩膀要受不了了。”
章呈风疑惑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想想这是怎么了?我没有靠你啊。”
柳相歌动作一僵硬,沉默地转过脖子,然后抬眼向上看去。
只见一蒙面男子不虞地看向他们二人,眼里迸出的寒意直教柳相歌浑身颤抖,柳相歌面色一白,讨饶道:“道友这是怎么了?”
章呈风凑近,将手放在蒙面男子压在柳相歌右肩的手上,用力,面上笑意不变,“是啊,这位道友有话好好说,这般动手动脚于礼不合。你说是吧?”
蒙面男子察觉到按在自己手上的千钧之力,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万丈波涛,他故作不显,“我于礼不合?你们做的事才叫于礼不合吧?我倒是不知天下竟有此等不要脸之徒,竟然挖别人的坟墓!”
说到后面蒙面男子声音已然夹杂着怒意。
柳相歌察觉右肩力道松动,他不动声色起身,后退一步,站在章呈风身边,余光瞥见被他们挖出来的无皮尸体一边身体,有些心虚,想到什么,飞快调整好后才大声道:“干你何事?倒是你这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蒙面人手微微一动,欲挣开章呈风的钳制,但几番动作却不得出,心中慌张,看向章呈风的眼中已然多了警惕,他正色道:“不是你们想要借着挖人坟墓想要引我出来的吗?还要问我做什么吗?”
柳相歌缓了下面色,他示意章呈风放开此人,放轻声音,他道:“原来是这样。只是我们有些疑惑,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借助此法引出前辈。”
蒙面人轻甩手腕,借此缓和痛意,他不动声色打量眼前二人,闻言面上透着古怪,不过还是道:“既如此。愿闻其详。”
听到柳相歌的疑惑后,蒙面人凝眉道:“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那幅小画画的无脸黑衣男子不是棺材主人而是许多年前押送黑棺来到岭南的镖师——何修品。
何修品其人,性情狂傲,不拘小节,曾是一名朝廷武官,在朝廷中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狠狠地将自己一干共事的人得罪。又因自己不看僧面不看佛面的性情得以被长公主赏识。
因着长公主,何修品在犯下一次大错后能够得以保全性命,但也仅仅是性命得以保全。
他的左眼被挖,面上全是割痕,有一条腿跛了,性格也越发较真,睚眦必报。
官职被罢免后,何修品靠着长公主才能够继续待在京城。他一手创建了洛氏镖局。彼时的洛氏镖局在京城中一众镖局中毫不起眼,甚至因为何修品的过去,生意一直不好。被纨绔站在镖局门口大声议论、贬低是常有的事。
当然,何修品事后也悄悄报复回去。但是长久下来,镖局运营不仅靠他过去攒下的积蓄还要靠长公主不时的救济才得以运营。
一来二去,他也生出怨气,想了个歪主意——抢生意。
起初还没有人察觉,但日子一久,端倪就出现了。何修品被人狠狠地教训一顿,洛氏镖局也因此歇业半年。
等到开业那天,也是长公主招驸马那日,洛氏镖局接了个单子,是京城中无人接的大单——运一口黑棺到岭南。
黑棺不详,一接触就怪事连连,一时无人敢运送。何修品接了,他走的那天,京城十里飘红,热闹非凡。
一人一棺两马,就这样出了京城,一路到岭南。期间,何修品走的是那无人道,喝的是那烂泥水。马不知道换过几匹。凭着一口不知哪里来的气,他花了一年到了岭南。
到了岭南后,何修品形销骨立,接应的人的为了感念他因此将他画了下来。
蒙面人仅露出一双眼,他将面纱取下,露出全脸,脸上尽是深深的刀痕,他从怀里拿出灯笼配饰,他道:“我由何修品的怨气所生,彼时他返回京城途经此处,不设防被此间花妖香气所迷,被其吞入腹中。我能够保证他的尸体不腐烂。但花妖苏醒没有规律,我在此间遍寻不得,于是便在此等候花妖再次苏醒。”
柳相歌好奇问道:“是你将我们引开?”
那人点头,他道:“何修品此人与黑棺平安相处过一年,他比所有人都知道黑棺的厉害之处。我与恶鬼交过手,他知道我和黑棺的渊源,又有恶鬼和那些人的交情在,他给了我机会。”
花妖现出,那人将何修品尸体夺出,救了四流子。又利用何修品的尸体引发慌乱,将一些人调开,余下的人又假意在恶鬼面前率先将他们打晕捆起来。如此,在恶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保全众人性命。
柳相歌佩服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护。”
柳相歌见此人难言地看着他,柳相歌心虚地低头看了看被他们挖到一半的坟墓,里面保证,“前辈我们马上将土放回去。”
那人嘴角一抽,道:“如此,甚好。”
埋不必挖花费的时间长,几下功夫二人就将坟墓重新立好。
柳相歌道:“前辈,既然尸体在这里,你是不是也不可以离开啊?”
那人摇摇头,道:“不是。这是何修品的尸体,不是我的。由怨气所生的鬼不一定是之前那人。我可以离开。”
“那阁下接下来要去哪里?”
“京城。”那人道,“想去见一个人,圆了他的心愿。”
*
其实长公主和驸马拜堂时何修品就在一旁看着,未到时辰,新妇在新房独坐,新郎官在外同人敬酒。
何修品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偷偷溜到新房。
长公主察觉到来人后,自己先摘下喜帕,她问:“你要走了吗?”
何修品无言。
长公主继续道:“我知道你要去岭南。只是你还回来吗?”
语停泪已流。
何修品动了动手指,额角青筋暴起,还是没有动作。
长公主一边擦拭眼泪一边笑道:“让你见笑了。岭南和京城相距千里,此去一别,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长公主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他总是这样,像个锯嘴葫芦。
等到走时,何修品这才低声道:“我会回来的,不管发生什么,我总要回来见你的。”
话音刚落,眼前人已然不见。
新妇再戴上喜帕,房间里一片喜色,窗外偶尔能够听到前院的喧闹声,好像有人从未来过。
*
“想想,接下来要去哪里?”
“红线傀儡幻戏人,偷风偷星不偷月。呈风兄,不如我们去偷月村吧。听说,这个村子人人都会傀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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