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寒解子心道:还能为什么,这不是怕你误入歧途吗?要是真的脑子一抽,利用愧疚行强迫一事,到时候我们师徒两个的好日子真就到头了。男人的承诺算不得数,以后的事情谁能确定?往昔信誓旦旦要相守的人还不是没有熬过岁月蹉跎。徒儿啊,你未免太自信了。

寒解子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人的场景——那人身着喜服,喜帕盖头,手执红伞,行动间鬼气横生。

一时之间,寒解子手臂鸡皮疙瘩起来,后背更是渗出冷汗。

见寒解子匆匆略过这个问题,柳相歌也不恼。经由昨日他已知晓他师父的顾虑,师父非要买话本子无非是怕他毫无顾忌“强迫”他未来心上人。

柳相歌心中嗤笑,他没有直接告诉他师父他已经知晓真相。一来怕他师父担忧,二来就算把事情摊开了他又能做些什么。他的师父费尽心思瞒着他估计也有他的顾虑,他还是当个好徒弟不要拆穿他。

他只好转移话题道:“算算日子,已经六日不曾下山了。不知镇上卖包子的有没有添些新花样?”

寒解子想了想:“估计有的。上次吃的那大肉包子还不错。待会可得好好尝尝。”

“啊。”柳相歌想起那个包子的口感,又想到什么嫌弃地说:“师父,你都雷打不动吃了那个两年的包子了。我求求你换个口味吧!”他双手讨饶道。

“哈哈哈。”寒解子被柳相歌做出的玩笑样惹出笑意,眼睛一瞪,他道:“真是不识货。这样的包子才叫正宗。”

“腥味没有去干净。面皮揉得不够久。其他包子倒是做得好。仅它一个难吃至极。倒是古怪。师父,怕是你的味觉出错了吧。这也叫正宗吗?”柳相歌颇有些怀疑他师父的味觉和嗅觉。

寒解子摇头晃脑,他笑嘻嘻道:“这你就不懂了。独它,赛得过世间其他美味。”

快到镇上了,柳相歌也不欲与他争辩。他抬头看向前方,面上难掩惊愕,一双丹凤眼蓄满了不可思议,他道:“师父快看!怎么遍地白纸啊?”

“约莫是谁家里人去世了。”寒解子皱起眉头猜测道。

柳相歌若有所思。

只见前方,白纸漫天,五步间必有一白幡一灰烬堆。打一进去,柳相歌就听到了不知从何起的梵音,四面八方的梵音好似将他围住然后梵音化作尖刃直往他头里钻。一时间天地失色,他头晕目眩,冷汗频出。

“凝息净气。心无杂念。”寒解子从怀里掏出黄纸符还有一杆无墨毛笔,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符凭空立于他身前,寒解子大笔一挥,三两下绘制好一符,然后快速贴到柳相歌后背,“这亡者生前想必煞气极重,估计是请了那些老秃驴前来镇压。正气邪气相冲,你年纪小一时受不住也是正常。为师贴了凝息符于你背上,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取下。”

柳相歌点头,他看了看四周,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的气味,他道:“多日不曾过来,没想到再见便成这般。果真世事难料。话本诚不欺我。”

说完便被寒解子轻轻拍了拍后脑勺,不欲柳相歌多想眼前之景,扯开话题道:“你要信话本,不如多想想以后你要怎么对你心上人好。”

“我的心上人?师父,你说远了,我未来估计没有心上人。”柳相歌想到什么,嘴轻抿,他道,“师父,你一直念叨着我的心上人,你卜卦之术又是世间绝妙。那你可曾算过我未来的心上人究竟是何人啊?你总说我未来会强迫她,你不如跟我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又为何会被我强迫?”

柳相歌一连串问题突地砸下来,将寒解子砸得那叫一个头晕眼花,他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句,囫囵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寒解子反应过来,发现柳相歌早已跑到一边捂嘴偷笑,寒解子道:“好你个小兔崽子。根本不是想问这些。你是在存心戏弄你师父。”

柳相歌不知想到什么,他道,“我,未来大名鼎鼎的清风观道长,上能通神,下能降妖伏魔。怎么会做出那等宵小之事。师父,我合情合理怀疑你是污蔑我。”

柳相歌话一说完,后脑勺又被拍了拍,这次力道比之前的要重,他道:“哈哈,师父恼了。被我说中了吧。你果真在污蔑我。”

“小兔崽子贯会插科打诨。”寒解子摇头晃脑叹气道,“你师父卜卦一术此间无人能及。怎会算错。非是不告诉你,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柳相歌刚想反驳,却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伙人,打在前头的那人手里拿着厚厚一叠钱纸,嘴里念念有词,边说边将钱纸向上一扬。紧随其后的唢呐声刺耳。打后的四人抬着一棺材。其余人等要么跟在棺材周围,要么远远坠在其后。

一时之间,唢呐声,悲恸声,由远及近。

“师父,你快看!”柳相歌拉着寒解子的袖子,示意他看过去,只见那伙人竟不是肉身凡人。抬棺的,举幡的……无一例外都是纸人。它们脸上无眼无嘴无鼻,可他们师徒二人刚才确实是听到声音。

柳相歌上下扫视一番,侧耳倾听,听见那些声音竟然是从那些纸人腹部传来。他一惊,就要看向寒解子,寒解子率先捂住他的口鼻,用手制住柳相歌。柳相歌一惊一疑,抬头看去,只见寒解子摇头作止。

柳相歌想:师父这番举动。怕是这些纸人有古怪。待它们走后我们再一探究竟罢。

于是柳相歌朝寒解子点头,不知过了多久,柳相歌一回神,只见他们刚才站的还是这个地方,眼前景象却大有不同。刚才家家户户紧闭不出,街上往来不见一人,更有白纸铺地,焚烟冲鼻。如今却是热闹非凡。街上行人笑意盎然,桃源镇依旧如他记忆中那般。如此倒像是刚才他们误入幻境,陷入迷瘴。

柳相歌疑惑开口:“师父,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寒解子面上难看,嘀咕道:“莫非。是了。”

听见柳相歌的疑惑,他这才回道:“你还记得我在你小时候说过的那个纸道人的故事吗?”

柳相歌点头,“记得,你说过几次。纸道人,善操物之术。一百年前出现,至今尚未被降伏。三界中人人提及纸道人,率先想到的是他手下的纸人。传说纸人抬棺,唢呐一响,魑魅魍魉伏地。师父是怀疑那棺材里是纸道人?”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记得清楚。”寒解子点头,颇为认同,“倒是有几分为师风范。不过那棺材里却不是真的纸道人。”

看到柳相歌疑惑看过来,寒解子也不绕什么圈子,“你也说了。魑魅魍魉伏地。你说棺材里头要是纸道人,就凭我们两个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柳相歌又道:“既然不是纸道人。那我们不如降伏此物。为民除害。”

“追不上了。”寒解子摇摇头,“那鬼物走得实在太快。此刻已经了无踪迹。那鬼物不是纸道人却与纸道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实力也不可小觑。不是你我师徒二人便可解决的。”

柳相歌点头,刚才也算是有惊无险,他们毫无察觉就陷入结界,侥幸逃脱,足见那鬼物手段了得。

柳相歌心道:算了算了。追上去也寻不到踪迹。还是赚钱要紧。

柳相歌二人一进镇子就兵分两路,他去之前的位置表演杂技,寒解子则去镇西的桥边当那劳什子乞丐。

没错,这就是他们师门的生财之道。

原本柳相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再怎么不好意思也抵不过肚子的饥饿。只能安慰自己:罢了罢了,人活一世逍遥自在,有吃有喝足矣,面子什么的不重要。

久而久之他也就熟练了。从由寒解子带着表演杂技到如今独当一面。

这一步,他用了三年。

柳相歌熟练地放下一直背在背上的木箱,跟周围人打招呼,“二叔,小桃。多日不见,你们可好?”

二叔是个瘸腿老头,平常被柳相歌这么一打招呼都会边皱眉边道:“又是你这个抢生意的小鬼头。”有时柳相歌忘记带吃的他总会骂骂咧咧然后从他包裹里装模作样掏出比柳相歌脸盘子还大的大饼递给他,然后说:“讨债的小鬼头。快点吃。”

柳相歌一直觉得这个小老头属于嘴上浸毒但是心里柔软的好人,一直以来也热衷于同他打招呼。此时待柳相歌如往常一般打完招呼后,却见二叔笑得僵硬地看着他,然后一字一顿说:“小、兔、崽、子,你、来、了?”

柳相歌看了二叔一眼,惹得他那张皱巴巴的脸上下皱缩又舒张起来,头颅不动,眼珠子跟着柳相歌的动作一直看过去。

柳相歌不动声色地低头,蹙眉,他简短地“嗯”了一声。再抬起头来柳相歌面色如常。

二叔旁边的小桃更是对柳相歌爱搭不理。柳相歌看过去,就见小桃头发未束发,黑色的长发将她整个后背铺满,抱膝盖坐着,留给柳相歌一个板正的黑发。

他疑惑看过去的时候,却对上二叔的眼睛,只见他避也不避、直勾勾地迎上来。

柳相歌一时冷汗直出,他想起寒解子说的,“遇鬼时千万千万不要慌。这鬼啊一般由怨气所生。初生的鬼没有灵智,思想举动皆是懵懵懂懂,行动间还在模仿当人时的动作。你不要慌。你不慌还有救,一慌可就让大量阳气渗出。这些恶鬼被阳气惊扰,就会不管不顾剥下人皮露出畜牲相。到时候可就难逃脱了。”

柳相歌着力冷静下来,他心道:古怪。实在古怪。到底怎么回事?

他假装没有发现,悄悄拿出道具,努力忽视身后两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如往日般表演喷火绕圈,眼见越来越多人凑过来了,柳相歌心下大惊,想暗示这些人快离开,一抬头就见这些“人”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心道:不好!这些“人”身上也有鬼气!

柳相歌使了个障眼法,从那里溜出来后,本想找人帮忙,一抬头,气都没有舒下,就见一条街的“人”都一动不动,甚至在他抬头的时候全都看过来。明处的暗处的,数不清的视线汇聚到他身上,一时间柳相歌如芒在背,他讪笑道:“误会,误会。我想寻个地方解手来着。”

柳相歌每退一步他身后的“人”也跟着退一步,原本密密麻麻向他汇聚,“人”群自中间给他留下一人的距离,他每退一步就转头朝旁边讪笑。

突然,柳相歌瞥到一片白色衣角,他想到什么,朝那边大喝一声:“道友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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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气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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