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中,两个长桌上横着两具人体,一人身高两三米,一人正常身高。月温及温柔地吻着其中一具,他抚摸着眼前人,温柔道:“阿玉,快了,还差一点,我的阿玉就要完整了。”
余彦在一旁抱臂不语,他嫌恶地看着另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被他亲手杀的,没想到竟是之前那个怪物。他催促道:“你快点,*的,我师父竟让我继续找那个贱人。有什么好找的。区区凡人,忒!”
月温及淡淡回应道:“嗯?你之前不是故意不去寻的吗?怎的,被国师发现了?”
余彦不做声,月温及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不过他猜不管余彦是何心情,他道:“你最好杀了他。”
“你以为我不想?之前若不是红镜生骨在,我哪至于这般束手束脚?”余彦嗤笑道,“若有下一次,哼,要他好看。”
*
有一人着一身白衣独立于高台之上,台下击鼓声阵阵,器乐交加,歌姬奏唱。底下的众人神情麻木,嘴唇由于缺水故而干涸、起皮,乐声之中,间或有人或交头接耳,或喃喃自语。
“真的有用吗?大旱六月,河已经干了,若是再没有水,我们可怎么活下去啊!”
“试一试吧。太子殿下可是梦崖的神使!只有太子殿下才能救梦崖!太子殿下!求求梦崖国吧!神灵啊,救救梦崖吧!”
“他可是太子殿下啊!我们谁也做不到,也只有太子才能一试啊!”
……
台上微生敛听着底下的动静身形不变,端坐如山,白色的长发拖曳于地,他戴着白色面具,仅仅将那双眼露出来。
随着太阳的移动,奏乐声越来越激昂,微生敛随着乐声起舞,一举一动,皆不由自主让人臣服,他赤足于高台上,望着天上的那轮赤日,面具底下,有声音传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随着乐声的渐歇,烈日烘着众人,一时之间,此方再不是告神台,而是人间熔炉。微生敛身形狼狈,热汗浸湿衣裳,他的动作却越来越坚毅。
他看着台下,却又没有看着台下。他看向了那处,宫殿之外,王城之外,那些因大旱而死亡的百姓,饥渴的、痛苦的,死于旱灾的可怜的百姓。
他是梦崖太子,却不能灾厄中拯救子民,那他这个太子又有何用呢?
这般想着,面具之后的表情越发悲悯,他喃喃道:“梦崖的山神啊,我们供奉了千年万年的山神啊,雨神降罪于斯,求您降下恩典,说服雨神饶恕我们的罪过吧。”
梦崖国师道,大旱六月,是雨神降罪于梦崖。故而过去六月日日祈求雨神却不见神灵降雨。梦崖靠山,山上有神灵,不若祭拜山神,求祂在雨神面前说说我们的好话,为梦崖国降下甘霖?
祈神仪式过,微生敛静立高台,仰望炽日,他面具下满脸热汗,嘴唇也由于失水而有些微干裂。白色的长发及地,有些粘在一起,衣服已经湿透,热汗顺着脖颈滚入衣襟。
身后,一块阴影悄声靠近,他没有回头,想也知道,能在此刻不顾他人议论执意为他遮阳的只有明溪雪一人。
与他姓名相反,明溪雪整个人都如同一块寒铁一般,生冷、不近人情,以及固执。一身黑衣,相貌周正,寒剑收于剑鞘,负剑上前,撑着一把寻常的伞,此刻正面不改色为他的主人遮阳。
微生敛无奈道:“溪雪,我没事的。你不用管我。”此刻,微生敛听到底下间或的议论声,他知晓明溪雪此番动作惹来那些人的不满。他的暗卫总是这般固执。
明溪雪摇头,道:“殿下,这是我该做的事。”
微生敛转头,露出的那双眼夹杂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道:“溪雪,你后悔吗……”
“殿下……”
微生敛只听得“殿下”二字,余下的不容他听清。只见底下的人高呼道:“落雨了!落雨了!雨神赐福,山神显灵了!太子殿下万岁!太子殿下万岁!”
“啊啊啊……来雨了。太好了!有救了!百姓有救了!”
……
微生敛一脸欣喜地看向明溪雪,他欢喜道:“溪雪,下雨了!太好了!”他没有听见明溪雪的回答。
眼前场景变化,顷刻间他便如坠冰窟,面前一人生着与他相同的脸,那人被绳子捆着,周身火焰高涨,他面无表情,看着微生敛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吐出的些许字句消失在火舌之中。
微生敛刚想动作,却被身边人拉住,那人道:“你还要不要命啊!那人是灾星,是祸患,是不详!烧死他大快人心!”
“不,不是的……”微生敛浑身颤栗,痛苦不堪,“他不是灾星,他不是……”
他是我的溪雪啊,是一直伴着我长大的暗卫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明溪雪的好友及时打断,那人将他打晕带走。等醒来他才知,祸患已除,梦崖王念着昔日情分,不忍将其骨灰丢弃,故而安葬于陵墓中。
微生敛想,好一个祸患,好一个不忍……他人加之于我身上之痛苦,我定千倍万倍奉还。世上待如始终如一的是溪雪,也唯有溪雪……
微生敛从睡梦中惊醒,白骨被他紧紧束在怀里,感受到自己身体被白骨戳得刺痛,他喟叹着,面上红晕飞起,然后再次闭眼入睡。
*
“呈风兄?你瞧,我给你编一个草蚂蚱要不要?”柳相歌随意折过一根草,三下五除二,草蚂蚱便在他手中现出。
章呈风小心翼翼接过,有些新奇,有些欢喜,他道:“真可爱。既是想想所送,我一定会惜之怜之,好好对它。”
柳相歌闻言,嘴角勾起,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他道:“即是这般。那我便代大将军谢过呈风兄爱护之意。”说完,他假模假样、不伦不类地做了一个道谢的动作。
惹得章呈风笑意漾于眸中,他道:“你倒是会逗人开心。”这话,经他口中所说,似笑似叹,宛若情人之间的低喃,竟是横生出许多暧昧。
柳相歌不知该如何反应,耳尖微红,颇有些赧然,见此,只好转移话题道:“入骨怎去了这么久?”
“就来就来。”入骨气喘吁吁道,甫一停下,便捂住肚子,缓了好久才道:“我可算知晓了前面那个村子的过往了。大人,主人,你们可知道,那处,曾是千年前的古国——梦崖国所在的地方!”入骨表情夸张。
闻得此言的柳相歌也不由惊愕,他至今仍记得密林中那具黑棺和那具白骨,以及微生敛。他道:“呈风兄,你说,我们在此处会不会碰上恶鬼背棺?”
章呈风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即是遇见也无妨。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这倒是。比起这个,我倒是对那具白骨很感兴趣。若是能遇见再好不过了。”柳相歌道。
几人站在一棵无名树下,远处,村落若隐若现,他问道:“入骨,前方那个村子叫什么?”
“锈红村。”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出自屈原的《九歌·山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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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恶鬼背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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