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个神仙真有意思

南容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处。

前边阴暗的村路上,蹒跚的走着一个人。他仿佛梦游,左右摇摆,漂浮不定。这人推开各家院门,悉索找寻一番,又走出去。

再看背影,好家伙,熟人。

南容其实不太记人,但青天白日的在一个没有人的**里,被平白撞了一下,他多留了个心眼。

不巧,只看清撞他那人跑走的背影;又巧的很,眼下这个走一步摇三晃的,可不就是白日里脚底抹油跑没影的人嘛。

只是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那么不利索,挨家挨户的找什么。

“是找什么呢?”

南容手托下巴喃喃自语,下意识的转了个身细细思考,没曾想突然眼前一黑。

不是真黑,他知道是面前站了个人,害他一瞬间什么都瞧不清。

他没被来者吓到,只是感到诧异:虽然刚才他全部心思都放在观察村民去了,但怎么也不至于让人离自己这么近,还半点没发觉。

近到......南容的鼻尖距离那人的脖颈只有毫厘之距,他甚至闻到了对方身上微苦的一丝草木香。

那人又轻又凉的声音从眉间传来,回答的是南容上一句:“自然是找东西。”

南容本准备不动声色的退后,没曾想额处突然传来声音,害他一个激灵,摒住的气息一松,氲在了那人白皙的脖颈上,他亲眼看见脖颈上突出的喉结动了动。就像是他故意撩拨一样。

那人垂目不语。

南容反而冷静下来,不急不忙的往后迈了两步。

“不好意思。”南容解释,“没想到这么晚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身后。”

这哪里是不好意思,这明明是赤红红的表达:责任在你。

南容说话一向喜欢看人正脸,这抬眼一看,好家伙,又是熟人。

方才扫一眼未见全貌,觉得此人仙气飘飘,此时真正四目相对,借着点月光总算是瞧了清楚。

此人虽头顶着规矩的白银冠高束了一尾发,但其余墨色长发却肆意扬洒在肩臂,隐约瞧见他左面用细长的白绫缠了一拢发丝,跟风晃动。

他脸庞白皙,棱角分明,略薄的唇却似笑非笑;眉间凌厉,双目深邃,狭长的眼尾却微微上挑。本该一派仙侠正气,却生生被那极不统一又极其协调的五官冲淡了,哪里还有半分正经?

南容心道:看走眼了,是个妖孽。

连续遇见两次,硬是没发出过一丁点声音,浑身白。于是南容在心里暗暗取诨名的习惯又滚了出来,觉得此人像个雪兔。

这只个头比他高的雪兔没跟他计较许多,身形不动,语气听不出什么意味,垂下目光,还带点询问的说:“这位小道长,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它还我?”

南容莫名其妙,见他不打算继续说,只好问道:“什么东西?”

雪兔不多言,两只眸子状似不经意的掠向了一处。

这眼神不像单纯无害的兔子,更像慵懒狩猎的狐狸,表情语气虽然带笑,但说句话还好像平白起了一阵二月寒风,冻人。

南容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取名的天赋,于是又迅速在心里把这个不太合适的诨名收回了。

南容顺着眼神往下,发现他看的是勾在自己左手小指上的那只摇摇晃晃的葫芦精。

他抬起手,放到面前摇了摇,问:“……是你养的?”

谁知那人很坦然的说:“不是。”

南容又把手放下,问道:“那它跟你是什么关系?”

那人将盯着葫芦的目光放到了南容脸上,要笑不笑:“怎么,你拐了我的东西,我来讨要,还需得证明一番,是不是不太讲道理?”

南容面不改色的扯谎:“没拐,我捡着的。”

“哦。那可是巧了?”

南容心思不在这里,急着想走,快些一了百了,便不管他的意有所指,干脆的说:“若确是你的,你便将它唤过去,我有急事。”

黑暗中,那人挑了挑眉:“你倒是爽快。”

只见南容将左手摊开递过去,解释:“不是不给,这葫芦自己赖上我的。你早些唤它回去,我也省事。”

那人不置可否,伸出手掌,也像南容一样摊开。

他的手掌纤细修长,白皙通透,骨节分明,连指尖都没有血色。

南容来了兴趣,等着小葫芦离去。

等了半晌,毫无动静。

南容质疑:“你唤不动它?”

那人好像也并不指望刚才能把葫芦精引过来,放下手,语气略带无辜:“不知道啊。”似乎是自己也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了,他又加补了一句,“别人送的,还没玩明白。”

南容:“……”

两人大眼瞪小眼,摊开的一只手指钓了只葫芦,这景象,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南容顾不上帮他解决麻烦,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鬼气,和空气中飘来的奇怪腥味。

他心下起意,就不觉加快了语速:“这位朋友,我有事要忙,待我忙完要紧事,咱们再议。”

说完话,他循着异处转身欲走。谁知刚一转身,面前又看不见去路,原是那人又悄无声息的挡住了自己。

南容一愣,忍不住问:“……你是什么墙壁修成的精怪吗。”

只听眉间传来一声嗤笑:“我这事也非常要紧,既然小道长给不了,我便自行取回了。”

声音慵懒,行动凌厉!

那人伸手,目标唯有南容左手小指上的葫芦精!

南容反应向来极快,未被触及衣角就退后了一小段距离,却满脸的恍然,想不通方才还好好说话的人怎么能说动就动手。

男子却不给他想清楚的机会,继续贴近过来,动辄带风,鬼魅无影,要不是一身白衣在黑夜里格外明显,都差点捕捉不到他的身形。

南容知道来人本意不是伤他,一时间脑子里飞快闪过几个想法:既不知道他几斤几两,也不知道他哪门哪派,想起自己幼时就能不小心一刀砍碎金殿,怕掂量不住,伤着这只逮谁咬谁的笑面疯狐狸,只能摇摇头,闪了又闪。

他心里默默想着:“把人家爱宠召来的的确是自己,实在理亏,不好动手,忍哉,忍哉。”

左右躲了几招后,招数不减的疯狐狸明显感觉到南容不是个花架子,遂不再遮掩力气,动作比方才快了更多。

南容临到了才发觉普通的脚法躲不过此招,一个翻身跳到了身后,却因为法力羸弱导致不够灵活,慢了半秒。

“撕——”

这声音在幽静的夜里直冲天际。

南容转身,盯着那个捏着残布的人,低头瞧了瞧自己绣了金线的被撕走一块的袖摆,叹了口气。

“初次见面,一言不合撕衣服,阁下的礼数特殊了些。”南容声音清淡温润,真的很没有攻击性,虽教人如沐春风,却也听得出他心情不太美好。

纵然他有记忆以来从未发过火,眼下他也只能把什么理亏,忍哉,不好动手通通揉成一团扔在了脑后。

打便打吧,他想,横竖脱不了身了。

这个念头一笃定,他就不再墨迹,欺身过去。

直到右手凝起所剩的全部法力,算准了位置准备给他一击时,他心中突然换了个念头,转变了攻击方向——

电光火石间,南容已经站在了另一边。

他垂下的右手还萦绕了些没散尽的灵光,本就明亮的杏眼微微睁大,一脸讶异之色,而他的左手已经空空如也。原本赖在上边的葫芦倒在他脚边,像喝了酒一般晃来晃去,活像个不倒翁,晃了几圈后,又左右感知一番,拖着晕乎乎的身子,朝南容挪近了一些,在他脚边蹭了蹭。

白袍男子转身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要不是被蹭的南容本人也是一脸不知所措,他差点觉得这只跟别人撒娇的葫芦就不是自己养的。

他的白衣也沾上了许多火星,噼里啪啦烧的零零散散。他偏头看了眼衣角,一双眼微微眯着:“你做了什么?”

他觉得这个神仙可能不太聪明。

“想打你时,突然有了个巧思,试了一试。”南容甩甩用尽了法力有点脱力的手,明显还没太缓过神来,说:“你这葫芦,真的是很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南容本来觉得既然主人都喊不走这葫芦,干脆来硬的,临时将法力朝自己左手打去。本来力度控制的很好,他现在法力不多,不可能伤到自己,顶多能把这葫芦弹出去。

可惜万事不能太绝对,这只葫芦也不知道是什么精怪,没等那团法力挨到它,它却学着南容,周身放了个一模一样的法团,直接把南容甩来的力道挡了出去,害他本就被撕烂的左袖黑了一团……

而葫芦自己则因为学南容放的法力力度太强,把自己也弹下手,摔了个半晕不倒。

南容拿出白帕把焦黑的左袖擦拭了一番,作用聊胜于无。

“不管怎么说,结果总归是好的。”只是波及到了两人衣物,南容心中怜惜,又觉得有些好笑,无声的叹了口气,笑道:“我打它,它还亲近我,你这主人......看了不生气吗?”

白袍男子不知道是对葫芦还是对南容无言片刻,冷言道:“你也挺有意思。”

“什么?”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小道长倒是挺不缺衣裳穿的。”

南容收了笑容,在心中给他比了个中指。耽搁这小半晌,那边追踪的鬼气已经在慢慢消散了。

想起这个,南容心里仿佛堵了一万个塞子,而后又秉持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乐观心态,把这一万个塞子通通抖落了下来,决定不与这个怪人计较许多,正事要紧。

“这小东西还你,你撕我衣袖,我烧你点衣角,扯平了,恕不奉陪。”

说完这话,他一溜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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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南虞金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