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就在幽衡等人刚落地的那头,距离昨夜鬼市入口相差不足一里。
村子靠近河边,岸上碧柳环绕,穿过一条窄木桥,村头的一颗大树树干上吊着一个上了年头的木牌子,上面写着李家村。
村内安宁,连个人影都没有。
幽衡和风月五人走在村内的黄土路上显得格格不入。
“风月师兄,这儿怎么感觉怪怪的。”芷嫣往风月身后靠拢。
“我觉得也是。”云隐附和。
“你们也感觉到了?”
此时烈日当空,本该热到出汗,可自打进村里他们感觉周身凉飕飕的,像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尤其是方才头上还晴空万里,不知从哪里冒出几多阴云,飞快地朝太阳地下移动着。
幽衡倒是没什么感觉。
风月走进身侧的一处人家,院门打开着,里面空旷,什么都没有,屋内门紧闭,他到门口敲了敲,“有人在么?”
半晌,无人回应。
月影凑到窗前用手指捅开窗户纸,凑近朝里面看了一会儿,“没人,许是去田里了。”
“去下一家看看。”风月说罢,率领众人出去,转而走向隔壁。
隔壁院和这家一样,都是栅栏围成墙,站在院门外就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一行人刚到门口,正赶上里面有人开门,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探出头朝这边看过来。
“你们找谁?”
风月上前道:“老伯,请问李先生家住在哪?”
“哪个李先生?”
“说书的。”
老伯面色微变,眼神警惕,“你们找他做什么?”
“对他说的事很好奇,随便聊聊。”
老伯指着村子里面的方向,“村尾离其他住户最远的那一家。”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风月不解退出院子。
云隐双手环胸,“风月师兄,这位李先生好像不大受村里人待见。”
“何以见得?”
“你没看那老伯的神情?俨然是不想沾边。”
“哦,这样啊。”风月似是在思索什么,在前带路,其他人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那老伯说的不错,果然有一个单独的房子伫立在村尾,和其他人家有一段距离,房子和村里其他的草房不一样,青砖碧瓦,好不气派,与村子格格不入。
此刻大门关着,看不见里面是否有人。
“看来我说的没错,全村就他家最气派,不受待见也在情理之中。”云隐颇为得意。
月影摇头,“我不这么认为,你看啊,他家这么气派说明不差钱,还在村里没搬去城中说明对这里有一定的感情。”
二人各执己见,眼看就要争论起来,风月举起拂尘,“停,你们两个谁上去看看。”
“上哪?”
“上天。”
“那不成,若是里面有人不得被吓个半死?更何况这是在村里,被村民看去多不好。”
“就是,怪害羞的。”
两个人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芷嫣看不过去,嘟囔道:“笨死了,不会敲门吗?”
说罢走到门前,对着大门咚咚敲了两声,丝毫不像刚进村那般畏畏缩缩。
门内没有回响,她敲门的手正准备离开,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
一行人循声望过去,刚才还站在门口的芷嫣已经消失了。
“哪去了?”
“奇怪。”
月影和云隐正想上千,被风月伸手拦住,“有古怪。”
“怎么办?芷嫣师姐会不会有危险?”月影担忧道,刚才若不是他婆婆妈妈的芷嫣就不会去敲门,也不会突然不见踪影。
“有师兄我在呢,没事。”风月试着用传音符联系芷嫣,没有回应。
他独自上前,掐了个口诀凭空生出一道符咒,朝大门拍去。
门在碰到符咒的那一刻晃了晃,而后恢复如初,符咒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云隐和月影齐齐凑过去。
“应该是个结界。这里从外面看是房子,或许是个幌子,这道门很可能通向别的地方。”
“那我们怎么办?”
风月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回头看向幽衡。
幽衡对上他的眼神。
“你怎么看?”
“我同意师兄的看法。”
这道门的确是个结界,而形成这道结界的灵力波动貌似来自魔界,很可能和乌寻有关。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乌寻是在虚无之地消失的,她也只去虚无之地寻找他的身影,没准他已经回魔界了。
“麻烦师妹前去看看。”
“我?”幽衡问,风月看她的眼神看似和善,实则带着审视的意味,让她前去或许有心试探她。
云隐看向幽衡,“师兄,不好吧?杜衡师妹毕竟是刚入门的弟子。”
“不要小看她的实力,能控制得了苍穹岂是泛泛之辈?”
此话一出,云隐和月影齐齐看向幽衡,她刚刚已经把苍穹收起来了,不像别的弟子随手掐着剑,神态悠闲从容,不像他们脸上会显露出担忧和紧张。
“师妹,你的意思呢?”风月这话隐隐在向她施压。
幽衡求之不得,如果是魔族之人,正好可以打探乌寻的消息,她点点头,“我没意见,三位师兄在外面等着吧。”
她是个办事干净利落的人,说完走到门前伸出手,感觉里面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她吸了进去。
转瞬间,已经从门口消失了。
眼前是一片森林。
外面是白日,这里隐天蔽日,像是夜里,不见日光,周围还起了雾,幽衡站在林子中,仰头打探四周。
这地方和她刚醒来时去的魔界很像,都乌漆墨黑的。
四周没发现芷嫣的身影,她试着催动传音符,那头迟迟没有回应。
起风了。
从弛缓的微风骤然化作狂风,席卷着林中的草木晃动着树枝朝她袭来。
幽衡召唤出苍穹,未出鞘的剑对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劈下。
那阵阴风中传出几声惨叫,两个黑色衣服的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用剑鞘抵住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你们是魔族?这里是哪里?”
“这……是魔族边界。”那人说完,吐出一口黑血,歪头没了气息。
这么快就挂了?
幽衡剑鞘挪到另一个还没断气的黑衣人脖子上,“刚刚进来的那个女子呢?”
“那……”那人指着狂风袭来的方向,手指还没抬高,又垂了下去。
又死了。
幽衡收起苍穹,她分明没用几分灵力,乌寻的小喽啰竟然这么不经打?
四周飘着绿色的鬼火,风吹得林中树木簌簌作响,是很熟悉的气息。
幽衡闭上眼睛,她初化形之时,便是这样的场景。
走了约莫一刻钟,沿途没发现秀水派的芷嫣,倒是出现一道蓝色的结界。
幽衡二话不说用苍穹劈了,手起剑落,结界破碎,一紫衣女子从树上飘落下来,容貌妖艳,眼神惑人。
“来者何人?”
“你是魔族的?”
“是又如何。破了我的结界,你可曾想过后果?”
“两件事,第一,方才是不是有一名女子掉到这里;第二,乌寻可曾回来过?”
紫衣女子不由地细细打量她一阵,“你认识魔尊?”
“你只需回答即可。”之前倒是没听说乌寻手下有这样美艳的人。
“想从我这里套话,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也对,在套出话之前她没想着动手,仔细想想,她和乌寻也并非全无关系。
幽衡拿出明目,“你可认识这个?”
“魔尊的明目?你怎么会有?”明目是魔尊贴身之物,除了百年前的幽衡,从没赠予过别人。
“他给的。乌寻到底有没有回来?”幽衡没了耐心。
紫衣美人眼神暗淡,“没有,自前阵子下山就没回来过,我的人打探到他在虚无之地被那五个老头围攻,已经没了。”
“乌寻不会轻易死的。”
“我派人去找过了,是真的没了。那五个老头修为那么高,百年前幽衡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是他。”
这么说魔族之人也没有乌寻的消息。
幽衡收起明目,“另一个问题,那名女子呢?”
“呵,那五个所谓的名门正派害我魔尊,那个女子还会有命活?”
看样子芷嫣进结界后同这里人打斗过,暴露了身份。
“她在哪?”
“你是那五大门派的?”
“是又如何。”
“那就一起受死吧,正好为魔尊报仇。”
紫衣美人朝她扑过来,幽衡纵身而起,站在树上躲开了她的攻势。
“我不想和乌寻的人动手。”
“你究竟是谁?”
“他的故人。”
紫衣美人放声大笑,“笑话,能称得上他的故人的只有幽衡,百年前已经死了,虽然你有明目,我是不会信的,拿命来。”
这美人对乌寻足够忠心,只是脾气急,和幽衡有点像。
这次幽衡没躲,甚至没有动用苍穹,只是捏了个束缚咒,将人捆住。
美人挣扎着,“不可能,普通的束灵锁是困不住我的。”
“那你就当我这个不普通。眼下我有些问题要问你,你若是说,我便放了你,若是不说……”幽衡催动咒语,束灵锁收紧,美人蹙眉怒视着她,“你想问什么?”
很好。幽衡松开些,让她不那么难受。
束灵锁也分很多种,幽衡的束灵锁是专门对付妖魔鬼怪的。
那时她初现世,不少精怪闻风前来挑衅,有时候来的太多打不过来,就用束灵锁捆住,越用越顺手,慢慢的那些精怪打也打不赢,逃也逃不掉干脆认输,她也就都放了。
也正是因为界内无敌手,才成就了她鬼神的地位。
顺便一提,乌寻也是她的手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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