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芒山回到谷里，见一队王族仪仗在山门外矗立，十分有序。芒山觉着该是师兄的亲族来访了，便避开了主路，径直去了藏书宫自己的小筑里面醒酒去了。
傍晚十分，夜芒山醒了，推开窗户吹吹风，见着师兄和师父在园子喝茶闲聊。
玉明堂抬头便看见夜芒山歪着脑袋瞅着他们，“小夜，过来。”，
夜芒山也不慌忙，咬着陈醋小姜片出来了。
“师兄，你家又给你送好东西来啦，快让我开开眼。”，玉明堂喝了口茶，“这次没有。”，“哦。师父，师兄是不是藏着什么了。一定很贵重。”，“告诉你师妹吧。”，“我要回城了。”，“回去干嘛？”夜芒山也喝了口茶。“朝里动荡，族长让我回去照看族里。”，夜芒山把茶杯放下，“我跟你去。”，“不必。你照看师父吧。”，“师父身体好着呢，是吧，师父。你带我去，我长长见识。原来都是看故事里的王族打架，这回看看真的。”，玉明堂眉头一皱，“下次吧。”
夜芒山见他面色愈发沉重，便不再言语了。又看看师父，师父还是很淡然。
次日，玉明堂便乘车辇回城了。
夜芒山给师父留了信，带着平时师兄给的一些个金银玉软跟在玉明堂的车队尾一起去了帝都。
待玉明堂入城，进了玉王府，夜芒山便在附近找了一间客栈住下。顺便和人打听这城里的风闻。
店里的小二见夜芒山出手十分阔绰，便招呼的殷勤，有问必答。
说来帝王病重，二子夺嫡，城里的各大门阀各有支持。不过老百姓谁都惹不起，等着大人们定了就行了。
夜芒山明白了一二，不管玉王府怎么选择，师兄是一定要活着的。
“客官，今个夜里有为皇帝祈福的花灯会，您不妨上街市上逛逛，看看咱们帝都的繁华。”这小二一边说着脸上一边洋溢着骄傲地神色，看来帝都的百姓过得日子一直舒心。
夜芒山自钱袋子掏出一枚金叶子递给小二，“你也逛逛去吧。”，小二接过叶子，好生高兴，拜谢了夜芒山便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夜芒山换了夜行衣，悄悄潜入玉王府。不想一落地，便触动了机关，院子里面风铃乍作。一瞬间四面都围了暗卫过来，更有弓箭手占据在屋顶上面张弓待发。
这阵仗，对付普通人足够了。夜芒山放心了些。
正想着，一道寒光向她持刀的臂肩砍过来，夜芒山没有躲，只是驱咒一挡，一道金光便弹开了利剑。
持剑的人见着金光，便停手问道，“山门中人？”
“正是。”
“小夜”，玉明堂正在书房里看着帝都往来的消息折子，听着风铃声动，便赶着来到前院。
“你们都退下吧。是我师妹。”，听到命令，这些暗卫又悄无声息地退去了。仿佛从来都不存在。
玉明堂拉住夜芒山，“有没有伤着？”，“怎么会，他们能有我厉害么？”，玉明堂一笑，知道她既然跟来了，就不会走。于是拉着她往内院走，“来了玉府，去拜见族长。”，“好。”
早有人通知了族长，族长在正厅等着他们。
“叔父，这是我师妹夜芒山。”，“拜见玉族长。”，
“免礼。夜姑娘来王府，怎么不走正门，是要看看我王府的防卫么？”这老人的话说的缓缓地。
没等夜芒山回答，玉明堂回到：“叔父，小夜自小就爱独来独往，不喜与人前。请您见谅。”，老人看着玉明堂，“夜姑娘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代表山门参加明儿与宁安公主的婚礼吧。”夜芒山一楞，玉明堂也是。
“明儿，二王相争，玉王府不想选择任何一方徒增杀戮。宁安公主，皇帝和二王皆对其宠爱有加。她选了你，就是选择保护咱们家族。这也是我让你照顾族里的原因。”
玉明堂往后退了一步，夜芒山扶住了他。
“他不是你的亲儿，所以你为家族献出了我师兄么？他自小在山门，公主怎么见过他，又怎么会选择他呢？你欺负我师兄，可问过我和师父同意么？”，
“确是宁安公主自己所选。”，“那也得问我师兄愿不愿意。师兄，你若不愿意，我们即刻返回山门。”
夜芒山转身拉着玉明堂要走出玉王府。
“明儿，你不愿意可以，你告诉我，二王你选择哪一方，不管成败，从此与你都不相干。”，
玉明堂闻言停下脚步。
血缘，夜芒山如无根浮萍，从来不知道家族对于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以前看师兄的家族，时常带给他的都是人人称羡的部分，今天看见的确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放弃自己，或者放弃家族。
夜芒山也停下脚步，她也不知道是应该带师兄走，还是应该留下来看着他放弃自己，保全家族。
“明儿，更深露重，让夜姑娘先休息去吧。”，
玉明堂转头看了看夜芒山，双眼隐约有些泪光。
夜芒山不知道何去何从。
“叔父，今天是花灯会，小夜少来帝都，我带她去逛逛。”
老人叹了口气，“去吧”。
帝都的街上，花灯结彩，歌舞百戏，很是热闹。
玉明堂拉着夜芒山，买了她最喜欢的金鱼灯，糖葫芦和各式果脯点心，最后买了一只白玉簪子簪在夜芒山的青丝上。
夜芒山觉得师兄做这一切，像是在道别，似乎要去很远的地方。
这种感觉很久远。
“师兄，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在。”
玉明堂觉得夜芒山不明白，放弃自己就是放弃了她。他本想在山门和她相伴一生。
“师兄，我也不知道怎么选。师父说天师道者，护卫天下苍生，你族人亦是苍生。可是我不愿意看你委屈。”说着，夜芒山的泪珠子就像线一样掉在金鱼灯上。
“怎么跟小时候一样，不给你好看的石头就又哭又闹。”玉明堂拿手背轻轻抹去了夜芒山脸上的泪珠。
“我们去看花灯。”玉明堂拉着夜芒山往前慢慢地走着。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远处的琼花树随风招展，花朵飘散下来，伴着花灯，影影倬倬。
夜芒山望着师兄的背影，微微地在抖。
芝兰玉树，火树银花。
这喧闹地盛世太平，牺牲地却是他师兄的一生。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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