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口腹之爱

【一】

雪岚不停的往自己的嘴里塞着吃的,她就像是一个饥饿的人那么急迫,仿佛嘴只要一停歇,下一秒她就会饿死一样,她的生命里只剩下吃这件事。

距离那件事已经半年了,可她依然没有好转,叶铭在看了看她那因过食而膨胀变的溜圆的肚子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出去把门轻掩上。

叶铭和雪岚认识已有三年了,他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家里的人催的厉害。

于是,半年前他第一次带着她回老家。

虽然他不喜那个地方,但也要让父母见见,看他们是否满意,无论怎样,他也是那里的根,不会违背家人的意思,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摆脱不掉。

老家偏僻而又破落,那里的天大部分时候都是阴沉沉的,总是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所以,他只是想远远的逃离那里,越远越好。

土胚墙比他上次离开的时候变得还要颓败了,看着年迈的父母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沉。

对于这一切,他也只能轻声安慰雪岚不要太在意。

饭桌上摆放着两大盆菜,就像是在喂猪食一样。

叶铭父母的话不多,雪岚也不敢多说一句,于是,吃饭的时候显得更加冷清了,只有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五大三粗名唤绿芽的女人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嘴里的饭菜,那两大盆菜几乎都是被她一个人吃完的。

雪岚只是吃了几口,就觉得没胃口了,便放下了碗筷。

但她觉得有道阴冷的目光看着她,随着那目光望过去,正对上了绿芽似笑非笑的表情,雪岚打了个冷颤,再望向那个女人时,已没了那种冷冷的敌意,而她直接拿过雪岚的碗,嘴里还嚼着,含糊不清的说道:“可不能浪费了,不然得多饿啊。呵呵……”

说着,还冲雪岚傻笑着,那黄色的牙以及口里被咀嚼的食物混在一起,让雪岚更是一阵恶心。

叶铭陪着雪岚早早的下了餐桌回屋休息。

回到屋内,躺在那硬板床上,闻着被子上的那股霉腐味,雪岚怎么也无法入睡,而她身边的叶铭却早已发出轻微的鼾声。

“咯吱、咯吱……”

门外传来有些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吃东西,而吃的太多,嘴麻木的导致关节错位却还在吃东西时的声音一样。

那声音一阵一阵的敲击在雪岚身上,让她听得是头皮发麻,她推了推身旁的叶铭,可是叶铭只是翻了翻身,没有丝毫的反应。

门外面一定是只老鼠,雪岚不停的这么暗示着自己,但声音却一直持续着,根本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雪岚轻手轻脚的下床,来到门边,“咯吱”声戛然而止,她壮着胆子把门推开一道缝,细细的打量着外面,一个人突然站在了雪岚的面前,雪岚吓得差点跌倒在地。

“呵呵……”

那个人影传来一阵轻笑,雪岚这才看清是绿芽。

她把门打开,绿芽就彻底的暴露在她的面前,但是在夜色里,却看得并不怎么真实。

“这么晚,你不睡觉,在我们门口呆着干什么?”

绿芽一把拉过雪岚就走,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这么瘦肯定没什么营养。”

雪岚想挣脱开她的钳制,但绿芽的力气出其的大,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逃离。

绿芽把雪岚拉到一间偏僻的角落的房间,昏暗的灯光发出腐蚀的黄光。

屋里散发着一股腐烂酸朽的味道,雪岚干呕了一下就想逃离,可是绿芽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喏,这屋里这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雪岚才看见这屋里的桌上地上甚至床上都摆放着许许多多的吃食。

可是这些东西早已失了食物原本的颜色,更多的则是灰败的颜色,就像一截截枯草,让人都辨不清这到底是些什么了。

雪岚再一次想离开,绿芽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她一下凑到雪岚的面前,阴森森的说道:“你知不知道食物的重要?你不吃也得吃,吃也得吃。”

说完,松开她的手,就离开这间屋子,并把门给扣上了。

待雪岚反映过来,已经没有出去的可能了。

因为用力的拍门,手都有些胀痛了,可外面丝毫没有任何的动静。

雪岚无力的滑坐在地上,心情稍微平复后,周围愈加的安静了,她侧耳细听,屋外也是同样的安静。

雪岚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腿,心里有股莫名的凉意向她袭来。

时间都静止了,这中间她也闹过,可是并没有人理会,说来也奇怪,这屋子就像一个密闭的空间,对于外面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窥探不到,那门也是严丝密合。

刚开始,她也想着叶铭一定能找到她,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都不能坚持这样的信念了。

看着那些恶心的食物,雪岚怎么也下不了口,可是自己的肚子已经饿的连“咕咕”叫都不会了。

前面的时间她还能忍受,但时间拖得越长,她的意志也快要被消磨殆尽。

终于,她颤抖着双手拿过一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物体就嚼了起来,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复活了,她囫囵吞枣的就往肚子里咽。

她好像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个封闭屋子的门终于有人打开了,当打开看到的就是雪岚那副狼狈的吃东西的样子。她一直不停的不停的吃着,仿佛不吃,下一秒自己就会被饿死一样。

叶铭带着雪岚离开了村子,那天他的父母以及绿芽都在村口送他们,第一次,他们都露出了微笑,可是那笑却渗人的慌。

雪岚拉着叶铭急迫的离开了,她真害怕再回到这个地方。

【二】

从老家回来后的雪岚,胃口突然变好了太多,她总是觉得饿,无时无刻的都想要吃东西。

也因为这样,她的工作丢了,她索性就天天呆在家里,毫无顾忌的开始不停的吃。

她再也不会思考别的,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吃”。

偶尔,她也会有清醒的时候,望着自己那变了型的身材,她无比懊恼,可是,很快,饥饿的肚子又让她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不停的吃。

叶铭面无表情的把买回来的吃食大包小包的放在了雪岚的屋里,就走了出去。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叶铭颓丧的把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再一次他觉得特别无助,他爱她嘛?是的,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同类。

但是,他也别无选择,他曾试图阻止过她,可是,这样一来,雪岚就会失去理智,甚至抓狂的上来就咬叶铭,仿佛在她眼里,他变成了食物,最可怖的一次,直接发狠的咬下一大块肉,这之后,叶铭再也不敢拦着她了。

这时,屋外响起了门铃声,当打开,赫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绿芽,而叶铭似早料到了这天一般,把她让进了屋。

绿芽没有理会他,径直走进了雪岚的那间屋里,屋里一直没停过的咀嚼声不知道是雪岚的还是绿芽的。

叶铭低垂着头窝在沙发里,满脸的痛苦而又无可奈何,他的思绪回到四年前,那时候他真正的女朋友是绿芽,而他带雪岚回去的那个地方其实是绿芽的家。

那时,他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于是,绿芽带他回到那里,在他们成亲的那天夜里,绿芽却变成了一只螳螂,想要吃了他,只因这是他们族人的规矩。

叶铭当时吓的,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不能吃了我,我那么爱你的,我们不是说好的要过一辈子的嘛?”

听到这里,绿芽停了下来,她的眼里流出泪水,看有戏,叶铭于是各种甜言蜜语的许诺,终于,绿芽答应了,可是结了婚的女人必须要吃掉配偶才能如正常的人一样生老病死,才能有足够的营养抚育下一代,除非他的配偶的气息完全沾染在别人的身上,然后让绿芽吃掉那个人,这样就能保全他们两人了,而绿芽的父母就是在年轻时采用了这样迂回的办法。

当时的叶铭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答应。于是,也就有了雪岚这件事。

一个正常的人怎会愿意跟一个怪物生活在一起,可是他逃不掉,他们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他,他不想死,那就只能让别人死了,可是,他的心里一点儿也不甘心。

屋里,突然没了动静,叶铭呆滞了一刻钟,就走了进去,他看见绿芽和雪岚都倒在了地上,雪岚的手腕上被咬去一大块肉,人事不省。

而他也不再迟疑,迅速的拖出绿芽用麻布袋子装上丢进车的后备箱里,然后从郊外驶去。

这一次,他一定毁了她,让这个世界再没有这个怪物。

叶铭觉得老天终于眷顾了他一次,这一次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就完成了毁尸灭迹。

叶铭哼着愉悦的歌曲回到家,这时的雪岚还没醒,他用冰水冰醒了她。

雪岚揉着迷糊的脑袋,问道:“叶铭,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你只是睡着了而已。我们准备离开这里,换个地方生活了。”

叶铭没有给她解释为什么,就带着她离开了。从他真的爱上雪岚那一刻开始,他就在筹划这一切了,而现在,他已经做到了。

【三】

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在忙完一天后,叶铭匆匆冲了个凉就躺床上睡觉了,这半年来,今天是活的是最舒心的了。

只是偶尔,他看着雪岚就会想起绿芽,他使劲摇了摇头,把那个他觉得厌恶的身影从脑海里甩出去。

半夜,叶铭是被手上的一阵剧痛疼醒的,他睁开眼,就看见雪岚趴在他的身上,嘴角有丝血迹,这衬的她的那张脸更加的妖艳夺目,可他根本没心情欣赏这个,因为他看到他的手臂少了一大块肉,可是身上软的怎么也动弹不了。

他刚想说什么,雪岚一只手就堵住了他的口。

“叶铭,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宝宝了,是我们的宝宝,你是不是很高兴?”

叶铭听到这里惊恐的摇着头,艰难的说道:“高、高兴,可是你……”

雪岚吻了叶铭一下,漏出一个阴冷的笑来:“你就没认出我嘛?我可是绿芽,看来,你也没多爱雪岚嘛?”

望着叶铭震惊的神情,绿芽得意的笑了起来:“你以为你那点伎俩就能害死我?正好,我也厌恶了以前的皮囊,我看雪岚的还不错,正好你也那么爱她,于是就换了下。你知道嘛,我最讨厌别人背叛我了。”

绿芽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愈加的冷了下来,不再给叶铭说话的机会,用行动诠释了自己的决心。

事后,绿芽抚摸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其实,爱不爱又如何呢,他们一家人始终都是在一起的,只要这一点就足够了,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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