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宝殿的大门处，站着位面相和蔼慈祥的小老太太，长的是真不算高，大概一米五五左右，但脊背挺直，穿着一身淄色与梅染相重的垂直旗袍。明漾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仿佛穿过重重烟火人间，回溯到了民国战火连天的年代里，看到了婉约却坚韧的民国大小姐。
她难得红了脸，拍了拍沈归舟的肩膀，小声道:快放我下来。”
“害羞呀。”沈归舟打趣她，一边将她放了下来。
“你也不提前叫我一下，”明漾下来的同时掩在沈归舟身后，借机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才一脸笑意的落落大方的从他背后走出来。
沈归舟嘴角翘着笑意，带着点骄傲，牵着明漾的手走到小老太太面前。
“外婆，这是我女朋友，明漾。我带她来给您瞧瞧。”
明漾站的直直的，笑的单纯又明亮，乖乖的打招呼:“外婆好。”
“唉，好好好。”小老太太看着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打心眼里的一百个满意。
小老太太姓唐，往上细数几辈，老祖宗都是宫里的格格。即使后面清朝灭亡，新中国成立，她们本家还是有些家底，够几辈人吃喝不愁。因此从小蕴养出来的眼界和气质，是万人中独一份的。
她笑眯眯的牵过明漾的手，看着朝气又灵动的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偏头看了看沈归舟又看了看明漾，似乎有些想不通，这么好的女孩儿怎么会看上自家这个小混蛋。
难道也是被脸迷住了？
“多大呀？”唐老太太笑眯眯的问。
“23。”明漾眸子亮亮的，问什么答什么，神色间是坦荡明亮，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沈归舟的长辈便讨好畏缩，举止大大方方。
“长的不像呀。”唐老太太细细瞧着她的眉眼，越看是越喜欢，握着她的手也是一点没松：“看着像个未成年的大学生。”
“未成年倒不是，”沈归舟插了句嘴，他站在明漾旁边，整个人松弛又懒洋洋的，嘴角从进了寺庙后一直挂着笑，“不过确实是大学生，人还没毕业呢。”
唐老太太来了兴趣：“读的什么专业？”
“人可是国美绘画专业的研究生，”明漾只是张了张嘴，便又被沈归舟抢先，听着他扬起的语调，还挺骄傲，“书香世家，底蕴深厚着呢。”
明漾听着他的夸奖，只感觉跟骂人似的。她早从子衿那里知道了他连跳几级的学霸本质，也知道了他18岁就创办了辰景传媒，赚的盆板钵满。再如今听着他这么夸耀自己，真跟被架在太阳底下丢人似的。
她想说点什么，挽回自己的形象。一抬头却看到老太太目光发亮的看着自己，语气诚挚：“艺术家啊！”
明漾：......你们一家都是这种睁眼硬夸人的风格么！
“不是，外婆，”她忙解释，“我只是个普通的艺术系的学生，我们学校很多天才的。”
“那也是能在天才中排的上号的。”沈归舟不遗余力的夸赞，还抬起胳膊顺势揽在明漾肩上，语气朝天：“上次在沪市参加的比赛，就赵老邀请您去的那个，她可是得了第一名呢。”
唐老太太听他这么一说，对明漾更喜欢了。长的这么漂亮又灵气的小姑娘，这是谁家有了多大的运道才能有这么个亲闺女啊！但同时也更有些担忧了，自家这个小混蛋除了脸和钱，真的再拿不出什么来了。
“囡囡真棒！那么厉害的比赛都能拿第一名。”唐老太太几乎要拿明漾当亲孙女了，看着沈归舟放在明漾肩上的胳膊，便伸手一把打掉，“你别压着囡囡，好好站着。”
在外面说话语气重了点都能让人揣摩上三遍的人，此刻收敛了所有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倒有些像别人家的孩子。
唐老太太话音刚落，他便听话的放下了手臂。
明漾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听话的沈归舟，一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次沈归舟过来，主要是接老太太回去的。三人聊了一会儿，唐老太太便带着两人去了她居住的屋子，让沈归舟去给她提行李。明漾打量着四周的布局，越看越发现，虽然只是一座山上的寺庙，但屋子里的摆件儿却样样不普通。
南宋的夕阳晚归图，元末的金瓶摆件儿，以及大概要追溯到唐朝的白玉菩萨像，哪怕是摆放在桌子上的茶具，都是大开门的物件儿。这里随便一件拿出去卖掉，都能顶普通人一辈子的花用。
皇城根儿下的人家，真的没有一个普通的。
老太太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能吞圆儿了。沈归舟也没拉着在寺庙走，要不然弄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老太太又会嫌他对菩萨不敬。他干脆手拎着，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他拿着轻轻松松，直到放进后备箱都没喘过粗气。
回程的路上，明漾和老太太坐在后面，聊聊兴趣专业，也聊聊生活趣事儿。来的时候明漾是一觉睡过来的都觉得时间有些长，回程倒是时间如梭，还处在性质盎然的头上，便已经到了大院儿。
这还是明漾第一次正里八经儿的来四合院儿，看着四处都有些新奇。门口站着笔直的警卫员，目光如炬。他伸手做出停车手势，沈归舟踩了刹车降下车窗，冲着人笑笑：“开个门儿呗。”
沈归舟是属于能刷脸的人，整个大院儿的警卫员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因此在见到人之后，便敬了礼升起了挡车杆。
大院儿里面的建筑模式其实跟正常的别墅区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家家门口都站着两抹橄榄绿。明漾不是很清楚军衔的级别，但差不多也能猜到这里住的人地位都不会太低。
沈归舟开着车一路穿过三排别墅，才在最后一排的第一家停下。显而易见的，最后一排别墅要比前三排大些，好看些。警卫员也从前面的两个变成了四个。
明漾还没下车，便能从车窗看到爬出墙角的月季，入秋的季节还被养护的这么好，开的这么灿烂，可见养花人的用心。
下车后，唐老太太牵着明漾往屋里走，边走边道：“我们家里人少，除了我跟小舟，就剩下一个跟了我们很多年的黄阿姨，照顾我日常起居。这花园儿里的花花草草，也都是她弄的。”
“能看出来，黄阿姨很有生活情调。”
“她年轻的时候辗转过很多地方，学过很多东西，有一身的好本事。”唐老太太喟叹出声，“只能感叹生不逢时。”
从外面的时候便窥到一抹春色，但进了院儿里才知道那只是十分之一。除了一条正路，两边铺了翠绿的草坪，三面围墙处都栽种了各色爬墙月季，争奇斗艳的模样仿佛夏日还未消尽。
院儿里的右半边还长着一棵生命力旺盛的桂花树，成年男子环抱不住的粗壮，枝叶翠绿，随风摇摆出沙沙的声音。只是还未到开花季节，树叶上只留着淡黄色的朵包，空气中还没有香甜的味道。
明漾目光还停留在桂花树上，耳边便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老太太，您回来了！”
明漾转过头，便看到门口台阶上站着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女性长者，她没有停留，三两步走下台阶过来扶住老太太：“老太太这次回来的可比平常晚些，是不是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了？”
“给你介绍，”唐老太太拉着明漾，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这是小舟的女朋友，明漾。”
“黄姨好。”明漾笑着打招呼。
“哎呀，这孩子真好看。”黄姨跟看自家女儿似的，一百个满意，“长的跟天仙儿似的。”
明漾笑的嘴角弯弯，目光明亮，看起来乖乖的。
多年跟长辈寒暄得出来的经验，她只要站着微笑就行。这样既不会显得讨好，也会避免很多麻烦。
果然唐老太太跟黄姨说了一会儿，便拉着她进了屋里。
老太太要去换件衣服，黄姨陪着上楼。等客厅里就剩两人时，沈归舟剥了个荔枝递给她：“小狐狸，还挺会装。”
明漾微微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递过来的荔枝，直接低头用嘴含住。吐核的时候只微微偏头，沈归舟已经递了手过来，示意她吐他手上。
明漾也没犹豫，吐出核后才悄悄说道：“我这是本色出演。”
接老太太回来时，已经六点多。入了秋，天黑的也早。老太太换好衣服下来后，便让明漾留下吃饭。明漾有些盛情难却，沈归舟又坐在一旁跟个二大爷似的左腿搭右腿，一点帮她说话的行动都没有。她只能答应下来，开开心心的蹭了顿黄姨的手艺。
明漾虽然家里有钱，但广市起步晚，有些文化底蕴比不得京川。因此即使一个月三万的工资请来的做饭阿姨也没有黄姨做饭好吃。明漾嘴里吃着菜，目光巴巴的看着黄姨，好想将人带回去，给她和明糖做饭吃！
因为黄姨手艺太好，明漾吃了两碗米饭，结果就是撑着了，只能在院子里走几圈消消食。
老太太倒是很开心，女孩子能吃是福，就应该吃饭香香的，而不是跟沈归舟这个养不活的少爷似的，每次吃饭都跟吃药似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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