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抬头看他，见他身后没人，便问：“你那位小女朋友呢？”
“跟朋友出去玩了。”
“哦，还没分啊。”
沈归舟在她对面坐下，捡了根土豆吃，闻言好笑的看她一眼：“怎么，你盼着我分手啊。”
“这不是很正常么，”子衿一脸无辜，“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沈归舟笑了下，没说话。
桌子上一堆烧烤，子衿几乎将店里有的种类都点了个遍。桌上有啤酒，沈归舟随手拿过一瓶，食指指尖勾着易拉罐的环，轻轻往上一拉，“嘣”的一声塑铁被打开。他喝起酒来也不紧不慢，慢品浅尝的，在嘴里过了一遍才往下咽。
烧烤就啤酒，烟火气十足，跟他雅痞矜贵的模样不搭，但他好像做什么都不违和，一桌烧烤看起来反而更有食欲了些。
子衿可不管那么多，仗着是在包厢，没外人看到，便将靳女士“要淑女”的嘱托甩到脑后。直接戴上塑料手套，拿起旁边烤的香喷喷的猪蹄便开始啃。
明漾的视频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子衿吃的正开心，是不想接电话的。一看是明漾，便伸脚踢了踢宴珩：“哥，快帮我接通，再把手机竖起来。”
宴珩正在回复信息，闻言冷淡的甩出三个字：“自己弄。”
子衿甩了个不满的表情，刚要摘手套自己弄，便感觉有股温热的气息从头顶滑过。她微抬头，便看到温凉从她正上方弯着腰，给她摆手机。
“好了，”温凉语气平淡，呼吸却是灼热的。
两个字从她耳边擦过，子衿心尖颤了颤，面上却努力不动声色。
视频接通，她冲里面的人摆摆手：“漾漾。”
沈归舟正咬着一根羊肉串，闻言动作停了一下，咀嚼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安静的听着两人说话。
明漾看着她带着塑料手套的手，眉眼弯弯，声音清脆，如水滴玉盘：“你在吃什么？”
“猪蹄，”子衿举起右手给她看，“这家味道还不错，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尝尝。”
明漾：“配上夏日绿风，可能更来劲儿。”
鸡尾酒配烧烤，沈归舟低头无声笑了一下，果真是有趣的小姑娘。
“对啊，”子衿恍然被点醒一般。自家哥哥是不指望了，她看向沈归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归舟哥，让于哥帮我调一杯送上来吧。”
沈归舟格外好说话，径直拿起手机给于哥发信息。
明漾听到她的话，又打量了眼她身后房间的装潢，肯定的疑问：“你在SY？”
“嗯，跟我哥一起来的。”子衿低头咬了一口猪蹄，“太饿了，便点了个外卖。”
“你吃了么？”
“还没有，在等外卖。今天跑了一天，实在累的不想动。”
“那里风景好看么？”
“嗯，”明漾眼里有光，回想着白天看到的：“荒漠遥遥，落日璀璨，人间盛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跟主师请好假了，再呆一周就回去。”
“行吧，”子衿用手背撑着下巴，出神的想着：“要不我也过去？”
“你要是不采景，还是算了。”明漾软快的声音带着一丝沮丧和生气，“这里气候有些干燥，即使穿着防晒衣，还是会晒伤。再加上我有点水土不服，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软绵绵的，跟团面一样，没骨架撑着。”
闻言，子衿立即道：“那你买药了么？”
明漾眼神游离了下：“买了。”
“买了没吃，对不对！”
子衿拍拍脑袋，她忽然想起明漾是最讨厌吃药的。研一上刚开学的时候，她从祖国的最南方跨越半个疆土来到京川，哪哪儿都不适应。第一周便上吐下泻又发高烧。送她去医院，医生说要吊水，结果她虽然没说话，眼泪到先掉了下来。
她长的实在太好看，脸又小又漂亮，因为难受，脸色有些苍白，眼眶通红，眼里委屈屈的，掉着金豆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忍不住哄上几句。
医生到底是身经百战，一看就知道她什么情况。既然她不想吊水，那就换成打针吃药。打针还好，几秒钟的事，闭着眼睛，拳头握的紧紧的，忍几秒就过去了。可轮到吃药时，那简直是斗智斗勇，跟打地道战似的。她总能想出几百种方法把药藏起来，然后再骗医生说吃掉了。
但是温度两天不退，自然瞒不了。
东窗事发，医生带着两个小护士在边边角角搜出好几例药丸——都是她来不及销毁的。
子衿当时无比庆幸她送去的是私人医院。医生贴身负责，亲自看着她吃了药才离开。要不然这位大小姐一直不肯吃药，烧傻了都有可能。
子衿叹了一口气，年纪不大，这一刻已经有些老气横秋：“你去把药拿过来，我看着你吃。”
明漾眨了眨眼睛，立即道：“不说了，好像是外卖来了，我去开门了。”
话音落下，视频便立刻被切断。
看着漆黑的界面，子衿腮帮鼓起，三下两除二的摘下塑料手套，又给明漾打回视频通话。
接连三个，都没人接。
子衿只是顿了一秒，想了一下请假的事情，便打开航空APP，要订票飞西北。
沈归舟听了个全程，看到她在订票，便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语气平缓，似是随口一说：“靳女士后天生日，你确定赶的回来？”
“我就是去看着她吃药，吃了药我再回来。”
“看着她吃一天有什么用，来回瞎折腾而已。”
沈归舟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他虽然看着是四个里面最好说话的，其实心里比谁都冷漠。子衿从小便明白这一点，所以听他这么说，忽然抬眼仔细的打量着他。沈归舟八风不动，面色不变，眼里浮着一层清浅的笑意。
“那你什么意思？”
“我替你去。”
他话音落下，子衿忽然明白刚刚那丝古怪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脸上敛去笑意，一本正经的道：“归舟哥，你别把注意打在我朋友身上。漾漾跟别人不一样，她值得一个比你更好的。”
沈归舟闻言不干了，将烧烤签子直接扔到垃圾桶里，嘴角的笑意散漫，却又透着股冬日清晨的冷感：“这么多年，我把你当小祖宗似的护着，哪次你做坏事不是我给你打掩护望风的，到头来你就给我这么一个评价？你归舟哥哪里差了，还比不上别人？”
子衿抿着唇，清澈的目光透着亮：“就你那能从东门头排到西门尾的女朋友，谁看都膈应。真要给追漾漾的人排个号，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沈归舟喝了口酒，喉结上下滑动，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像是长安街打马而过的少年，张扬蓬勃自信：“说不定她还就喜欢我这一款呢。”
“呵。”
最后到底谁也没去成，当天晚上，明漾便自己回来了。
第二天去上课，子衿在教室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见鬼了。看了眼手机时间，又看了眼门牌号。确认时间没倒流，也没走错教室。
她径直走过去，将书包往旁边一放，语气里掩不住的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呆一个周么？”
明漾脸还有点红，声音没了往常的轻灵，听起来有气无力，还有些水土不服的后遗症：“我姐逃婚来京川了，下午我得跟她见一面。”
“逃婚？”子衿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21世纪了，还真有这种奇闻异事啊。”
明漾笑着虚拍了她一下，感觉有些累，便弯下腰，趴在胳膊上。
子衿推推她的胳膊：“药吃了没？”
“吃了，”明漾脸埋在胳膊里，声音闷闷的，透着股委屈，“昨晚被我姐看着吃的，还打了个吊水才上飞机。”
子衿心里膜拜了一下，这位姐姐真的是神人。
竟然能让看着乖巧，其实天不怕地不怕的明漾老老实实去吃药。
说实话，她还有点想见呢。
上午两节课，明漾是睡过去的，睡醒后倒是精神了很多。跟子衿打了招呼，直接翘了下午两节课，开车回公寓。
她这位姐姐可是个祖宗，她得回去老老实实的等着。
最重要的是，逃婚啊，这种八卦，一定得问清楚。
*
明糖来的时候，明漾刚送走保洁阿姨，正在房间内转圈圈，观察哪里还有看不顺眼的地儿，门铃响了。看了眼镜子，确保自己没有邋里邋遢后，嘴角的笑意已经露了出来，步伐是真的轻快，一打开门便往明糖身上扑：“姐，我好想你啊。”
“信你个鬼啊。”轻软娇俏的声音含着笑意，长相精致昳丽的女生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给拉下来，“你下午应该有课，又翘了？”
“为了你，翘个课算什么。一掷千金我都愿意。”
明糖清清淡淡看了她一眼，眉梢只是比平时上扬了一点点，整个表情便鲜活了起来，勾人迤逦，玉骨生香，美艳不可方物。明漾即使从小看到大，还是会被惊艳，立马回了个笑脸，清澈明朗，像个热气腾腾的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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