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那边,那个女团长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眼神呆滞,嘴里一直念叨个名字,莫云臻来的时候,听到她喊刘玉霖,试探性问了一句,想儿子了,她点了点头,又继续念叨。
“莫处,她这是?”
邮轮那会儿躁动不安时,王岩第一时间跑来这里,从山洞赶往邮轮的路上,他了解到团长把吃的东西都分给了其他人,就端来刚蒸好的米饭和酱鸡腿,然后去找船长聊天,没聊几句,船长说可能要触礁,他想办法左转,但邮轮会左右晃动,让他去通知莫云臻他们。
还没来得及通知,邮轮就开始倾斜,他知道团长一个人在这里,就先跑了过来。
莫云臻拿毛巾在头上擦着,等会儿出去晒晒。
“她这属于自我麻痹和自我安慰。人的大脑跟心灵在受到强烈的刺激后,会有自己的一套保护机制,有人通过刷剧看新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有人通过唱歌喝酒抽烟发泄内心的不安和痛苦。”当然,也会有人选择大哭一场。
面对莫云臻的一番输出,王岩竖起大拇指。
“莫处还懂心理学?”
“在阿米亚经常参加心理救助活动,一位志愿者告诉我的,充分了解受害者的内心,才可以更好地帮助他们走出困境,获得新生。”
那些孩子都想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
王岩说自己去外面看看就出去了,莫云臻拉了把椅子,坐在团长对面。
“王姐上班的地方在西单?”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自顾自说起了她儿子,今年小升初,学习不好,不能直升,她又没有北京户口,想上好一点儿的初中比登天还难,她想让孩子可以享受更好的教育,就申请境外旅游,提成多一些。
全程没有提到她的丈夫,莫云臻猜到了,她一个人养孩子。
“他哪一门比较弱啊?还有四个月,可以突破一下。”
王姐揉了揉脸,一脸疲态。
“他语文作文总是满分,数学及格线上下,英语最差,二三十分,也找了老师给他补,一节课三四百,可补了一个学期,没啥用,还整天嚷嚷着他一中国人,为什么要学英语,我真是搞不定他。”
莫云臻手里攥着毛巾说:“那回北京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他的英语成绩提高。”
王姐没有表现的太激动,沉着一张脸,看着莫云臻。
“你是外交官,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高攀不起。”
莫云臻看她明显是多想,就慢慢打消她的疑虑。
“我是外交官,但同时我也是北外的特聘老师,你放心,我不收你钱。”
“北外?那可都是尖子生,你给他们讲课,那你一定很牛。”
莫云臻笑了笑,没说话。
邮轮行驶了将近四十分钟,终于到了口岸,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早已等候多时,莫云臻扶着那位老奶奶下楼梯。
张大使站在车前,一一跟他们握手,嘴里反复念叨,辛苦了,回来了,放心吧。
跟张大使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位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的男生,一脸兴奋举着相机,年纪看起来跟裴陆差不多大。
“莫处好,我是央视记者廖雨。”男生伸出手,想跟莫云臻握手。
莫云臻扭头看了一眼裴陆,随后握住廖雨的手。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这时,王逸轩的母亲突然大喊一声,是莫处长,是莫处长救了我的孩子。
廖雨闻到了关键信息,举着相机跑到母子俩面前,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风吹了一路,身上的衣服还是半干,莫云臻想去部里换个衣服,谁知前脚刚迈,王逸轩突然冲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把他抱住,双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廖雨的相机也怼到了他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一句,看来我们的王同学很喜欢莫处长啊。
莫云臻眉心一紧,把王逸轩推开。
“份内之事,不用放在心上,以后别再自杀了。”
最后一句话,莫云臻特地压低了声音,王逸轩问他怎么知道。
莫云臻没理他,冲王岩招了招手,俩人一起回了大使馆。
人都散了出去,使馆就留了两个人接听电话,莫云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带着王岩前往另一个重灾区,那里是一片居民楼,据调查,有三对中国夫妇在那边开超市,有一对事发时去万隆谈事情,剩下这两对至今下落不明。
道路毁坏严重,他们坐了当地人的摩的,还有一公里的路,师傅说去不了,前面禁止一切非救援车辆进入,莫云臻付了钱跟王岩往更里面走。
大概走了五百米,眼前出现一整排的绿色营帐,上面插满了五星红旗,莫云臻兴奋地小跑了几步,营帐外是一群头戴红色安全帽,身穿橙红色救援服,背后印有中国救援队五个大字的搜救人员。
“莫处,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张大使说他们今日凌晨三点到的机场。”
莫云臻走向前,拦住一位搜救人员,做完自我介绍,那人肃然起敬,说在电视上见过他。
“我是杨墨,这次救援任务的总指挥,也是队长,你们先坐。”
杨墨头戴红色安全帽,脸庞精瘦,皮肤黝黑,眼睛炯炯有神。
莫云臻问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们目前完成了卸装转运工作,同时也实地勘察了任务场地,营地搭建完成。十分钟前派出一个小分队,携带音视频生命探测仪和相关医疗设备,还有搜救犬沈宝跟奥运前往救灾现场。目前我们需要跟当地的医疗救助中心交接相关物品,你们可以帮忙记录一下。”
莫云臻听到沈宝两个字差点儿没忍住就笑了,有时间一定要看看它长什么样子。
杨墨带他们去医疗救助中心,交接完就带领另一只队伍奔赴前线。
莫云臻打开电脑,刚打了一个字,就接到洛洺的跨洋电话。
“不好了莫大哥,老大要去泗水找你。”
信号不是很好,声音断断续续,但莫云臻已经知道了,沈谙一直不说话都在憋大招。
“他怎么跟你说的?”
信号断了一会儿,接着又有了声音:“他自己买的票,我收到短信通知才知道的,莫大哥,你一定要劝劝他,不能乱跑啊,听说那都死了一万多人了......”
洛洺已经哽咽,莫云臻拿着手机,站在营帐外。
“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交代什么东西?”
“没有啊,刚打电话他都没接,莫大哥,你千万不能让他去啊。”
莫云臻心一沉,沈谙还真是闷声干大事的主。
“我打给他,挂了。”
莫云臻挂了电话就拨打另一个号码,从洛洺那要来的,还没写备注,电话响了三声,沈谙问他是谁,说来也是可笑,认识这么久,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我是莫云臻。”
“莫叔叔,啊......”沈谙在衣柜子里翻腾贴身衣物,听到莫云臻的声音一抬头撞在柜子上。
“砰”的一声,莫云臻心脏一紧,问他撞哪儿了?
沈谙摸了下脑门儿,血,抬头看了眼那锋利的柜角,早晚给它拆了烧火。
“没事儿,听说你又立功了,解救了一个旅游团的人。”
沈谙把几件贴身衣物丢到床上,抽了两张纸巾捂住不停往下滴血的脑门儿。
莫云臻没心思听他说这些,把话题引到正路上:“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乱跑,听到没?”
“我就在家啊,老白拉我去长白山滑雪我都没去。”
沈谙一边扯谎,一边翻医药箱,拿出上次没用完的消毒喷剂,冰凉的酒精带来一阵刺痛,咬着牙不敢吭声,用纱布把血迹清理干净,上了药,封上创可贴。
他动作熟练,莫云臻那边突然没了声音,看了一眼,还没挂,拿起手机冲屏幕吼了一声,莫云臻 !
刚刚信号确实不好,小崽子的这声吼,莫云臻听到了。
“我让你待在北京别乱跑,听见了没?!”他又重复了刚刚的话。
沈谙说自己没乱跑,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那你买七点半飞朱安达的票干嘛?!”莫云臻抬高了分贝,吼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沈谙被捏住了尾巴,心里突然来了气,扯着嗓子喊:“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让洛洺给我买票。”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在家别乱跑,我这边任务结束就回去,听话好不好?”
“巴厘岛3月份有大秀,我去看看场地啥的。”
沈谙软硬不吃,莫云臻只好使出绝招:“沈谙,你要敢来我们就分手,多大人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分手?”沈谙嘴巴微张,这也太离谱了。
莫云臻只想吓唬一下他,这里余震不断,房屋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这里真的很危险,你能不能别闹?”
“那么危险你不还是去了,大过年的跑国外,又是地震又是海啸,差点儿葬身海底,莫云臻,你能不能别光护着别人,也护一下你自己。”
莫云臻鼻子一酸,语气软了很多:“好,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那你答应我,别乱跑。”
沈谙眼珠子转着,脑子里又有了主意:“行,我答应你,但你得让我上。”
“什么上?”莫云臻一脸懵。
“让我上了你 !”沈谙冲着屏幕又是一顿吼。
莫云臻没忍住笑了,在这儿等着呢,清了清嗓子,说好。
沈谙丝毫没有怀疑莫云臻的爽快,直接挂了电话。
回到营帐,莫云臻收到洛洺发来的退票信息,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继续埋头清点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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