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看清来人到底是谁，就听得云端传来一道带着点懒散的声音：“巨门星君？”
声音很陌生。
他猛地抬头，看见踩着长剑的朝晖。
他并没有看巨门星君，而是眯着眼睛对着结界又射出一箭。
很明显，结界处的魔息减弱了很多。
并不是朝晖有多厉害，而是他那副弓箭厉害。
是偷的日主神尊的。
曾经他离家出走，掏了日主神尊半个家底，所以他手上有什么好东西巨门星君并不意外。
见魔息减弱，朝晖吹了个口哨，他笑意盎然看向巨门星君。
见他一人苦苦支持结界，朝晖也没有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而且以朝晖的性格来说，刚才那两箭的确就是仁至义尽了。
“星君怎么一个人呢？
他像是以前在千星宫、在日主神殿、在太阴宫……在任何地方偶然碰见巨门星君一般语气里藏着笑意问他。
巨门星君很想骂这个孽障，但他没有精力只能在心里骂，果然小畜牲长大了就是大畜牲！
朝晖跑的时候离现在过了差不多两万年，他那时只有三百岁还是个孩子，现下他已然是个成年男子模样，若不是他额前的日纹，他真认不出这个男人是朝晖。
他是知道朝晖骨子里是什么东西的，刚从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他是来帮自己的！
原本刚松了一口气，此刻又提起来了。
并且在听见朝晖说：“看来我来得有点早，先走了~星君代我向我父亲问好啊~”时，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呛出一口血来。
“等等！朝晖！”
朝晖并未停留，哼着小曲走了。
巨门星君：“……”孽障还是那个孽障！他怎么指望着这个孽障良心发现！
但他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至少那两箭是实打实起了作用。
他一边暗骂朝晖一边竭力守着甘渊结界。
魔息外渗越来越多，巨门星君也开始吃不消了。
更强大的魔息还在不断渗出，蝗潮般无休无止，一旦魔息外泄到一个节点，甘渊结界便会破碎。
曾经有一个强大如镜花水月般的神武能创造出甘渊、有四神尊落下封印、更有初代神祇全部寂灭加固封印，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上古时期七星甚至算不上很强，而如今放眼神界七星已经没有对手了。
结界决不能破！
顾流霜瞥了一眼那骇人的裂口，在此之前她见过此处结界松动，但这次很明显比先前那次更加严重。
她也能猜出来原因。
仰头看着那道恐怖的裂隙，心中庆幸来之前把大师姐打晕了。
还好自己生怕出了点意外没让大师姐来。
石林这边已经是被魔息笼罩，恐怕魔息已然是传遍了整个苍暝山。也不知道有没有泄露到山下祸及百姓……
阿辛什么时候能回来？开阳何时能出关？
苍暝山里都是修仙之人，唯一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只有炽灵峰的乌倾辞。
已经有了魔息寻到了乌倾辞。
相比其他魔息，这团已经不止是魔息了。很明显，它身上还附着了那个魔物的一丝精魂，若是能找个地方好好休养，是真的能修出人身。
可即使修出了人身，也达不到原身一成魔力。
所以它得想一个办法破掉甘渊结界。
它似乎是特意来找乌倾辞的，找到了也并不伤他。
彼时乌倾辞还不知道甘渊结界已然有了裂隙，依然在睡觉，还是魔息把他喊醒的。
乌倾辞一睁眼，看见眼前的一团黑气，他愣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拿被子将自己完全裹住继续睡觉。
魔息：“……”给点面子好不好，我好歹是甘渊里的东西。
黑气里传出嘶哑的声音：“乌倾辞。”
听见有人叫自己，乌倾辞这才睁眼，又看了看那团黑气。他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并且他有自己的疑惑：“你会说话？”
黑气：“……”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黑气没来得及回答乌倾辞那句话，又听乌倾辞说：“我应该在做梦。”
说着他还真的要睡觉。
它真的生气了！
“乌倾辞！”
它的尖叫很有穿透力，几乎要刺穿乌倾辞的耳膜。
乌倾辞猛地坐起捂着耳朵，他略痛苦地看着眼前的黑气，他问体内的乌祈安眼前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其实在魔息出现的那颗识海内乌祈安的魂魄已经开始尖叫了，但是乌倾辞想不听他的话他就能听不见而且乌倾辞大多数时候都不想听他说话。此刻乌倾辞终于要和他说话了，乌祈安那个感动啊：“哥哥！它是魔息！死灵曜死哪去了怎么关键时刻偏不在！”
嗯，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
他思虑片刻，把乌祈安放了出来。
毕竟相比之下，乌祈安自保能力比乌倾辞强多了。
他们兄弟俩干了什么黑气是不知道的，但是它能看见乌倾辞一瞬间从淡定平静忽然变发疯般嚎叫。
乌祈安：“……”
他也几乎是一瞬间知道自己又被哥哥甩出来了，因为在识海内他听自己的声音很是空灵，像是在空荡的山谷里喊叫一般，并且他在识海内也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但现在，他听自己的声音与常人无异并且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好吧，你真的是我亲哥！
乌祈安翊骨碌翻起，指端凝起灵力朝黑气击去。
他并不能伤到黑气，虽说乌倾辞根骨极佳、乌祈安颇具慧根，但是他们面对的是甘渊魔物。蚍蜉与古树，也便是如此了。
他想的是先逃出去再说，但是黑气并不想伤他，只让他在原处动弹不得。
它蹿到乌倾辞前，发出诡异的笑声。
……
乌倾辞默默将乌祈安塞回去了。
“你要做什么？”
很奇怪的，乌倾辞感觉它好像松了一口气。
事实也确实如此，它真的松了一口气，因为乌倾辞终于能好好和他说两句话了。
黑气洋洋得意地开口：“同本座做个交易好不好。”
“不好。”
“……”黑气自顾自地说，“你帮我打开甘渊结界。”
“不好。”
黑气忽略掉他的拒绝，自顾自地说：“本座教你怎样毁掉於山结界放出你的父亲。”
“不好。”依旧是不假思索。
黑气愣了一下：“你是不是没听清楚？”
“听清楚了。”乌倾辞否认，然后白了他一眼，“还是不好。”
它不死心，依然尝试诱惑乌倾辞：“你父亲……”
“我知道，还是不好。”
黑气有些难受地质问他：“为什么？”
“不好。”
“……你是不是不会说其他话！”
乌倾辞想了想，回道：“就是不和你合作。”
安静片刻后，黑气爆发了：“本座大费周章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啊！本座是要和你合作！是要让你帮我破掉甘渊结界而不是听你在这里重复‘不好’两个字！和本座合作！不然本座杀了你！”
乌倾辞丝毫不慌，用一种俾睨众生的眼神看它：“烂命一条，死就死吧。”
黑气：“……”它要被乌倾辞气哭了，为什么乌倾辞是这样的人啊？
它还是不死心，也不管乌倾辞听不听了，它能说完就是胜利：“於山结界是……”
乌倾辞捂住耳朵：“不听。”
“啊——”
黑气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震得乌倾辞将耳朵捂得更紧了。
黑气掰开他的手，在他耳边、用及能蛊惑人心的话说：“只要你能拿到灵曜的内丹，其他的交给我便好……”
乌倾辞被他蛊惑住了，但他依然咬着牙摇头：“灵曜怎么办？”
“他会死啊——”黑气笑着说，“但你不也很恨他么？对呀，灵曜对你很好，他能将你藏在他的羽翼下为你躲避一切风雨。”黑气顿了顿，而后无不恶毒地说，“可你一生风雨，拜他所赐啊……”
乌倾辞抿唇，似乎有些心动。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全自己。
于是他的语气软了几分：“那我去哪里找你？”
黑气思考片刻，而后他说：“洛水。”
乌倾辞沉默很久，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黑气便也等着。
“知道了……”乌倾辞说。
他知道甘渊里是什么东西。
先前在天道书院里读到过神魔大战的记载，文史课上也有讲过，所以他知道甘渊结界要是破了便又是生灵涂炭。
黑气里传出笑声：“特别好！本座不伤你和你父亲兄弟，本座保证！”
乌倾辞喉结滚动，他想了想说：“我能相信你说的么？”
“可以！”
“可你是个魔物。”
“……谁和你说，魔物必是背信弃义之辈？”
乌倾辞：“……”他有些无力地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黑气和乌倾辞还在沉默，打破沉默的并不是一人一气的开口说话，而是门连着框被踢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乌子恒几乎要变了调的尖叫：“哥哥——哥啊——”
破门而入后，乌子恒看见自己的亲哥和一团魔气面对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乌子恒挥舞手上的重剑朝黑气劈坎而去。
此地不宜久留，乌子恒能将自己打散！
不待他的剑落下，黑气便早就逃之夭夭。
乌子恒也顾不得管它，急急忙忙扣住乌倾辞的肩膀摇晃：“哥你没事吧？！”
“没。”
乌子恒依旧没能放下心：“它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他让我杀灵曜。”
“……啊？！”
乌倾辞拂开他的手在凳子上坐下，翻了个白眼：“放心，我讨厌灵曜但也能拎得清。还好他脑子不好，你来的也算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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