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王府后,乌玄翊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叫乌倾辞恢复正常。
相处久了,他自然也发现了乌倾辞不止口吃一个人问题。
隐先生,真该死!
磕磕绊绊长到十六岁,乌倾辞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
乌玄翊并不常在冶丘,有些事便也交给他了。
等乌倾辞回到府上,已是暮霭四合。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隐先生同他一道。
虽说他算不得什么稀客,侯府却没什么人喜欢他。
他们都知晓乌倾辞今日归家,却不知隐先生也跟来了,登时都觉得有些晦气。
隐先生却不觉,他四下张望片刻:“荀珏呢?”
头顶上掠过一片阴影。
下一刻荀珏稳稳当当站在他们面前。
如今的荀珏倒是改了以往的做派,只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全改了,多多少少都有点后遗症。
比如没事干就喜好在哪里蹲会儿、吃饭两手一道抓、还爱发出低沉兽声……
其实这都是小事,最大的是他习性难改。
半夜顺着墙爬出来屋顶上荡、树冠上荡,边爬便乱喊。
也是亏着冶丘有宵禁才没被很多人看去,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总有那么一两次被人看见了。
于是便有传言冶丘城里闹鬼。
某种意义来说,确实闹鬼。
他朝乌倾辞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意:“平安回来了?怎么这般晚?”下一刻,他看见隐先生,声音都尖了几分,语调里都透露着欠揍,“呦?这是谁呀?”
隐先生乜了他一眼,舌尖微卷吐出一个字:“瞎?”
“哼哼~”
乌倾辞看了看隐先生,又看了看荀珏,觉得他们之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他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内,而后定定看着荀珏:“皇帝叫我剿匪。”
这句话刚好被迎出来的长野听见了,他蹙眉心道又是这一招。
从前先帝是想尽办法将乌玄翊支出去,他到也是继承了他父皇的衣钵,也想着把乌倾辞支出去。
“主子您答应了?”
乌倾辞将脸往隐先生那边一撇:“他不同意。”
“只是匪患猖獗也不能置之不理。”长野皱着眉,“让主子您去也不可,侯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其实乌倾辞想和他说没必要这么苦虑,隐先生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乌玄翊给乌倾辞养了三个近卫,也就是跑扬州去那几年没带着。
隐先生的意思是派个近卫潜入山匪窝,潜伏一段时日后他们里应外合。
在皇帝心里,乌家总比匪患让他难安,只要能叫乌倾辞去,便比什么都强。
这山匪并不是一股不成气候的匪,否则也惊动不了朝廷。
据地方官言他们甚至能够冶铁制造武器。地方官也不是没想过剿匪,集结了三百民兵加上军队共三千人,全都折在山里。
县官、州官、府官都曾派军队镇压,着实是拿他们没办法才上报了朝廷。
皇帝的办法就是坑乌玄翊他们,坑死了他才畅意。
“爹短日里回不来。”先前乌玄翊被支出去了,他早写了家书回来说此去不凶险但要废些时日。
说着话,一**岁模样的孩子跑了出来。他跑的摇摇晃晃的像是下一秒就会摔倒似的。
乌倾辞赶紧扔下长野跑去抱乌子恒。
被他抱起来后,乌子恒用力地亲了一下乌倾辞的脸,留下一片水痕。
乌倾辞腾出一只手,扯下乌子恒腰间挂着的丝帕擦去脸上的口水又帮乌子恒擦了口水。
他笑嘻嘻的看着乌倾辞,举起手上被咬了一口的荷花酥:“哥哥,你要不要吃?”
“……不吃。”
“主子我们先聊一下陛下让您剿匪一事吧,这事怎么办呢?”
“去……”
乌倾辞说这一个字简单,长野消化这一个字可不简单,他被惊地大喊:“什么!”
“去,喊清羽他们。”
“……”
下次我一定叫您把话说完……
他抱着乌子恒进去了,徒留长野和荀珏。
荀珏笑嘻嘻地拍了拍钟梓仪的肩膀:“哎呀你要相信平安很强。”他指了指身后不远的隐先生,“他说平安现在很厉害平安就一定行!”
乌倾辞停住步子,回头指着荀珏:“你——也来。”
“诶~来喽~”他三两步跟上,靠近后想掐一把乌倾辞腰上的肉,但乌倾辞的身体和他所熟悉的那具身体不同。乌倾辞身上没什么肉,至少隔着衣服是捏不住的,毕竟都割下来给他了,还没养好。
乌倾辞不可能没有意识到他的动作,只是不想管他。
荀珏掐了个空,不满地嘟囔着,也收回了手。
也许是下意识的,做完这一切,他回头看了一眼隐先生。
隐先生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见荀珏回头,他挤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笑:“你再敢占平安的便宜,我给你阉了。”
“哟~”荀珏听了很不开心,一转身叉着腰说,“平安哦~平安也是你叫的?没镜子总有尿吧?你看看你那个模样你配么?平安讨厌你你不知道是吗?侯府不欢迎你你不知道吗?还舔着个脸天天来呢,换了张好看的脸也不知道珍惜点羽毛,真是天生贱骨头!”
隐先生听了什么感觉乌倾辞不知道,乌倾辞挺爽的。
按照隐先生看来,荀珏只是他创造出的妖鬼,压根没必要与他置气。难道真的会有人因为自己做出的木偶不好用生气么?
他脸色很自然,跟着乌倾辞一道进去了。
乌倾辞本是想先去与长野他们议事的,却挡不住林书韫非要他们先吃饭。
她一点也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模样虽不丑,但也是真的不很好看,至少在乌家人面前她的确是不好看。
而且林书韫并不很喜欢打扮自己,比起打扮自己,林书韫更喜欢刺绣女工、庖厨之事。
乌玄翊也是不想如此,他想娇养林书韫。
根本娇养不了一点!
想要林书韫十指不沾阳春水,比让乌倾辞学会做饭难度差不多。
所以乌玄翊放弃了,也有林书韫厨艺上上佳的原因。
——————
乌玄翊为乌倾辞培养的那三个近卫,第一次与主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长野和苍钰他都见过。
乌玄翊和他说以后遇事不决都可以问长野,难以定夺就听他的。
苍钰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一起当人质的交情。
只有清羽,只是几面之缘,甚至都没讲过几句话。
而且也很奇怪,一动不动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子坚毅。
乌倾辞看着都累,他误以为那是拘谨。
他虽是龙生凤养的,但也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是在层层名为“规矩”、“尊卑”的重压下长大的。
以至于他知晓自己身份尊贵,却并不知道自己尊贵在哪里。若他的父亲不是王侯,他不也是个普通人么?
现下父亲又不在,那他与常人又有什么不同?
乌倾辞轻叹一声,他直截了当地说:“皇帝要我剿匪。”
闻言,二人脸上都是露出了一副讶异的表情,稍后便也换成了讥讽。
只有那男子,八风不动。
“清羽……”他微抬下巴点着清羽。
“……在。”
“你坐下,下次说快点。”
“……好。”
乌倾辞:“……”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见和清羽接触清羽,自然不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个性,更不知道此刻清羽脑子里想的什么。
他们三个倒是熟络。
长野是挨着他坐的,他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说:“傻子,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
清羽:“……嗯。”
乌倾辞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菜,嚼了嚼觉得不怎么好吃,便放下筷子。
“皇帝要我剿匪。”乌倾辞说,“隐先生挡回去了……”
隐先生不耐地说:“行了行了你闭嘴,说话那个费劲!我来!”
“我的想法是你们四人里调出一个来去匪窝里卧底,先将拿出情况摸查清楚,再传出地图来。如何?”
“不如何。”荀珏几乎是不过脑子地回绝了隐先生。
“那你说如何!”
荀珏不吱声了,往嘴里扒了半碗白米饭。
隐先生:“……”
“听他的?长野?”
乌玄翊走之前,和他说了他决定不了的事就问长野。
长野与其他人不同,他并不是一直跟着乌玄翊的。相反,他曾刺杀过乌玄翊十六次。
十六次刺杀,差点成功一次,被长昭抓了十五次,乌玄翊哄了他十六天、放了十六回,终于是收服了。
只是他到底是野性难驯。虽大多数时候他是听乌玄翊的话,但也有随心所欲的时候。
就比如没有听乌玄翊的立即带着他俩回来而是在外逛了许久。
不过总地来说,乌玄翊还是最信任长野的。
乌倾辞做事摇摆不定又没有主见,他得给乌倾辞留个靠得住的人。
听见主子喊,长野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说:“隐先生说的办法可行,哪怕是在山寨里待上一年半载的等侯爷回来也行。”
乌倾辞点点头:“那便这样。谁去?”
“苍钰。”长野几乎是一点都没有犹豫,“她是暗卫,向来是心细的,轻功暗器都是一等一的好。”
乌倾辞信得过他,他颔首,道:“你们自安排吧。”
还不等他们几个答话,倒是隐先生先开口:“苍钰。”
他看苍钰的眼神,眼神里并不是欣赏或者是什么别的,而是一点带着探究、兴奋与癫狂的神色。
“若是有机会,我想……”
“你住嘴!”荀珏按住他的后脑勺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油汪汪的鸡腿,“能不能不要像狗一眼到处撒尿?有那尿你攒起来照照自己什么模样行么?”
隐先生:“……”
苍钰:“噗嗤——咳咳——”
清羽:“……嘿嘿嘿……”
众人:“……”他怎么笑都要晚一点?
倒是长野有点样子,他说:“荀珏,少说这种难听的话。”
但语气里、表情上都没有责怪的意思。
三日后,苍钰也出发去边境群匪聚集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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